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不回来啊?”
璃儿最近总觉得心神不宁,公子瑾出门已经两天了,一点音信都没有,这令璃儿忧心不已,舅舅的脚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近几日也变得繁忙,听说好像是严捕头那里有了新的进展。
眼见外面又下起了大雪,璃儿穿上厚实的斗篷,罩上斗篷后的帽子,一个人提着灯笼,来到了府衙门口,期望着这里能出现公子瑾的身影。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外面做些什么,现在又睡在哪里,会不会觉得冷……”
……
公子瑾觉得身侧传来一股温热,正在慢慢融化自己冰冷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毫无征兆地被一脚踹开了,发出嘭得一声巨响。
泽兰急忙翻了个身,下床查看,公子瑾也努力地偏过头,向房门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神形枯槁的醉汉闯了进来,这闯进来的醉汉,不是别人,正是昨晚砍伤自己的命案凶手,也是泽兰的师兄——何丁。
何丁依旧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双手随意向后一摆,关上了房门,紧接着又一屁股坐在地上,斜靠着墙喘着粗气,看这样子,似乎没有发现床上躺着的公子瑾。
泽兰见何丁这副模样,不禁痛心疾首:“师兄!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何丁醉意朦胧的双眼稍稍睁开了些,又无力地闭上:“……别管我。”
泽兰盯着何丁看了好一会儿,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般地说道:“师兄,我要带你去见官!”
何丁听了这话,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无比,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背弃我?”
泽兰流下眼泪:“我若是背弃你,就不会包庇你这么久了!”
“哼,你们都一样,先是对我投以青眼,然后再视我为弃子!”
“师兄……”
“别说了!我变成今天这样都是他害的!现如今就连一个小小的更夫都敢欺负我,都敢欺负我,欺负我……”
“师兄!他只是多问了你几句而已,你怎么就把他……”
“那是他咎由自取!是他先招惹我的!若不是他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惹我厌烦,我怎会……”
“师兄,可那老人毕竟无辜……”
“够了!”何丁再一次大吼道,说罢便一甩手,摔门便出,扬长而去。
泽兰愣怔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想起公子瑾还躺在床上,赶忙走回床边,正好看到公子瑾投来一股很复杂的眼神。
泽兰怔了怔,说道:“我以为你已经睡着了。”
公子瑾问道:“那件事……真是他做的?”
泽兰听得此话,就知公子瑾所指何事,便不再答话,当是默认。
公子瑾伸出双臂,挣扎了两下,泽兰急忙上前将公子瑾扶着半坐起来,公子瑾喘顺了气,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泽兰叹了口气,缓缓讲起来:“我师兄原是军中的一个校尉,攻打遂国之时,他原本有机会可以得到主帅职位,可是后来,他的主帅职位临时被换,从此他便郁郁寡欢,再后来,他又被莫名其妙地下狱,在狱中受尽折磨,虽然后来我劫他出来,也没有人再追查此事,但师兄他却深受打击,从这以后,师兄性情大变,变得冲动暴躁。”
公子瑾听到这,想起那时自己虽然让何丁下了狱,但也只是为了让他在牢里待几天,给个教训而已,可何丁怎么会在狱中受尽折磨呢?祖厚是个顾念旧情之人,何丁下狱后,自己再未过问此事,也是有意让祖厚找机会释放何丁,没想到泽兰倒抢在前面,劫走了何丁。
泽兰继续说道:“之后师兄便整日饮酒度日,身上但凡有点银钱,都拿去买酒喝了,不把身上的银钱用完,他是不会回来的,他喝醉的时候,就会一直念叨,要找他曾经的上司报仇,我就常常跟着他,生怕他在外面惹出事端……”
“……后来,师兄执意要来灵州城,我不知道他来这有什么目的,但也绝不能放心让他一个人来,所以,我就跟着他来到了灵州城,到了这儿以后,师兄还是整日酗酒……有一次,我实在疲累,就早早睡下了,可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跑了出去,等我找到他时,他又喝醉了,正跟一个打更的老者纠缠。”
“当时夜深人静,我远远听了一阵……原来是城中连发命案,那打更的老者见师兄一个人在深夜的街上游荡,身上又背着刀,便上前询问,要师兄拿出身牌,师兄当时喝得醉醺醺的,对这老者的询问很不耐烦,便抽出刀吓唬老者,谁知那老者竟丝毫不怕,继续盘问师兄,师兄突然失去了耐心,还未等我走到近前,便一刀砍下……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老者成为冤魂。”
“在我眼里,师兄一直是个正直的人,虽然现在颓废不堪,但总有一天他会重新振作起来的,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师兄他竟然真的……”
公子瑾看着泽兰泫然欲泣的样子,小心地问道:“那后来……”
泽兰深吸了口气:“我和师兄一起长大,我实在不敢相信师兄变成了现在这样,我还是想给师兄一个机会的……我拉走了师兄,正准备回去清理现场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书生发现了老者,我将那书生吓唬了一番,让他先去找个收尸人,天亮后再去报官,书生当时吓得半死,我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了……”
“那书生受了惊吓,根本走不快,于是,我留在那里清理现场,又让一个乞丐朋友扮成收尸人,在半路上截住书生,并且给老者收了尸……事后,官府来调查,乞丐朋友也按照我教的话,答复了官府……”
公子瑾问道:“你既然想包庇你师兄,又何必让书生去报官呢?”
泽兰怅然道:“我知道官府迟早会破案的,我这样做,是为了干扰官府,好让他们不会那么快就破案,给师兄留有自告的时间……我想让师兄去自告,一来是想唤起师兄的良知,二来是自告以后可能免除崭刑……”
公子瑾叹道:“可你自己也曾是捕快……”
泽兰急急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有违捕快誓言,我的内心也一直受着煎熬……我只能一边劝他自告,一边紧紧地跟着他,以免他再闯下灾祸,昨晚师兄在酒馆喝到打烊,仍不肯回家,又被我缠得烦了,便甩掉了我,待我找到他时,就看到他又在行凶了,便急忙出手,没想到救得的那个人,就是你。”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泽兰擦去眼角的泪花,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之前杀了老者,现在又伤了你,我已经醒悟,不能让他再这样继续下去了,等天亮后,我就带他去见官!”
“现在你师兄又没了踪影……他不会逃了吗?”
“他现在整日酗酒,意志全无,还能逃到哪里去呢……”泽兰苦笑了一声,起身准备离开:“我现在去寻找他,你先休息吧……”
泽兰走后,公子瑾无心睡眠,想起璃儿,自己已经两天没有回去了,璃儿一定很担心自己吧。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公子瑾的思绪,外面传来的竟是小明子的声音,小明子有些慌乱地说道:“泽兰姐姐你在吗?糟糕了……我看到你师兄在府衙门口打晕了一个女子……”
“什么?”公子瑾不顾伤口的疼痛,坐起身来,“泽兰不在……你说清楚点,那女子什么样子?”
小明子有些诧异:“哎?你是上次的那个哥哥?我看到那女子……”
公子瑾越听越不对劲。
“那不是璃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