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焚香的宫人倒在地上,席间众人,顿时陷入一顿恐慌。
“怎么回事?”皇帝处事不惊的脸上,也多了一分慌色。
“护驾!护驾!”一名伺候皇帝的宫人高喊了一声,话落,便有数十位侍卫冲了起来,一部分围住皇帝、苏娴,一部分前去查看倒地的焚香宫人。
还以为有刺客,查看的侍卫环视一周,并没有发现任何异状,随即禀报道:“启禀皇上,并未发……”
话音未落,几名查看的侍卫纷纷倒地。
香炉附近的宫人亦是无一例外地倒在了地上,七窍流血、唇色黑紫,死状十分吓人。
随着死人越来越多,众人更加恐慌,席间更是议论纷纷。
“有刺客么?”
“若真是刺客,顷刻间杀了这么多人,实在太恐怖了!”
“皇上为何按兵不动?此地危险,不该赶紧护送皇上、皇后娘娘离开么?”
“还未摸清刺客的路数,冒然离开,或许更加危险吧?”
苏族的人坐得最近,很快注意到了他们的死状,不像是刺客所杀,倒像是中毒身亡。
苏瑾睿双眉一蹙,抬眸,望了一眼和田玉香炉,起身而去,微微一惊,连忙灭了香炉里的香:“此地不宜久留,速速护送皇上、皇后娘娘离开!”
听罢此话,苏娴也注意到了和田玉香炉,顺着飘香,闻到了一丝淡淡的气味,立时一惊:“皇上,屏气,别闻!”说话间,已经用茶水打湿绢帕,递给了皇帝。
皇帝会意,接过绢帕,捂住自己的口鼻,由侍卫们护送,与苏娴一起,迅速离开了重华宫正殿。
席间其他人也随之,陆陆续续地离开,由重华宫正殿转去了偏殿。
凤凛并没有转去偏殿,而是拉住亲弟弟凤瑜,找了一处偏僻无人的地方,一脸正色地问道:“怎么回事?”
凤瑜还似不知发生了什么,眨了眨眼,看不出一丝紧张之意:“二哥是指正殿之事?”
“那和田玉香炉,究竟怎么回事?”凤凛由正色转怒,原本泰然的双眸,在此刻布上一层浓浓的怒色,即便生气,语气之中依旧是对弟弟的关心。
和田玉香炉?
瞧出了凤凛的怒色,凤瑜才开始仔细想这个问题。
记得那是凤芊予与他联合,去太子府上偷来的宝物。
“那原是太子准备送给父皇的寿礼,不可能有问题吧?”凤瑜虽说了不可能,语气之中却已经多了一分怀疑,细细一想,微微一惊,“二哥的意思,太子猜到我可能会去盗取,所以特意准备了和田玉香炉,意图陷害于我?”
和亲王的人,初把和田玉香炉送来时,凤瑜只觉得香炉精致好看,十分适合作为寿礼,送给皇帝。
当时,他也问过凤凛,只是未曾提及,这是在太子府上盗取的。
少了这一层,凤凛自然没有疑心,以为这是凤瑜自己准备的礼物,当时还赞同他:十分有心,父皇一定喜欢。
方才送寿礼时,哥俩也看出了皇帝对和田玉香炉的喜爱,不仅嘉奖了凤瑜,还赏了德妃一对镯子,说是今日晚膳在德庆宫吃。
送礼时,凤瑜还观察了凤沅的表情,只见她一脸沉郁不开心。
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谁知会发生这样的突变!
凤瑜细细一想,恍然大悟,只觉这个计策,精心缜密得吓人:“柔菡皇妹盗取寿礼,是在昨夜,按说今早太子应该为寿礼突然失踪,而惊慌失措,不可能送出小金葫芦这种,如此有心的礼物。他如何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想出这个点子,并且备好寿礼?原来……一切都只是个局!”
“一直以来,她都是个心思极其缜密的人!”凤凛冷冷一哼,评价道。
凤瑜却十分不屑:“二哥高看她了,这一定是骠骑侯的计策。若说荒郊回来之后,她学聪明了几分,还说得过去。一直以来……一直以来,她都是个蠢笨无知的窝囊废!就这种人,也配二哥大费周折,借凤祀之手谋害她?”
和田玉香炉,在凤魏,常用于喜事。
景玄计划揭发景尚与凤芊予私通一事,让其在重华宫举行婚礼,然后准备了和田玉香炉,很自然地让皇帝吩咐宫人焚香,于是有了之后的突发状况。再后,便是陷害凤瑜,除掉凤凛的“一只胳膊”!
如此一想,凤凛点了点头:“此事,或许是骠骑侯的计策。”
凤瑜不屑一笑:“肯定是骠骑侯的计策!不过,荒郊回来之后,她确实变了,比之以前,聪明了许多。”
凤凛却不以为然:“看人不要光看表面,她一直以来都是个聪明人!”
凤瑜扯了扯嘴角,依旧表示不屑:“她不足为惧,只是骠骑侯……怎么办?”说着,深深一叹,“他这次,是铁了心要杀我……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何要杀我?”
此时此刻,已经顾不得为何杀,也没有时间深思这个问题了。
话至此处,一名宫人急急而来,将两本册子、一支笔,递了上来:“王爷、五皇子,东西拿来了。”
“这是?”凤瑜不解。
凤凛来不及介绍解释,只将两本册子交给他,吩咐道:“你赶紧执笔,将这本册子上的内容,抄录在另一份空白的册子上,一会儿去重华宫偏殿,交给父皇,就说,这是你想出来的预防洪灾良策。”
预防洪灾?
凤瑜闻言一惊,打开那本写了字的册子,大致看了一眼,更是一惊:“这不是西关洪灾的预防之策么?二哥,这可是你整整十个月的心血啊!”
凤凛蹙眉,催促道:“西关年年遭遇洪灾,朝廷却迟迟未有解决之策,往年死伤无数,父皇苦恼已久。你若献上此计,一定能将功折罪!”
凤瑜却连连摇头:“二哥本打算明日早朝献策,若被我用此将功折罪,那你十个月废寝忘食、不分昼夜的努力,都白费了啊!”
“现如今,保命要紧!”凤凛执意道,拿着笔,硬塞到他手中,命令道:“我替你研磨,你立马抄录!”
“二哥……”凤瑜语气一软,像是撒娇,却不管用,只好听话,一边抄录,一边记下册子里的内容,以免皇帝拷问的时候露馅。
此时的重华宫偏殿。
苏瑾睿携一众太医,自正殿而来,齐齐跪于圣驾之前。
“怎么回事?”皇帝肃然问道。
苏瑾睿并没有回话,而是由一位擅长毒医的太医,代表一众太医,回答道:“回禀皇上,和田玉香炉内,埋了一处剧毒,只要焚香,顷刻间便可取人性命!”
众人闻言,皆是失色。
皇帝亦是一惊,随后落为平静,只剩一分怒色:“今日检查寿礼的太医,何在?”
话落,只见一名身材娇小的太医,颤颤巍巍从众太医中走了出来,噗通一跪:“微臣知罪,还请皇上降罪!”
皇帝正要发作,便听那名毒医求情道:“皇上明察,此毒无色,焚香前,亦不会发出任何气味,且埋毒之处甚是隐秘、埋毒面积甚是狭小,若非用毒高手,根本看不出和田玉香炉的异状。”
如此居心,极其狠毒,矛头直指皇帝的性命!
众人皆不敢乱发一言,更不敢提到凤瑜的名字,毕竟送礼的人,是皇帝的儿子。德妃颇得圣宠,子凭母贵,凤瑜也是不能惹的。
苏娴试探了一眼,亦不敢言语。
一时间,偏殿一片寂静。
良久,皇帝才主动说道:“朕记得,这是瑜儿送给朕的寿礼。”说罢,看向身旁的苏娴。
感觉到他询问的目光,苏娴暗暗一惊,即便内心波澜四起,表面上依旧是处之泰然:“皇上,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皇帝并没有点头,只是将怒意藏在心里,转而,扫视了一眼在座众人,问道:“瑜儿何在?”
问罢,众人皆是一惊,不见其人,只能陆陆续续跪了下来。
“瑜儿何在!”皇帝骤然拍案,怒意不再隐藏。
众人更是一叩一拜,上身近乎趴在地上,不敢有一分言语,安静得连喘息声都消失了。
“皇上息怒……”苏娴担忧他气坏了身子,轻声宽慰了一句,伸手,想要轻抚他的后背,却被他猛地推开。
凤沅见状一惊,深怕她摔跤,下意识想要去扶,幸而宫女有眼力价,及时扶住了苏娴,她也随之松了一口气。
“说!”皇帝转而德妃,怒目而视。
德妃早已跪在地上,感觉到皇帝的目光,更是吓得不敢抬头。
她有些难以置信,刚刚送寿礼时,明明两个儿子的表现近乎完美,皇上更是送了她一对手镯,表示今晚是她侍寝,怎么会一转眼,突然变成这样?
“臣妾不知……”德妃实话实说,心里害怕到了极点,“皇上息怒,瑜儿绝无此意……”
“朕说他何意了么?”皇帝立马堵话。
德妃一时哑口无言,反应了一下,才转言道:“和田玉香炉埋毒一事,瑜儿必定不知情!”
看德妃如此害怕,其他妃嫔自然沾沾自喜,没想到她也有这一天。
苏娴并没有幸灾乐祸,只是一心担忧皇帝的身子,万一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呢?
“那他人呢?”皇帝压着怒意,端起茶杯,用力往地上一砸,“畏罪潜逃了?!”
德妃连连摇头,不知是因为过于害怕,还是因为过于担心儿子,双眼已经哭得红肿:“瑜儿绝无此意,皇上明察啊!”
“那他何意?”皇帝再次拍案,怒道,“埋毒于寿礼,不就是想取朕性命么?他就如此迫不及待,要将朕置于死地?!”
“瑜儿不敢!”德妃哭得连话都说不清楚,浑身发颤,近乎要吓晕过去,“瑜儿为人,一向敦厚,怎么可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问罢,吓得不轻,说话已经不走脑子,直接陷害道,“再者说了,皇上若此时驾崩,继位登基的也不是瑜儿,而是太子啊!”
“大胆!”皇帝气得不行,拿起苏娴的茶杯,直接往德妃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茶杯准确地砸在了德妃的脑袋上,德妃不觉痛意,只觉身子一僵、眼前一黑,直接昏厥在地。
原听她陷害,苏娴还暗暗一惊,如今见她晕厥,随即松了一口气。她看得明白,和田玉香炉一事,肯定跟凤沅有关,因此小小地心虚了一下。
“拖下去!”皇帝嫌恶地摆摆手,示意宫人把昏厥的德妃,送回德庆宫。
德妃前脚一走,不等皇帝派人去找,凤凛已经带着凤瑜回来。
只见凤瑜一脸平静,举着一本册子,恭敬地走了进来,跪在皇帝面前:“启禀父皇,儿臣有本要奏。”
这种时候,还要奏本?
皇帝虽有不耐烦,却也耐着一分性子,接过他的奏本,看了一眼,不由一惊:“西关洪灾?”
“是。”凤瑜应声,依着凤凛的计划,细细介绍了预防之策的内容,借此表达了报效国家的忠心,也抒发了对皇帝深厚的敬爱之情。
原以为凤瑜只是个被宠坏的儿子,没想到他会对国事上心,更没想到他能有如此见解。听了他的话,皇帝心下惊喜,面上只是点了点头,平息了怒意:“和田玉香炉被人埋了毒,你可知情?”
刚刚还说,肯定是凤瑜下毒,意图弑君,如今却改成了“被人埋了毒”,可见皇帝的心思转换。凤沅见状,转而景玄,询问了一眼。
景玄给她的回应是,早有准备,不怕他随机应变。
什么准备?
凤沅没有问,反正一会儿肯定就知道了。
“儿臣并不知情,但出问题的毕竟是儿臣准备的寿礼,说到底,儿臣也有疏忽之罪,还请父皇降罪!”凤瑜回答得游刃有余。
凤凛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德妃怎么不见了。大概是吓坏了、晕厥了,被送回德庆宫了吧?
对于凤瑜的回答,皇帝显然十分满意,点了点头,正欲表态,却见一位大臣出列:“皇上,臣亦有本要奏!”
出列的大臣,正是卫尉卿。
奏本呈上,皇帝先是粗略一看,却在看见了什么内容之后,万分震惊,转眸,难以置信地瞧着凤瑜……
“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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