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说伊纳里图最不想要遇到的人有谁,那么,埃马纽尔肯定是其中之一,毕竟,埃马纽尔所拥有的那一份恩泽,实在是太过于‘怪异’。
【Le don des anges第三等级独白】
伊纳里图第一次得知这样一份恩泽是在某一次的异端审问之中,他作为旁观者看着埃马纽尔所做的一切——埃马纽尔,埃马纽尔·埃贝·西哀士,他在卡尔蒂安负责‘审问’,但是和别的人不同,他的审问方式并非是通过暴力手段,也不是通过什么诱导,他的方式独属于他,他的那一份恩泽。
独白。
与其说是独白,倒不如说是某一种补充,埃马纽尔只是将那一份恩泽展现出来,那些独白就开始讲述埃马纽尔所需要知道的一切,仿佛在那一刻,他们一切的故事都是在为了埃马纽尔服务的。
埃马纽尔所信奉的天使名为‘涤罪与本心’,这是在沿海地区较为多见的信仰,而在卡尔蒂安,这位天使的信徒也有不少,埃马纽尔就是其中最特别的一位……之一,至少,在拥有这一份恩泽的时候,埃马纽尔就足够特别。
包括‘现在’。
包括现在,在没有将这一份恩泽包裹起来之前,这里所讲述的,都是埃马纽尔想要了解到的,他引导一切独白的走向,从第一、第二或者第三人称的角度聆听着独白。
埃马纽尔负责审问,即便他不使用暴力,也不使用任何有违人性的手段,单单是依靠恩泽本身,就足以让所有人都提防他,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成为独白的一部分,这种秘密被别人窥探到的感觉实在是过于……令人难以接受。
毕竟每一个人都有不愿意告诉别人的事情,然而,在那独白之前,所谓的秘密根本就没有任何掩盖的作用,即便是闭口不谈,独白也会将这些内容述说出来。
包括现在。
“够了。”伊纳里图说,“你这是违反了……你的条约。”
“哦对,他们确实是这么说的,在正常情况下,如果不是审问任务的话,我不能够使用我的恩泽,伊纳里图……但是你别忘了,现在可不是正常情况。”埃马纽尔那略显干枯的嘴唇轻碰,他的声音有一点沙哑,应该是确实缺了点水,“现在在我的面前,有一位亵渎天使的犯罪者,还有你,一个试图包庇她的人,你的信仰还是白色吗?”
“……这和你没有关系,如果我有问题,我会自己回卡尔蒂安接受处理,你现在应该离开这里,我没有听说过你有什么任务需要你来到罗曼口岸这边。”
“你没有听过并不代表着没有,伊纳里图,你想要通过说话的方式来打断独白的出现,这个方法确实不错,之前也有人这么试过,是谁来着?有点想不起来。”
埃马纽尔向后退了几步,他并不准备在这里久留,硬要说的话,他的这一份恩泽并不适合用于和任何人战斗,一个不具备任何杀伤性的恩泽,在和人产生冲突的时候——肉体上的冲突,是发挥不了多少作用的。
但是。
但是他并不需要产生冲突,事实上,他完全可以通过独白来占据所谓的冲突环节,正如现在这样,通过第三人称的独白来进行语言的掩盖,埃马纽尔很喜欢这样子的掌控,是的,他会用掌控这个词汇来描述自己此时的所作所为,控制独白的内容,控制好独白的内容。
“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只是守序……还是构想?你在台阶上还没有触及到那个层次,所以,我并不觉得你能够脱离独白本身。”
于是,话语打断了独白——仅仅只是在话语诞生的时候,在话语结束之后,独白本身又出现了,伊纳里图知道,因为埃马纽尔的这一份恩泽,那些教会和教堂和埃马纽尔有一个条约,通常情况下,在不是由教会或者官方安排的‘审问’时间之内,他不被允许使用自己的恩泽,他不被允许使用这一份恩泽。
“我们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一年前?两年前?”
伊纳里图说,他……
“虽然语言的用处并不是很大,但也聊胜于无。”伊纳里图打断了这一次的独白,“只要继续说下去,只要制造出足够的声音。”
“你想要用声音来掩盖你的动作。”埃马纽尔向后退了几步,“但如果我不回答你的话语……你能够一直说下去吗?是啊,现在的独白确实无法述说,因为有人在说话。”
但是。
“我不会让你有任何停顿的时间的,哪怕是一点转着的时间也不能有,我知道,哪怕只是吞咽唾沫的这样一个短暂时刻,都会被你的独白占据,所以我不敢停下来,至少现在,我还有很多的话可以说,只需要一直说下去就可以!”
没有独白。
“伊纳里图,你现在的行为是抗拒,你现在的疑点还没有洗清,你的每一个动作都有可能成为抗拒处理的证明,如果你还对你的信仰抱有虔诚,那就跟我回卡尔蒂安说明你的问题……看在大主教的份上,他不会为难你。”
“那她呢?”
“她啊,证据确凿,这个没有办法的……她试图探究天使的本质,那就是一种亵渎,她已经承认了,我不想再重复一次,她已经承认了她的亵渎。”
“那是你诱导她承认的。”
“那也是事实!”埃马纽尔吼道,当然,这又是一个短暂瞬间的停顿,不过,这个短暂瞬间的独白不足以支撑更多的部分,“你们这些亵渎天使的人,你们都应该试图窥探祂的本质的人,你们每一个人都在亵渎天使对于你们的恩泽!你们只需要虔诚地祈祷,然后宣扬祂的奇迹,祂在这个国度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恩宠!”
叮。
“你还要试图通过言语来抗拒?”
“这不就证明了我的想法是正确的吗?只需要言语,你的独白就不能够将更多的信息透露出来,现在在你的恩泽之中……应该一个‘独白’都没有吧?或者很短暂,至少肯定不足以干涉故事……”
“那你就错了,伊纳里图,没关系,我会向你证明的,你不要忘记了我的恩泽叫做什么,第三等级独白,嗯……第三等级。”
叮。
我躲过了伊纳里图的手,很显然,他非常想要阻止我的恩泽,当然了……当然了,这位女性和他的关系很不一般,他们是同窗,曾经都是哥白尼的学生,这些都是独白给予我的信息,这些独白如同一个故事,一个读者的视角窥探的故事。
“我会处理好的。”
他还在说话,伊纳里图还在说话,正常,他还是希望通过这种方法来打断独白,如果是按照‘常人’的思维,说话确实是打断这种独白最好的方式,只需要让语言充斥整个故事,就没有足够的空间给那些纯粹的文字了。
可现在是第一人称。
通过我的视角和我的思维来进行独白,就能够规避他的话语,我的思想并不会因为他的声音而终止,在我的领土里面,我的思维才是最优先的,在我的思想和他的话语同时出现的时候,我的思维才是优先级更高的。
我抓住了他的手。
他的那一个十字架确实很奇怪,我还不清楚他的恩泽……我只是大概记得他的阶梯,毕竟他和我的信仰的并不是同一位天使,真可惜……他本是一个很虔诚的人,非常虔诚的人,即便是大主教也在某一次提起过他的名字,伊纳里图,伊纳里图·冈萨雷斯。
嗯……但是他太过于看重这一份关系了,如果他对于这一份关系并没有那么渴求,那么……他本应该有更多的可能性。
“你能够处理好吗?”我问,“只依靠你?”
我转过他的手臂,‘第三等级独白’并不适合作为一个攻击性的工具,所以我学习过肉体的攻击方式,同样的,还有随身携带的工具,既然非自然的力量没有办法帮助我,那就依靠人力的工具,冷兵器也好,热武器也好,只要能够穿过人的肌肤,就足以杀死一个人。
我的右手擦过我的腰间,取出放在那里的刀,然后,用指尖夹住那刀片——锋利的刀片,我用这一把刀片穿过他的手,很显然,人的肌肤并不能够阻止这样锋利的金属,仅仅只是一个触碰,伊纳里图的手上就迸发的鲜血。
“事实上。”我将刀片在我的手指之间调转,再一次划下,“只需要处理好这一位亵渎天使的人就足够,你并不是最重要的那部分,你仅仅只是一个额外的物品而已,伊纳里图,作为一个捎带上的附属品。”
这位女性,这位名为托勒密的女性,她构筑出来的那一个充满了亵渎的模型,天啊……这是何等的不虔诚?实在是难以想象,一位神父的学生,居然是一位亵渎者。
一位异端。
没关系,我会处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