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红霜支支吾吾。
“到底怎么了?”公子瑾急道。
“公主她……没什么……就是……”红霜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表述,慌乱的眼神里写满了“别问了”。
“嗨呀!”公子瑾见红霜磨叽半天,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跺了一下脚,拔腿就往璃儿的房间跑。
“哎?国婿~”红霜两手端着铜盆,阻拦不得,只好努力小跑着跟过去。
公子瑾一口气冲到璃儿卧房门口,见有两个女郎中正抱着药箱,从璃儿房中走出来。公子瑾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她们拦了下来。
两个女郎中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这个只穿着亵衣、披了一件外褂的人:“你是?”
红霜端着晃晃悠悠的铜盆,费力地赶来,顾不上前襟已经被晃出来的热水打湿,冲着两个女郎中喊道:“这……这是国婿……”
两个女郎中闻言赶紧行礼,公子瑾此时急得像被砸了脚的兔子,不待她们行完礼,就追问道:“公主她到底出什么事了?”
两个女郎中相互看看,纠结不已:“公主她……”
公子瑾闹不清这些人都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个都不肯直说,索性不指望她们了:“算了,我自己进去看!”
“哎?”两个女郎中和刚刚赶到的红霜,十分有默契地站成一排,拦在了卧房的门口,“啊,不行,国婿您不能进去!”
公子瑾看看眼前这三个女子,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反应过来:“哦,深更半夜,我进璃儿的房间确实不太方便……”
三人听言,暗自舒了口气。
“……我穿好衣服再来!你们也赶紧给璃儿穿好衣服啊!”说罢,公子瑾甩着外褂,飞奔而去。
三人听言,身体都绷直了,却又不知待会要怎么阻拦, 只好由红霜进去询问公主的意见。
璃儿侧身躺在床上,一副虚弱的样子,听了红霜的话,立刻试着直起身子:“什么?可千万拦住他!”
“是!”
公子瑾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跑到璃儿卧房门口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只见房门口足足站了一排女婢,见到公子瑾到来,立刻齐齐整整护着房门:“国婿真的不能进去!公主只是有点小恙,没有大碍,请国婿回去休息吧!”
恰在此时,两个女郎中从房内出来了,女婢们只好让出一条缝,让两个女郎中通过,两个女郎中见到公子瑾,立刻沿着墙根离开了。公子瑾紧盯着两个女郎中,她们身侧藏着的托盘上放着不少纱布,上面似乎有血迹。
公子瑾心里更加火急火燎,指着这群女婢,急喊道:“那你们倒是告诉我,公主她到底怎么了呀?!”
此话一出,公子瑾立刻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身体一僵:这高亢的尾音真是自己发出来的?自从药材被烧掉之后,自己只好将剩余的两副药分成四次服用,也有意减少了喝水的次数,可现在一着急,竟然发出了这种声音。
一排女婢也震惊地看着公子瑾:这种尖利的声音是男人能发出来的吗?难道国婿是因为着急,嗓子都喊破音了吗?
公子瑾咳了两声,压低声音,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你们到底说不说?!”
红霜见实在隐瞒不下去了,心里一急,只好说道:“哎呀……公主她没什么事……只是……有点女人家的事……”
“女人家的事?”公子瑾一愣。
“算了,红霜,让国婿进来吧。”屋里忽然传来璃儿有气无力的声音,也许是璃儿在屋内听到了屋外吵吵嚷嚷的动静和公子瑾喊破了嗓子的声音。
公子瑾一脚踏进房门,见璃儿整个身体都蜷缩在被子下面,从被子上的轮廓可以看出,璃儿正紧紧捂着小腹,面无血色,嘴唇苍白,床边的柜架上,还放着一碗没有喝完的砂糖水。
见到此状,公子瑾忽然明白了。
“红霜!”公子瑾唤来红霜,小声问道:“我问你,公主是不是经行腹痛?”
“啊?”红霜惊愕地看着公子瑾,不明白公子瑾怎么会知道这些,红霜又看看公主的脸色,见公主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承认道:
“是的,公主休息后不久就开始腹痛,刚刚两个女郎中已经来看过了,说是下午在海边受了凉,凉气从足部侵入体内,晚饭时又吃了太多的螃蟹,所以现在月事量大,腹痛不止……”
“我知道了。”公子瑾指着那碗糖水说道,“这个没什么用,你去换一碗姜枣水吧!”
“姜枣水?公主最不喜欢生姜的味道了。”
“那你去灶房找找,看看有没有剩下的牛奶,我记得在晚宴上,有用牛奶制作的奶羹,如果找到了牛奶,就用牛奶煮姜吧,可以去除一些生姜的味道。”
“是!”红霜仍有些讶然,但还是领命而去了。
公子瑾交待完,又返回了自己的房中,找出了之前在沙漠中赶路时曾用过的水囊,灌了慢慢一囊热水,交给璃儿:“你把这个捂在小腹上,会舒服一些。”
出乎意料的,璃儿不知是腹痛难忍,还是在想别的事情,一直捂着小腹,紧皱眉头,不接这水囊,也不说话。
公子瑾想到璃儿或许是不方便掀被,正欲将其他女婢喊来,璃儿却不知从哪摸出来一个垫枕,下一秒,这个垫枕就飞了过来,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公子瑾的脸上。
璃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还说你没有其他爱慕的女子!”
公子瑾哑然失笑:“璃儿,你这可冤枉我了,我有姐姐啊,以前经常会看到姐姐们这么做。”
“你倒是挺细心。”璃儿说完这句话,又闭上了眼睛。
“真的啊,我……以前跟姐姐一起长大。”公子瑾眨眨眼,也不敢说太多,生怕露出破绽。
璃儿还是不说话,半晌才吐出一句:“什么是爱慕?”
“嗯?”公子瑾有些疑惑,“好好的,怎么问起这个?”
璃儿翻了翻身,换了个姿势,小声呢喃:“……我记得,你我初次见面后,你问过我这个问题,当时我答不上来,我只觉得,爱慕应该就是向对方表明心意,陪伴在他身边吧……但是现在,我忽然明白了,我只顾着表达自己的情感,却从未问过对方是否也爱慕我,也从未问过对方是否已经心有所属……我不喜欢我真心实意的爱慕,变成别人的枷锁……”
“璃儿……”
“如果你真的已经有其他爱慕的女子,你就跟我说罢,我会即刻告诉父亲,我们两国的婚约取消,但盟约还会保留,你也不用担心以后会再次开战……”
“不不!”公子瑾慌了,“不要取消!不要……”
璃儿听得这话,又转过身来,侧身躺着看着公子瑾:“那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围巾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吗?”
公子瑾见璃儿已经将说到这份儿上了,看来不告诉璃儿是不行了,只好取下了自己的围巾——
在锁骨斜上方的咽喉处,竟有一道深色骇人的疤痕。
“幼时我与兄长去狩猎,兄长射艺本就不精,胯下的马匹受惊之后,他一慌,竟将箭射入了我的脖子……还好箭矢避开了要害,可是,这箭矢却伤了我的声带和喉结,令我的声音如同刀刮铜器般难以入耳……”公子瑾慢慢讲述着这疤痕的来历。
“所以,你并不会长喉结,所食用的汤药,也是为了让声音更加低沉?”璃儿问道。
“是……”公子瑾垂下眼帘。
“……对不起,我以后不再问了,你把围巾带上吧……”璃儿有些羞愧。
“不用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再戴了。”公子瑾说着,将围巾弃于渣桶。
“公主!”红霜此时端了熬煮好的牛奶姜枣茶进来,璃儿一口气喝完后,脸上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公子瑾放下心来,回了卧房。
“公主?你还在想什么?”红霜看璃儿并没有躺下,而是坐在床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难道是我记错了吗?我记得那日在城墙下,我看到他时,他的脖子上分明没有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