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瑾听得这话,连忙冲出屋外,朝璃儿望着的方向瞧去,只见那房顶上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公子瑾正想问问璃儿到底看到了什么,却又见璃儿奔到院中大喊道:“何丁!何丁!”
话音未落,只见院中的假山处翻出一个身背短刀的侍卫,侍卫赶到近前:“公主,刚刚卑职听到国婿爷房中有声响,发生了什么事?”
璃儿焦急地指着那处房上,说道:“那上面,有两个贼人!”
“什么?”何丁连忙转头去看,不一会儿又一脸茫然地看着公主,显然他也没看见那上面有人。
璃儿继续急急地说着:“那房上,有两个贼人,其中一个眼角有道暗红色的疤!你快带人去追啊!”
“啊?……是!”何丁虽然仍很茫然,但还是匆忙领命而去。公子瑾则震惊地看着璃儿,光线之暗,距离之远,璃儿竟能看见房上的景象,甚至能看清眼角的疤痕。
房上的二人本来正观察着公子瑾屋中的动静,忽然看到正对着房门的草丛中,有个什么东西射了进去,公子瑾急忙带着公主闪避,看到这一幕,敏哥心中嘀咕,好像有哪里不对,可他还来不及细想,便看到公主和公子瑾先后从屋中冲出,召来了暗卫,还指向自己所在的方向,敏哥心中一沉,暗叫一声不好,自己从头到脚被夜行服包裹了个严实,只露着眼睛,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发现了,于是急忙扯过捷弟,二人沿着屋脊溜走,轻功翻出院外。
眼见何丁领命离开去召集人手,璃儿才算松了一口气,公子瑾迟疑着问璃儿:“你怎么……”
“我天生目力极佳。”璃儿淡淡说罢,又抬眼瞥了下公子瑾:“不然你以为当初我是怎么看见城楼上的你的。”
公子瑾抿唇,低头轻笑。
经过一夜的搜寻,收获甚微。何丁去寻祖厚无果,等到自己带兵去追时,两个贼人早已不知去向,什么线索都没发现。张县官则带着众衙役在院中搜索,最后只搜到了一张精小的弓弩,弓弦有烧断的痕迹,弩臂上有新鲜的箭矢擦痕,看来那支箭矢就是这张弓弩射出的。
璃儿禁不住困乏,便将侍女红霜喊来等待调查结果,自己回卧房休息去了,公子瑾则一宿未眠,此刻正斜靠在软榻上,饶有兴趣地把玩着那支箭矢。
张县官半夜听闻此事时,惊得差点跳起来,官服都没穿利索,就连夜起来跟何丁一起搜查,忙活了一晚上,这会是直打瞌睡,站着都能睡着。张县官身体虽困,脑袋却一刻不停地运转着,国婿爷入住第一晚就遇到刺杀,还好只是射入了一支箭,国婿爷和公主也没有受伤,此事一定要尽快平息,若是处理不好,自己身家性命都难保,昨夜特意叮嘱何丁在外搜查的时候动静小一点,也不知他照做了没有。
这会天刚蒙蒙亮,不大的房中站满了人,众人皆心惊胆战,不敢抬头,公子瑾把大家召集起来有一会儿了,可是半晌也没说要干什么。
“张县官。”公子瑾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悠悠开口道。
“哎?下官在。”张县官打了个激灵,急忙应道。
“若是本王知道贼人是谁,你敢抓吗?”
“呃,这……”张县官额头有些冒汗,一时琢磨不清公子瑾的意思。
“君子者,为官者司其职,我只知官员一定要各尽其责,秉公办事,却不知你鄢国的官员是否也是这样。”
“是是是,下官一定秉公办理!”张县官连连点头,心中则暗暗叫苦,昨夜大家忙成一团,祖厚将军却不知去哪里了,到现在都没出现,他与国婿爷打交道时间比自己长,若是有他在,好歹也能应付周旋,自己哪会像现在这般如“坐’”针毡。
“好啊,那你去把祖厚给本王带来!”公子瑾听得他这样说,便抛出这一句话。
“啊?”张县官的嘴张得跟茶杯一样大:“这……祖将军怎会做出如此之事?”
“你抓,还是不抓?”
“这……贼人不是两个人吗?而且其中一人眼角有还有疤,祖将军他……”张县官试图反驳。
公子瑾打断了他:“谁说是他亲自动手了?他手下那么多兵马,要想找两个手下还不是易如反掌?”
“可是……”
“好,那你是要包庇他了?是要本王去鸣冤吗?”公子瑾说罢,便紧握着那支箭,起身快步朝外走去,张县官和众人不明所以,只好快步跟上。
公子瑾越走越快,一直走到县衙门口,张县官这才明白公子瑾要做什么,连忙伸手拦在公子瑾面前,公子瑾星目微瞪,吓得张县官悻悻地缩回了手,改为不停地作揖:“哎呀,国婿爷呀,您这是干什么呀……”又一边使出眼色,让县衙门口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的衙役赶快拦住公子瑾。
公子瑾躲开众多手臂,一把抽出县衙门外鸣冤鼓后的鼓槌,作势向鼓上敲去,张县官顾不得其他,只得冲上前,一边死命拽住公子瑾的衣角,一边哀号。其余众人则手足无措的看着这一幕,心中犹豫到底要不要上前。
张县官一边号一边从众人的腿缝中观察四周,只见街上已经开始有了行人,早起的小商贩挑着担子路过,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张县官心想,再这样下去,事情非闹大不可,得赶紧想个办法把公子瑾劝回去,可眼下已经闹到了大门口,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众人乱成一团时,忽听人群外传来铿锵之声:“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众人一齐回头,只见来人正是祖厚。
公子瑾见是祖厚,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把鼓槌丢在地上,一个衙役眼疾手快,赶紧拾起鼓槌藏于人群之后。张县官则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顾不得拍打官服下摆的泥土,几步奔到祖厚面前:“祖将军,你可来了,这……”
公子瑾上前,打断了张县官的话:“本王正要找你,你却自己来了。”
祖厚面不改色:“何事找我?”
公子瑾哼了一声,甩袖转身道:“回堂上说!”
祖厚已经站在了堂下,公子瑾坐在堂上冷眼看着他,坐在一旁的张县官左手时不时地扶一下官帽,实则是在偷偷擦着额上的汗水,右手则不停得在腿上磨蹭,就是开不了口,公子瑾看他这副模样,自己开口问道:“说说你昨晚干的好事!”
祖厚答道:“我当是什么大事,闹出如此动静,原来是这件事,没错,是我做的。”
堂上众人皆是哗然,公子瑾意外道:“你招认得倒快。”
祖厚坦然道:“我昨夜在你房外的木丛里架了弓弩,在弓弦上绑了蒿香,等香燃断弓弦的时候,弓弩便会将竹哨射出,我知道你一向好清静,只是想扰你一晚清梦而已。”
公子瑾皱了皱眉:“没想到在战场上眼也不眨的主帅,竟会做出如此幼稚之事!可是……”
未等公子瑾说完,祖厚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本想第二天再去将弓弩捡回来,可没想到竟闹出这么大动静,我自己做的事自会承担,今日就任凭处置。”
“没了?”
“没了。”祖厚笃定地说道。
“本王本以为你不会承认,没想到你倒爽快,不过,你别以为如此说辞就能减轻罪责!”公子瑾将那支箭矢用力一掷,箭矢从祖厚耳边掠过,插入一旁的木柱。
“这才是你射入本王房中的东西!你告诉本王,箭尾上为何刻着‘大鄢祖军兵备’的字样?凡涉及军中物资,一向是保管甚严,你可别告诉本王,你军中物资失窃!”
祖厚看着那只箭矢,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什么?这不可能!”
公子瑾嗤笑:“昨夜公主也在我房中……”
祖厚心中也意识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冲着堂上的公子瑾和张县官大喊道:“这不可能!我确实只放了竹哨,射出这支箭矢的,一定另有他人!”
公子瑾没有答话,转头看向张县官,张县官这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为难道:“此事尚有许多疑点……”
公子瑾怒道:“他都招认了,你却仍畏首畏尾,怎么,难道你要徇私不成?”
张县官正欲作答,却见公主的侍女红霜端着汤药在堂外等候,连忙示意公子瑾,公子瑾见状,细算日期,原来距离上次服药正好是五日,心中不禁感慨公主的细心,便起身走了出去。
张县官眼见公子瑾离开,不禁长出一口气,而后又看着祖厚,似是在责怪祖厚为何要这样做,祖厚则仍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似乎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张县官绞尽脑汁琢磨这事,现在国婿爷正在气头上,凭借箭矢上的军备字样,一心认定此事与祖厚将军有关,而祖厚将军已经自己承认弓弩是他安放的,却又坚称箭矢不是他放置的,若是轻易判决,虽可安抚国婿爷,但仍有很多疑点没有调查清楚,难以服众,若是花时间调查,恐又得罪了国婿爷和公主,以后的日子也别想好过,想到此,张县官忍不住埋怨道:“祖将军啊,你这……让本官如何是好啊!”祖厚虽心中愤懑,但仍揖礼道:“张县官,弓弩是本将所设不假,可这箭矢真的不是本将放置的,本将还要去调查这箭矢的来源呢!你若是再优柔寡断,可就什么证据都找不到了!”
张县官与祖厚争论了半天,也没个结果,正在这时,红霜慌慌张张跑进来,大呼不好:“不好了,不好了,国婿爷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