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到名的陈铎,身上的嚣张气焰一点点的熄灭了。
他本就不擅长做戏,一向是有一说一,被季若琛说中了后垂着头不敢看裴羽。
从裴羽的角度望过去,陈铎整个人都被阴郁笼罩了起来。
就这点心理素质,裴羽在心底嘲讽着。
这演技和李秘书比真是差远了,突然还有点想念李秘书的神演技。
不过裴羽也感谢陈铎此刻的缄默不言,没有他的默认,自己这场戏还真不好演下去。
季若琛的目光锁定在裴羽身上,哪怕自己的眼睛因为肿胀,盯着看了会儿就发酸发胀,对焦都有点困难,但还是不想错过裴羽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小模样。
眼前的裴羽,和当年自己从活死人堆里救出来没什么两样。
他很清楚,报仇这件事是支持裴羽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而很多她想知道的内幕,是不可能在季白尘嘴里听到只字片语的。
季若琛了解自己这个侄儿,交手多年,欲进还退,装模作样的手段有时候连他都恨不得撕烂那张假面。
“怎么样,现在知道季白尘是个怎样的人了么?”季若琛因为兴奋,音调都莫名提高了几度。
裴羽这才从沉思里回过神来,原本毫无焦距的眸子一点点得清晰了起来。
她抱着手,努力维持着平静,望向不远处的黑衣人,“你下去吧。”
纵使装得淡定,季若琛依旧能听出她声音中疲惫无力。
黑衣人领命后准备退下。
“慢着,”季若琛赶紧拦下。
黑衣人望向裴羽,等着她的命令。
裴羽投以疑惑的目光,这老狐狸看来是要有动作了,她眸底的怒意油然而起,“季二爷这是要玩什么花样?”
季若琛往前探了探身子,“我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能玩什么花样,你进来的时候没看见那个和季白尘一个腔调的男人?季白尘还真是会挑人,那家伙易容了之后,我还真是一点都没怀疑。”
裴羽没接茬,井栋确实也吓到她了。
没顶着季白尘那张脸的时候就够惊悚的,更别提是易容后,这要是真和季白尘本人站在一起,恐怕她都难以分辨。
“接下来的两个问题,一定是含金量很高的,”季若琛舔着唇瓣,似笑非笑得望着裴羽。
裴羽冷着脸,“所以呢?”
季若琛吃力得垂下头,扫了眼自己手脚的束缚。
陈铎立马会意,扯着裴羽的衣角,劝阻着,“他要耍诈,你别上他的当了。”
没等裴羽开口,季若琛就靠着椅背闭上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决定权在你,除了我,当年的事没有人知道得这么详细,要我接下来多吐点东西的,就解开让我喘口气。”
说到这里他睁开双眼,装作漫不经心得触到她的眸底,像是把她所有的犹豫不决和惆怅忧虑都推进更深的漩涡。
“不然,我也只能一问一答,这种附赠的好事可就再也没有了,那些你想知道的事就再也没有人肯对你说实话了。”
裴羽冷笑一声,“季二爷倒是挺有自信,不觉得我会随时动手杀了你。”
季若琛仰着头大声笑着,笑得喘不过气,裴羽不耐烦地盯着他。
等他平静下来,整个人就罩在那抹阴森之下,“你要是想我死,一进门就送我上西天了,留到现在不就是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我非常欢迎你来利用我,要是我们能继续合作,那就更完美了。”
“我是个识时务的人,但凡有一线生机,我都会试试。”
季若琛说完,安然得继续闭目养神,老神在在的样子看得陈铎气到不行,涨红着脸,握紧双拳,蓄势待发得就好像真的会随时动手杀了季若琛。
黑衣人静默在一旁,裴羽迟迟没有回应。
她敛着眉眼,屋里的空气都跟着凝结了,几分钟后,她长长得出了一口气,想定了,对着身旁的黑衣人开口,“给他松绑,然后就退下吧。”
“是,”黑衣人只听命令办事。
陈铎就这么眼睁睁得看着他们好不容易逮到的混蛋被松了绑,大喇喇得靠在椅子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嚣张得不可一世。
那眼神就是在向他挑衅,跟他宣战。
陈铎愤愤得叹了口气,忍住了千百种弄死季若琛的念头。
他相信井栋在监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应该不至于让局面失控。
裴羽没让自己矫情太久,不给季若琛放松的时间,马上开口,“尹缮扮演了什么角色?”
季若琛揉着手臂,努力尝试牵动着四肢的肌肉恢复,头也不抬,“不错嘛,连尹缮都被你挖出来了。”
“快说!”裴羽的语气凌厉无比。
季若琛这才吊儿郎当得回着,“急什么,我不得恢复恢复,差点就被打得升天了。”
他瞧见裴羽瞪着他,真的有些急了,这才缓缓道来,“尹缮那个伪君子,表面上和裴司贤就跟兄弟一样,私底下可没少给他使绊子,你以为裴司贤辛苦这么些年还提不上区长是为什么,还不是他一直在从中作梗。”
“当年他们两人一起进的城建,同是科员,次次都被裴司抢头功,他心里能好受么。”
“他辞职下海,一边利用着裴司贤,让他为自己出谋划策,拿地,拿项目,背后却不消停。”
“这要是裴司贤真的一路高升,他不得气出心脏病才怪。”
裴羽的眉眼冷了下来,这些事她确实不可能知道。
季若琛见裴羽冷静了下来,也不忘总结几句,“商场,官场,不就是这样,你死我活,互相利用,裴司贤这样只知道闷头工作的人,最容易成为牺牲品。”
“怪就怪他走了这条路,却没脑子没手腕,这样下去怎么可能自保,没被人弄死就不错了。”
“你既然给我松了绑,我也就不藏着掖着,有些独家消息还真就只有我知道。”
“上头其实很重视裴司贤,我那个蠢到家的哥哥自以为拿到了几个罪证,却没想到刚撕开一个角准备猛干一场,就被上头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