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被禁足的口谕,很快便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大明宫。
清芸知道后,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倚靠在贵妃榻的靠枕上,道:“还好,还好德妃娘娘应变能力差,若不然咱们没办法这么顺利成事。”
楚筠这才满意地笑了,道:“是啊,刚才稍微注意一点,就会想到含香殿的太监根本不会武功,怎么可能成为刺客。”
清芸从楚筠手中接过孩子,轻轻哄着,“这次太冒险了,德妃娘娘一定不会放过我们,以后的日子也不晓得该怎么过。”
“这有啥好担心的,”楚筠不屑一顾:“小姐,你就是心狠不下来,若你从三年前一开始就像今天这样果断,你早早就成贵妃了。”
清芸闻言垂首,只低头看着怀中的大胖小子,脸上浮现着为人母亲的喜悦神情。贵妃之位算什么,只要能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想必清芸也是心满意足的了。
这个夜晚,除了德妃以外,怕还会有更多人睡不着。杨婕妤听闻德妃擅自使用五石散,亦担心皇帝的身子,在殿中来回踱步。皇后更是深恶痛绝,她最忍受不得有人戕害皇帝龙体。乔桦倒本就失宠,听闻德妃遭遇的变故,只轻轻叹了叹气,便由得双蝶扶着自己前去就寝了。
司空峻终究还是只身一人,未娶,晶儿被乔桦毒死的风波也让他又担心起皇帝是否还会怀疑他和乔桦有私情。但,终究司空峻还是将心思放在讨伐逆贼上,今日一早,便向皇帝请示东征,讨伐朱温。
皇帝自然同意,他也曾偶尔怀疑过一瞬,但李茂贞的兵马驻守长安,对皇帝的威胁实在不小,皇帝依然只能继续重用司空峻,哪怕他真的对司空峻有一丝不信任。
出征前一日,司空峻见了棣王、遂王和姜成。
四人对月饮酒,彼此脸上皆布满疲惫的神色。
“我只是不能明白,为何盛世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棣王仰头饮尽,将碗清脆地置在石桌上。
司空峻摇摇头,“原本是可以更强,但由盛到衰本就是万物之道,也没什么可叹的。”
遂王看着棣王的双眼,道:“二哥你甘心么?”
“有什么甘不甘心的?”棣王疑道。
遂王看了看姜成和司空峻,才朝棣王道:“其实,我们三人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你。如今大哥复德王,我们想拥立你当太子。”
棣王再饮尽,擦了擦嘴角,道:“这都是我个人的事,只要国泰民安,谁当太子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遂王拉着棣王的手臂,“二哥,若大唐落在大哥手中,就会变成奸佞的乐土;若落在景王手中,就会使一盘散沙。只有二哥你,才最有一国之君的样子。”
司空峻抿了抿嘴,劝道:“也不要让棣王有太多顾虑,这不是还有咱们嘛。这是一场挽救忠良的战斗,可能会打很久。”
姜成举起酒杯,“那么我们四人便联手起来,让大唐在这场战斗中打得更稳!”
“好。”
四人的酒斛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叮零”数声,几滴清酒随之洒了出来,宛若瀑布倾泻千尺飞溅出的几滴水花。
皓月当空,极静好的一个夜晚,春日的味道也渐渐明显了。
楚筠服侍了清芸就寝,一边放下床边的帐帘,一边低低道:“明早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小姐记得把镯子一并送给皇后。”
清芸正缩着腿朝床上躺去,闻言,默默点了点头,便慢慢躺了下来,疲惫地望着帐帷,并无半分睡意。
“早些睡吧,”楚筠隔着纱帐看了看清芸,道:“其余交给奴婢去办。”
一夜无话。
次日,晨昏定省,宫中嫔妃便只来得清芸、陈充媛和杨婕妤三人。
皇后扫了三人一眼,叹道:“进来宫里头出的乱子多,宫中嫔妃也就你们三人还可以侍奉在陛下左右。德妃和乔昭仪都已经失宠,你们可别学错了路。”
三人起身,福了一福,道:“嫔妾等,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好了,都坐下吧,”皇后的声音有几分慵懒绵长:“等下陛下要前来和本宫一同用膳,你们今日既然都请了安了,稍后便可各自回宫歇息了。”
“是。”
说罢,皇帝的舆轿便停在了清宁宫门口。高琛扶着皇帝下了轿,宣道:“陛下驾到。”
众人起身,恭迎了皇帝进殿。
皇帝看着满宫人脸色皆好,便笑道:“今日朕难得早朝无事,皇后把后宫打理得井然有序。”
皇后脸上有些愧色,“陛下这是说笑呢,德妃妹妹和乔昭仪的事i,臣妾一直过意不去,都怪臣妾没有掌管好这后宫。”
清芸见状,便缓缓起身,行至皇后身前,道:“皇后娘娘素来凡事无不亲躬,嫔妾感念娘娘的关心照拂,特此献礼。”
楚筠应声将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端了上来。
众人看着楚筠打开,只见里头是一对极为玲珑剔透的宝石镯子,半透明的宝石里面还有鸽子血颜色的花纹。听闻宝石还是波斯进贡的,经过九九八十一日精雕细刻,放才能成今日精巧的模样。
皇后笑得合不拢嘴,“穆昭容客气了,本宫怎么好意思收下如此贵重的礼物。”
皇帝赞许地看了看清芸,朝皇后道:“既然是穆昭容的心意,你便收下吧。”
皇后让珍兰收下礼物,笑道:“那妹妹这份心意本宫便收下了。陈充媛、杨婕妤,你们也是时候给陛下生个皇子了呀。”
两人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低低答了“是”。
其乐融融,如此一来,众人也都各自散去。皇帝在清宁宫里用了早膳,一上午心情尚好,便和皇后聊了聊司空峻出征讨伐朱温的事情。皇后听了片刻,自觉无趣,便以后宫不得干政为由,请了皇帝去听戏。
下午的时候,皇后想起清芸送的手镯,便让珍兰将手镯拿出来,以便自己戴上。
珍兰小心翼翼地端着,不知怎么,兴许是太过紧张,那手镯竟硬生生地掉在了地上,极为清脆的“哗啦”一声,碎成好几段。
珍兰惊得难以呼吸,连忙跪了下来:“奴婢该死。”
然而,众人的目光突然被地上的一摊粉末吸引住。
只见那镯子碎裂开来后,原先鸽子血色的花纹,竟然是粉末制成,现在粉末全部漏了出来,洒在地上,不知是为何物。
珍兰原本就跪在地上,此刻离粉末最近,便细细看了看,问道:“娘娘,这是什么药粉么?”
皇后和汪禄海亦随之惊讶,汪禄海连忙道:“快请太医来瞧瞧!”
“是。”宫女答应了连忙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