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瑾强忍着胸口的疼痛下了床,穿好衣服打开了门,让小明子进来暖和一下:“你快说!他把那女子带到哪里去了?”
小明子揣着手想了一会儿,说道:“我看到他将那女子打晕后,就扛在肩上走了……我猜,他应该去了北边的菜园那里,那边有很多菜窖,他喝醉了就经常去那里……”
听完小明子的话,公子瑾抓起外衫就冲了出去。
胸口的伤口疼得厉害,让公子瑾几乎寸步难行,可现在没有什么比璃儿的安危更重要,公子瑾奋力往小明子所说的地窖跑着。何丁现在就是个毫无理智的疯汉,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公子瑾找到了小明子所说的菜园,这菜园占地甚广,上面覆着厚重的积雪,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空阔平荡,菜窖都在地下,从地面上望过去,什么也发现不了,雪地上到处都是脚印和车辙印,是取菜的百姓们所留下的。
“何丁扛着璃儿,脚印一定比这些平常的脚印更深……小明子说,何丁常来这里,那就一定不是在常用的菜窖,而是在废弃的菜窖,不然会被百姓发现……小明子还说,何丁扛起璃儿就走,没有犹豫,说明他有所预谋,在这里一定有固定的落脚点……夜晚寒冷,何丁在菜窖里一定会生火,那么,菜窖上方的积雪,就可能会被融化……”
公子瑾始终挂念着璃儿的安危,思绪也比平常转得更快了,按照自己所想,公子瑾很快发现了一处积雪有大片融化痕迹的地方,这里脚印寥寥,一行很深的脚印十分明显,看来就是这里了。
脚印的尽头是一块覆着积雪的木板,接连下过的几场大雪,让木板上的积雪压得很瓷实,即使将木板全部掀开来,积雪也不会滑落。公子瑾轻轻地将木板掀开一条缝,里面果然有微弱的光线,公子瑾又将木板掀得更大了一些,只见下方有一条只能容一人行走的窄小台阶,通向菜窖更深的地方。
公子瑾小心翼翼地下了台阶,将木板盖好,蹑手蹑脚地往里面走,没走几步,台阶便到了头,前面还有一个弯,公子瑾将背贴在土墙上,侧着头,一点一点地向里看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破烂的木桌子,再往里瞧,墙角处放着两个火盆,看到这里已经看完了菜窖的一大半地方,何丁现在好像并不在里面,公子瑾大着胆子继续探头向里看,这下公子瑾看到了,最靠里的墙角处,干草堆上侧躺着一个哭得满脸是泪的女子,女子双手被反绑、嘴巴也被布条勒着,这女子正是璃儿!
在确定了何丁不在里面后,公子瑾马上冲到了璃儿面前,璃儿正在担惊受怕,看到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吓得发出呜呜嘤嘤的声音,身子也颤抖着往后缩去,公子瑾一边将璃儿扶着坐起来,一边连声安慰道:“是我!是我!”
璃儿听到了这熟悉的声音,慢慢冷静下来,待看清眼前之人的确是公子瑾后,璃儿的眼泪汹涌而出。公子瑾将璃儿嘴上的布条解下来,璃儿的一双泪眼紧紧攀着公子瑾:“你去哪了?呜呜呜……”
公子瑾心疼不已,双手捧起璃儿的脸,轻轻为璃儿拭去脸上的眼泪,又抚摸着璃儿已被勒红的嘴角。
璃儿的眼泪仍像珠串一样不停地滑落,公子瑾将璃儿紧紧拥入怀中,慢慢抚着璃儿的背:“对不起,是我不好,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待璃儿稍稍平静下来,公子瑾绕到璃儿身后,准备解开璃儿手腕上的绳子,可公子瑾发现,璃儿手腕上的并不是普通的绳子,而是用兽肠制作的很细的鱼线,这种线坚韧耐用,很难扯断,此刻正紧紧箍在璃儿的手腕上,连打结的地方都找不到。这应该是何丁怕璃儿用火盆烧开绳子,才特意用了这种鱼线。
公子瑾环顾四周,也没有看到什么锋利的物件,便想先带璃儿离开,可还没等公子瑾将璃儿扶站起来,就听见菜窖入口处的木板“吱”地一声被打开了,又“吱”的一声被扣上。
“糟了,何丁回来了!”
何丁几步就下到了菜窖里,一股寒气裹挟着酒气,跟着进入了菜窖,看到公子瑾出现在这里,何丁有一瞬的惊讶,不过这惊讶很快就消失了。
公子瑾半跪在地上,伸出双臂将璃儿护在身后:“何丁!你可看清楚了!你绑来这里的人,可是公主!”
“老子绑的就是公主!”
“你什么意思?公主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伤害公主?”
“伤害?我不会伤害公主!公主只是个诱饵而已……”
“诱饵?!”公子瑾站起来,注视着何丁,“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何丁举起抱着的酒坛,灌了一大口酒,“我要找我的仇人报仇!我要用公主引出他!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仇人?谁?”
“当然是那个该死的祖厚!”
公子瑾和璃儿都有些吃惊,公子瑾忍不住上前推了一把何丁:“你要找祖厚报仇,就直接去找他好了,绑架公主干什么?!”
“呵呵……”何丁后退几步,看着璃儿冷笑了两声,“他不最爱你吗?”
紧张的气氛忽然掺进了一丝尴尬。公子瑾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璃儿,璃儿则把头低了下去。
何丁靠在墙边的破桌子上,打了个酒嗝,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我从狱里出来后,就一直想报仇,可是我的师妹一直跟着我,我没机会靠近你们……后来我想, 你们要回国都,路上一定会在灵州城落脚,这座城池我比较熟悉,于是我就提前来到了灵州城……我等了许多天,都没有你们的消息,我还以为你们不来这里了……那天晚上,我伤了一个跟踪我的人,发现那人竟然是国婿,哈哈哈哈哈哈……我这才知道你们早就来了,真巧,今夜竟让我在府衙门口看到了独自一人徘徊的公主……所以我才临时起意,用公主把祖厚引出来!哈哈哈哈……有了公主,祖厚一定会来的!哈哈哈哈……”
何丁狰狞地笑了几声,冲着公子瑾说道:“正好你在这里,你回去告诉祖厚,让他一个人来这里见我!”
璃儿听何丁这么说,急切地对公子瑾说道:“阿瑾,你快走吧!不用管我!”
公子瑾回头看着璃儿:“不行!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为了解开何丁对祖厚的误会,公子瑾试图向何丁解释:“你在狱中被县官用刑,那不是祖厚授意的,而是因为你曾威胁过县官,县官私下报复你……”
“住口!”何丁甩了酒坛,又发起癫来,抽出背后的短刀指着公子瑾,“我本想放你回去,给祖厚报个信,可你竟然还为他说话,既然你不想回去,那就留在这里,跟公主做个伴儿吧!”
说罢,何丁又一脚踹翻了公子瑾,公子瑾感觉胸口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痛感袭遍全身。何丁从怀中抽出一捆鱼线,将公子瑾的双臂也反绑了起来,为了防止二人互相解开,何丁将公子瑾的双手手背贴在一起,牢牢捆住了大拇指和中指的根部,又将璃儿的双手也照此绑了起来,这样一来,二人的双手根本使不上力,更别说解开细小的线结了。
何丁做完这一切,就转身出了菜窖,为防二人逃跑,他还在菜窖的木板上压了一块重石。
璃儿用双膝踉跄着挪到公子瑾身边,哭着道:“你这傻瓜,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要留下来?”
公子瑾费力地坐直身子,让璃儿的额头靠在自己的颈窝里:
“我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