德妃被乔桦的一连串问题惊住,乔桦像是变成了一个从未和德妃谋面的陌生人。
良久,德妃才再度开口:“乔婕妤,本宫当真是小看了你。”
“无所谓小看不小看,只要娘娘看得起嫔妾,就是嫔妾的福气。”乔桦淡淡笑道。
德妃望着乔桦的神色好一阵,终于忍不住冷笑出声,像是嘲讽皇后,又像是嘲讽自己。德妃眼神凌厉,看着乔桦,道:“好,很好!既然你如此诚心效忠本宫,本宫为何不答应?”
乔桦见状,便匆匆行了一礼,“既然娘娘答应了,嫔妾从今以后便同娘娘站在一条船上,还望娘娘不要嫌弃。事已至此,嫔妾先行告退。”
说完,乔桦根本不顾德妃是否同意,又匆匆踏出了含香殿。德妃仍然未从刚才的一阵波涛中缓过神来,仿佛门外越走越远的乔桦根本不是平时她认识的那个女子。
窗外月色澹澹,深夜的潮湿气息渐渐如一张无形的地毯一般,在大明宫的每个角落铺展开来。
琅夏更是一头雾水,问德妃:“娘娘,乔婕妤,乔婕妤今夜是怎么了?您真的信得过她的话吗?”
德妃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信得过,当然信得过。本宫信不过乔婕妤,难道还信不过人心吗?乔婕妤也是个俗人罢了,呵呵,本宫有了她的把柄,就自然有了胜算,更何况咱们有共同的敌人皇后。乔桦这个人很聪明,不可小觑。乔桦一定和皇后有血海深仇,说不定本宫和乔桦两人以后还能长期合作……也未可知呢。”
说完,德妃收起脸上的嘲讽神色,让琅夏关了殿门,便准备就寝了。
从德妃宫里回长安殿,乔桦已经累得身心俱疲。
长安殿上空的月色在阴云的遮掩下若隐若现。天色并不是完全浓烈的黑,反而带有一丝深蓝,春日的夜,即使黑暗,也格外柔和。
晚风习习吹入长安殿,乔桦只觉得满目充满一种别样的惬意。墙上的倒影由于烛火的摇曳,像是习习晚风卷起的层层碧波。
“双蝶,”乔桦喃喃道:“景王手中握有兵部,如今我与德妃娘娘成了盟友,想必要对付皇后的弟弟也很简单。”
皇后何氏有一胞弟,名叫何钧,是为神策军右军少帅。
双蝶有些疑惑,“小主,您要对付何少帅?”
“是,”乔桦神色淡淡的,道:“上次司空峻败于李克用,也是因为何钧执迷不悟,非要同司空峻对着干。若是何钧当时肯听司空峻一言,或许正月之前就能将河东地区收益部分回来。如今皇后想要造反,之前何钧的种种行为,也能说得通了。”
“真的是皇后要造反么?”双蝶问道。
乔桦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只敷衍地笑了笑,道:“我……我心底倒也没个数,只是根据以前的事情胡乱揣测罢了,但总感觉我没错。”
如此,两人便不再闲语,双蝶认真地服侍了乔桦卸妆、洗漱。又点好了安神香,扶了乔桦上床就寝。
流光匆匆。
四月二十五,众嫔妃给皇后在清宁宫中问了安,便各自散去。
皇后由着珍兰扶着自己朝后殿走去,皇后低声问道:“珍兰,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珍兰不解,“什么问题?”
“乔婕妤从前与德妃不睦,这一个礼拜以来,仿佛日日往含香殿里跑,两人来往倒是密切。”
听皇后这么一说,珍兰猛地点头,“是是是,娘娘,您这么一说,奴婢还真想起来了。乔婕妤最近是和德妃来往密切,娘娘您说,这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什么?”
“这……奴婢也不知道,奴婢等着娘娘您接下一句呢。”珍兰有些难为情地答了话。
皇后扯了扯嘴角,“本宫怎么能猜到那俩贱人的心思?太子刚上位一个多月,本宫的心思都花在东宫上了,后宫嫔妃本宫是越来越没心思管了。还好如今后宫人少,若是陛下后宫佳丽三千,本宫才真真是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乔桦这边,去清宁宫给皇后问了安之后,径直回了长安殿。
一进殿门,乔桦便看到皇帝圣驾在此。
乔桦匆匆上前,行了一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陛下怎地一下早朝就来长安殿了,嫔妾刚从清宁宫赶回来,害陛下久等,陛下恕罪。”
皇帝脸上藏不住笑意,扶起乔桦,“你快起来,朕本来是想着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却反而让你惊吓了。”
乔桦和皇帝携手走进了正殿。
“陛下还想给嫔妾什么惊喜,”乔桦嗔怪道:“惊喜就是陛下一大早在这里等着嫔妾么?这算什么惊喜。”
皇帝伸手在乔桦鼻梁上轻轻一碰,“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朕这样都能让你不开心。”
乔桦忍不住发笑:“陛下明知道嫔妾是在开玩笑呢,哪里有不开心了?”
早晨的日色悠悠转转,闲闲地照进长安殿这宽敞的四四方方的小天地,只让人觉得时光恬静不争。
看着乔桦微微泛红的双颊,皇帝朗声笑了笑,道:“朕觉得,朕的乔爱妃害羞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韵,当真是顷刻让六宫粉黛无颜色矣。”
乔桦故作含怒,噘嘴道:“陛下怎地拿嫔妾跟杨贵妃比?嫔妾才不愿落得那样一个和心爱之人永远分开的下场呢。”
窗外清爽翠绿的花树让皇帝的目光愈发神采奕奕,皇帝倒了一杯茶,像是怀着心事难以说出口一样,淡淡提道:“朕当然不愿意,朕才体会了和至亲分离是何等感受。”
闻言,乔桦侧首看了看皇帝,皇帝的神色有些犹豫,不复刚才那般明朗。乔桦伸手,道:“嫔妾害陛下伤心了,陛下恕罪。”
“罢了,罢了,也不怪你。”皇帝摆了摆手,将倒好的热茶递给乔桦。
乔桦刚接过皇帝手中的茶盏,便觉得指尖如火烧一般的疼痛,“咝”地吸了口气,将茶杯打翻在了地上。
“陛下恕罪,嫔妾失仪了。”乔桦连忙起身致歉。
皇帝这才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已经被烫得发红。皇帝扶了乔桦坐下,道:“没事,不怪你,是朕刚才自己太出神了,竟没有感觉到茶水的滚烫。”
乔桦还是起身,亲自去内殿,拿了些药粉递给皇帝,“嫔妾替皇帝敷些药吧。”
“好,朕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