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无事,方泽这个五岳派的掌门自然乐得清闲。每日里纵情山水,携美同游日子过得好不惬意。又或者指导一下门人弟子武功,骂骂咧咧的一天天日子过得飞快。
“禀告师傅,少林方证大师、武当冲虚道长来访。”
方泽只觉得耳旁响起了一个炸雷,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何传讯这样的事情,大家都喜欢支派袁雄前来通报。
方泽盯着袁雄看了一阵,直看得袁雄心里发毛,暗道:“莫非师傅嫌我声音还不够洪亮?”
“且随为师去迎接少林、武当两位老人家,回来之后为师考较一下你的武功……”
袁雄“哦”了一声,乖巧地跟在方泽身后。
华山险窄的山道之上,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身形矫健,几步便是一丈,哪里看得出来是刚刚脱离樊笼的老人家。
“两位老人家别来无恙!”方泽笑着拱手行礼。方泽正行礼间,觉得有人扶住了自己左臂,定了定神,见方证大师笑容可掬的站在身前,“方盟主折煞两个老朽了。”数月不见,方证大师不见清减,反而圆润了些。
冲虚道长也道:“方盟主所为,我等齐感大德,况且你为盟主,贫道和方证大师不过盟主手下一小卒,天下哪有位份尊贵者反而给属下行礼的道理。盟主请受老道一拜!”说着冲虚便扎扎实实的给方泽行了一个道门礼节。
方泽想要去扶,却被方证一把拉住,并且冲着他摇了摇头,搞得方泽一头雾水,急忙说道:“可是小子有什么做得不够妥当处?请两位老人家示下!”
方证大师一把拉住方泽的手,说道:“进去说,进去说。”
方泽被两人架着来到了有所为轩,分宾主坐下之后,方才开口问道:“两位老人家到底打得什么哑迷?还望见告。”
方证大师嘿嘿笑道:“老衲与冲虚道长被关了两月有余,出来的时候,冲虚道长听到他家徒子徒孙,元宵之战居然没有前来应援华山,一时间脸上有些挂不住……”
冲虚道长长叹一声道:“此事说来当真叫老道愧悔无地,自己学艺不精失手被擒也就罢了,想我武当派不下千人,居然被苍松一个人堵住了下山的道路……此事……唉,不提也罢……若非盟主,只怕老道要被囚禁至死了……”
方泽有些理解冲虚道长怒其不争的心情,但还是出言劝慰道:“晚辈倒是听闻道长两位高徒,与苍松缠斗百招有余,只是最后惜败一招而已,道长何必求全责备?”
冲虚摆摆手道:“不消提起,不消提起,若是两人不敌为何不上十人?十人若是再不敌大家伙并肩子上也就是了……可见都是一群不知变通之辈。唉,老道如今便是羡慕岳先生与方盟主,这教出来的徒弟当真是个个都能独当一面……”
这话方泽却不好接,只得叉开话题道:“对了,两位老人家来华山可是有什么要事?若是无事,那可得好好盘桓两天,好让晚辈一尽地主之谊!”
“好,好。”方证大师笑容满面。
冲虚道长道:“却是当真有一事想与盟主一起参详。”
“道长但说无妨!”
“敢问盟主,岳先生现在何在?”冲虚道长抬头看着方泽问道。
方泽若有所思,以指头轻扣桌面,半晌没有出声。
方证大师忙道:“盟主不愿见告也无妨,郑老先生托我二人带一句话给盟主:星象之说本是虚妄,万万不可做了别人手中的刀而茫然不知。”
方泽现在最关心的也是这个问题,他记得师傅当日说过王家沟之所以遭遇灭顶之灾也是因为什么破军星降于王家沟,引来护龙内卫屠村。而且自己屡次与何家堡为敌,却没有遭遇报复,也正是因为他是王家沟唯一的活口,要靠他引出破军星来。
“只是冲虚道长为何要问师傅的下落?师傅又是从何处得知此等隐秘的内情?莫非师傅与何若虚达成了什么协议不成?瞧着何若虚的行事风格,也不像是有什么恻隐之心的人,何以独独对师傅网开一面?”
方泽想到此处悚然动容,百思不得其解,他相信师傅不会有害他之心,可是若是旁人阻挡了华山派发扬光大,师傅也绝对不会妇人之仁。
“莫非师傅答应何若虚找出破军星,换来护龙内卫对华山派网开一面?”
想道此处,方泽问道:“两位老人家,晚辈与那破军星有甚么关联?且晚辈闲暇时也研读过一些星象之书,书中说:破军者,北斗第七星,化气为耗,是军队中的敢死队、先锋队,冲锋陷阵,以争锋破坏为目的……入则为军中良将,退则为一方巨寇,朝廷何以如此不见容?怎没有想过招此上应星命者入朝为将?反而欲除之而后快?”
方证大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冲虚说道:“盟主有所不知,当今天子,本是一地藩王入承大统,即位之初,又掀起了大礼仪之争,朝中官员被杖毙者不知凡几……刚好有破军星降于王家沟,之后便有天子得位不正,有真龙天子降世,破军、贪狼为辅弼的谶言甚嚣尘上……”
“当今道门领袖张霸凌精通星象之学,如今天子对其言听计从……不知有几家藩王便是遭了此人构陷而阖家被灭……”
说到此处冲虚一把拉住方泽来到了轩外,指着北方的天空说道:“此时方值酉末,盟主请看,那颗熠熠发光的便是破军,紫微星在那边,在破军的辉映之下,紫薇星几乎黯淡无光……”
方泽看着满天星斗,仿佛冥冥之中有些感应,他有些心虚的问道:“道长也信这些?这些事情都是那郑洛和你们说的?”
方证大师说道:“方盟主,你可知那郑老先生为何要与整个江湖为敌?”
方泽皱眉思索了片刻说道:“那郑洛与何若虚应该是对头没错,莫非他是想一合武林与那何若虚分庭抗礼?”
冲虚道长摇头说道:“是也不是,他与何若虚放对是真,只不过他也真是想削弱江湖的力量。郑老先生自视甚高,他并看不起江湖中人,否则他也不会说自己门门功夫天下第一了。他想的是削弱江湖,让护龙内卫没有用武之地,从而自上而下取缔护龙内卫,不得不说郑老先生有些异想天开了。”
方泽点了点头,他也不认为郑洛能够成功,但他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他抬头仰望星空,遐想连篇,魂穿之前,谁要是和他说自己上应天星,他能啐他一脸,现在嘛,他有些不确定了。而且这个世界并不是历史记载的那个大明朝,细微处有一些差别,例如郑洛出生就生生提前几十年,历史上的郑太保在嘉靖二十五年,也就是他二十六岁时才中的进士,而现在郑洛已经八十二了,却还是嘉靖二十一年。所以他也有些不确定。
“是时候往京城走一遭了,会一会人人谈之色变的西厂厂公何若虚,如果可能见一见当朝天子也无不可。”
“方盟主,方盟主……”
方泽想得入了神,连冲虚道长和他说话都没有听见。
“哦,道长有何见教?”
方证大师说道:“道长的意思是,我们有没有可能和郑老先生化敌为友,共抗西厂?”
方泽沉吟半晌,最后一锤定音道:“晚辈知道两位老人家的顾虑,不过是担心我们抄了何若虚的老窝,如果等他腾出手来,会来报复我们是吧?其实报复是一定的,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与郑洛合谋,无异于与虎谋皮。与其寄希望于他人,莫不如自己发奋图强……”
见到两位老人家还要说话,方泽又道:“两位难道真的忍心数百年的基业在自己手里没落下去?晚辈以为,即便没有护龙内卫,凭着郑洛眼睛容不得沙子的性格,总有一天还是会对江湖各大门派动手的……正好晚辈受封太古通玄显佑真君,正要入京觐见,不如等我先去会一会东西二厂之后,我们再定行止如何?”
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面面相觑,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一回事。
冲虚道长呵呵一笑,玩笑道:“武当冲虚拜见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