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洛一扫颓势,神威凛凛,当先上得山来。麾下士卒被何若虚拦路斩杀一百,此时还有七百余人,人人神情肃穆,紧随其后。待来到华山派驻地,七百士卒分做两排站定,郑洛带着刘太素等人径直往山巅行去。
此时一轮圆月挂在中天,皑皑白雪覆盖,整个华山如同仙境。方泽穿着一件月白长衫,右手持剑,左手拿着一块抹布,来回擦拭剑身锋刃。月光如水,映照得方泽宛若神仙中人。
在方泽身后,令狐冲与方生、莫大等人分排站定。
曲非烟、任盈盈、郑陆离和仪琳隔得稍远。曲非烟嘟着嘴骂骂咧咧,“骚包!这寒冬腊月天气,居然就穿一件单衣……”
任盈盈与郑陆离不住点头,难得的对曲非烟的意见表示赞同。只有仪琳满脸担忧地看着方泽,目光不敢稍离。
见到郑洛一行人到来后,方泽也只是略微拱了拱手。心中暗道:“反正都是要做过一场,何必虚伪客套?”
郑洛见状重重地哼了一声,高声说道:“后辈小子,丝毫不知礼数!莫道阿离就要嫁给你,就是凭着老夫的年纪也当不起你一声前辈的称呼?”
方泽抬头看了一眼郑洛,缓缓说道:“老前辈若是上华山做客,晚辈自然待之以上宾之礼!只是今夜你我是敌非友,又何必惺惺作态?”
郑洛也知方泽说得不错,不过他就是看不惯他这副智珠在握、稳操胜券的轻狂模样。他本就是一个暴脾气,加上昨日在山下也被何若虚弄得灰头土脸,损失惨重,当即没好气地问道:“怎么打?”
方泽道:“双方各出十人,车轮战,直到最后场中只剩一人。我先上,你们随意!”方泽说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郑洛刚要下场,法照一把拦住他说道:“太保莫不如让属下先行试探一番……”
郑洛脸色铁青,沉声说道:“不用!这小子要是输了,其他人也不会上了。哼!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他是想一人挑战我们十人,也是他有自知之明,知道两两相斗,十战之约自己必输无疑。老夫岂能让他看轻了去?便如期所愿,让他心服口服!”
方泽“啧啧”连声,说道:“郑老前辈你可得讲道理,要不是你使诡计抓了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十战之约,两两相斗,果真我方没有胜算?”
“要打便打,啰嗦什么?”郑洛一抖肩,甩掉熊皮大敞。抓过万载递上来的一把青龙偃月刀,双手抓住刀柄,只是随手舞了一下,地上的积雪便一扫而空。
陡然间郑洛双袖鼓荡浑圆,双手持刀,猛的朝方泽劈下,浑然天成。这力道怕不是一座山都要给他劈下一块。
这一刀虽然威势惊人,旁人远远观望都感到胆战心惊,但方泽身心空明,这一刀从出刀到落刀他都看得清清楚楚,想要避开却是不难。
他嘴角含笑,做了一个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动作,只见他单手持剑,反手上撩,竟然选择与郑洛的大刀硬碰硬。
“不要……”郑陆离眼力不差,吓得花容失色,情不自禁已经喊出声来,希望她爷爷手下留情。
见方泽如此托大,郑洛亦是有些恼怒,即便想要收力已经来不及了。
“滋滋”,刀剑相碰,冒出一片片火星,刺耳的声音传来,人人都捂上了耳朵。
“砰砰”方泽落脚处青石龟裂,但单剑却是稳稳地托住了大刀。
“去吧!”方泽手腕一转,力道从剑上传到大刀之上。郑洛只感到一股大力袭来,双手差点拿捏不住,只能撤招,身子“蹭蹭蹭”一连退了几步。
郑洛一招受挫,不由双目圆睁,怒视着方泽说道:“我这刀重一百三十二斤六两,乃京城有名的铸造师陶冶用寒铁所铸,老夫四十岁时曾用它破重甲骑兵七十二,你小子居然敢小觑老夫!”
方泽挽了一个剑花,笑道:“华山制式长剑,乃恩师收录门墙时所赐,重六斤四两,郑老前辈,请再赐招!”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何况郑洛一直对方泽另眼相看。当即打起十二分精神对敌。
八十二岁的老人手持一百三十二斤的大刀,劈就是劈,砍就是砍,削就是削,动作丝毫不见凝滞,更不拖泥带水,没有任何花招。
便是方泽有心拿郑洛来给自己喂招,也不由多了几分凝重。
二人过了十几招,周围的人早就受不了二人的刀罡剑气,退出了好远。
令狐冲估摸了一下双方的战力,顿时放下心来。心中暗道:“我若与郑老先生放对,胜负怕还在两可之间,对上方师弟……唉,周身上下看着全是破绽,却不知如何出剑……”
方生大师已经默念了无数遍“阿弥陀佛”,打到现在凭着他的武功修为,竟然已经看不太明白了。
郑洛那一边除了刘太素与法照能够看出一些端倪,其他人也如方生一般,虽然心中惊骇莫名,但委实判断不出到底谁更甚一筹。
“啪”的一声,方泽屈指一弹,弹在了宽厚的刀面上,只听得长刀嗡嗡作响,不住颤动,直将郑洛震得双臂发麻。
他干脆将大刀砸在地上,单手拖刀,转身就走。
“拖刀斩吗?”方泽嘿嘿冷笑两声,快步跟上,挺剑刺向郑洛后心。
二人约莫还有一丈距离,郑洛突然扭转身来,手腕上翻,大刀斜撩,带起风雷之声,直奔方泽头颅。
方泽早有防备,将头一偏,让大刀正好从他笔尖掠过。然后他揉身而进,直击郑洛胸口要穴。
郑洛将袍袖一挥,方泽只感到劲风拂面,触脸生疼,就像被人狠狠扇了一记耳光。这也就是他,要是旁人捱这一铁袖,定然有死无生。
郑洛虽然挥出去一袖子,但胸口要穴被制,顿时委顿在地,动弹不得。与此同时,大刀也“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太保!”
“太保!”
刘太素与法照双双抢上,同时挥出一掌,想要将方泽逼退,抢回郑洛。
方泽左手负后,右掌连击,“啪啪”两声响,刘太素与法照便倒飞了出去。
不是方泽刻意想要装逼,实在是刚刚大意了没有闪,捱了一个大嘴巴子,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维持了一晚上的高人形象,怎能最后一下破功?他还有好多老婆在远处看着的好不好。
此时众人见胜负已分,全都一拥而上,各自凝神戒备,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全都拿眼来瞧方泽。
郑陆离看着瘫坐在地的爷爷,轻轻拉着方泽的衣袖,说道:“泽哥……”
方泽拿手拍了拍郑陆离的手背,柔声道:“放心吧,郑老先生无事!”
刘太素强压下翻滚的内息,拱手说道:“方盟主,我们输了,我们即刻下山,以后再不与你们为敌!”
方泽对着郑陆离使了一个眼色,郑陆离会意,立刻上前解开郑洛穴道,并将他扶了起来,轻声问道:“爷爷,你没事吧?”
“哼,老夫能有什么事?拼着老命不要也要扇他一耳光,如此方才解我心头之恨!”郑洛虎死不倒架,犹自嘴硬。
他见其他人都不接话,便也觉得有些难堪,顿感有些下不来台。从怀中掏摸一阵,将那黄绢圣旨拿将出来,大声宣读道:“华山派方泽接旨!”
方泽闻言一愣,心道:“这闹的又是那一出?你们输了乖乖下山,然后将方证大师等人放出来也就罢了……圣旨?什么圣旨?”
郑陆离也有些脸红,摇着郑洛的手道:“爷爷,我们别闹了……”
郑洛却是不理,自顾自的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华山掌门方泽,道行高深,护佑一地百姓有功,特加封为太古通玄显佑真君,御赐金冠一顶、法袍一件,自接旨之日起即刻入京觐见,钦此!”
见方泽仍然无动于衷,郑洛一把将圣旨塞入方泽手中,又遣人捧来金冠法袍,然后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这变化来得如此突兀,方泽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匆忙叫住郑洛,正色问道:“不知方证大师他们现在何处?”
郑洛头也不回,说道:“他们又不是什么物件,难道老夫还随时带在身上?老夫下山,他们自会平安返回,你急什么?”
“那郑老先生苦心孤诣到底是在谋划什么?”
“老夫要做什么要和你交待吗?好好对待陆离,否则休怪老夫下次还抽你!”声音传来,郑洛人已经走远,华山这个地方他是再也没有脸待下去了。
方泽捧着圣旨只觉得十分荒诞,当真令人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