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月明星稀的晴朗夜晚,公子瑾静静地跟在一个醉醺醺的酒鬼身后。
验尸那晚,公子瑾记起了那凶器的模样,自然也就知道了凶器的主人。公子瑾向严捕头大致描述了此人的样貌,并让严捕头在暗中查找此人的踪迹,暂时不要惊动他。严捕头和一众捕快果然精明强干,不过两三天,便有了此人的下落。
公子瑾想知道此人为何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便没有让严捕头直接抓捕,而是自己先来探个究竟。
酒鬼抱着一个酒坛,踉踉跄跄地走在空无一人的小巷中,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出很长,仿佛一个张牙舞爪的妖怪,待酒鬼路过一片树林时,公子瑾喊住了他。
酒鬼醉意醺然地停下脚步,回过头含混不清地吼道:“走开!”
公子瑾却越走越近,直到二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公子瑾盯着对方的眼睛,问道:“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酒鬼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紧接着大喝一声,将手中的酒坛砸向地面,酒坛应声而碎,酒鬼迅速抽出身后的短刀,毫不留情地砍向公子瑾。
公子瑾当即与他过起招来,双方打了几个回合,公子瑾就惊愕地发现自己制服不了他,原以为他喝成这样,很好擒拿,却没成想他酒气壮胆,心中饱含恨意,出刀章法凌乱,步步都是杀招,公子瑾手中空空,没有武器,越来越难以招架,又过了几个回合,酒鬼一脚将公子瑾踢翻在地。
公子瑾只觉这一脚力道十足,自己飞出了几丈远,五脏六腑仿佛都已挪了位,公子瑾捂着胸口,还在地上挣扎之时,就见这酒鬼用刀对着自己,慢慢走近,咬牙道:“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公子瑾周身剧痛,眼见这酒鬼已来到近前,冲着自己高高举起了刀,自己却毫无反抗之力,心中只能懊悔自己轻敌,今天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刀锋反射着惨白的月光,唰地一下落了下来,公子瑾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铿~~~”一声兵器撞击的清脆声响传入了公子瑾的耳朵。
公子瑾睁开了眼睛,只见盈盈月光下,出现了一位持剑的女子,女子及时出手,用剑挡开了那致命的一刀,继而与那酒鬼缠斗起来,女子步法灵活,舞剑成花,一柄长剑在她的手中,划出一道道流光。只几个回合,女子便将酒鬼击退,酒鬼退后几步,扶着一旁的树直喘粗气。
女子反手收了剑,朝公子瑾走过来,二人刚一对视,便一齐惊呼道:
“是你?!”
“是你?!”
这女子便是许久未见的泽兰,泽兰见到公子瑾很是惊讶,她将公子瑾从地上扶起来,一边搀着公子瑾的胳膊好让他站稳,一边询问公子瑾的伤势。
公子瑾抹去嘴角的血迹,只是问泽兰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泽兰回头看看酒鬼,又看看公子瑾,欲言又止,就在这时,那酒鬼突然再一次举起刀,朝着二人的方向狠狠砍来。
“小心!”
公子瑾惊呼,泽兰仓惶回头,可已经来不及避开,公子瑾急忙用尽最后的气力将泽兰拉至身后,自己挡在刀前,刀尖从公子瑾的胸前划过,顷刻间带出了凛冽的鲜血。
见公子瑾倒在地上,泽兰顿时悲怨不已,她再一次举起剑与酒鬼缠斗,一边出招一边哭喊道:“师兄你为何要这样!为何要这样!……”
也许是泽兰的眼泪触动到了酒鬼,酒鬼慢慢停了下来,红通通的眼睛满含悲愤:“你们都冤我弃我,却还问我为何!你们……”
“呀啊!!!”酒鬼突然发出一声怪叫,一刀砍向一旁的树干,碗口粗的树干瞬间被砍断,酒鬼不再理会二人,嘴里胡乱说着什么,提着刀摇摇晃晃地走了。
泽兰赶紧回身查看公子瑾,公子瑾侧躺在地上,胸前的衣衫已被染红,泽兰将公子瑾抱在怀中,哭道:“你为何要替我挡刀?”
公子瑾虚弱道:“你……你武功在我之上,若我伤了,你可救我,若你伤了,我可……可救不了你……”
“别怕,你不会有事的!”泽兰说着,从自己的衣角扯下一大块布,先把公子瑾胸前的伤口包扎了一下,又小心地将公子瑾挪到自己背上。
“我们去哪?”公子瑾趴在泽兰背上,有气无力地问道。
“去……去姜翁那里,他是天下最好的药师,一定能……”
公子瑾还未听完这句话,就失去了意识……
待公子瑾恍恍转醒时,发现自己躺在一民居中,想喊泽兰,却只发出了一声怪声。
好在泽兰就在公子瑾身旁守着,听到这声音,连忙过来查看,看到公子瑾已经醒来,顿时欣喜不已:“你醒啦?你已经昏迷一夜一天了,我还担心你……”
公子瑾只觉得泽兰看自己的表情有些奇怪,试着动了动身子,这才发觉自己上身没有衣物,胸前的伤口已被认真包扎过了。
泽兰仿佛看穿了公子瑾的心思,将公子瑾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说道:“你放心吧,照顾你的只有我一人。”
公子瑾稍稍安了下心,可又恍惚记得,昨日那酒鬼与她师兄妹相称,不由得又担忧起来,问道:“昨日那人……”
泽兰叹道:“昨日那人……是我师兄……”
“他……”
“你放心,他不会回来的。”
“不是,我是问他……”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等你好些再问。”泽兰的眼神有些躲闪,她打断了公子瑾的话,似乎不想再提及那个人。
“好吧!”公子瑾感觉胸前的伤口也在阵阵作痛,只好作罢。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姜翁在门外大声喊着该换药了。
泽兰起身开门,一阵风裹挟着雪花先吹了进来,泽兰接过姜翁手中的药粉和纱布,重新关上门,回到了公子瑾身边。
“我来给你换药吧!”泽兰忽然红了脸道。
“……好。”公子瑾的脸也有些发烫。
……
这屋子有些简陋,外面风雪交加,窗框四处漏风,麻制的窗纸被风吹得鼓起很多包,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吹破。
公子瑾觉得很冷。
她昏昏沉沉地躺着,仿佛置身冰窖,身体虽然不动,但脑海里却鸣鸣喧喧,一刻不停,守在一旁的泽兰将自己的斗篷也盖在了公子瑾的身上:“你是因为失血过多,才会更容易觉得冷……现在好点了吗?”
公子瑾说不出话来。
泽兰看着公子瑾仍然不见起色,心中涌起对公子瑾被师兄所伤的愧疚和对公子瑾替自己挡刀的感激,泽兰索性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在被中抱紧了公子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