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元日已至,城中惧扰百姓已久的命案告破,使得今年的元日比以往更加热闹了,从除夕至上元,灵州城始终沉浸在祥和喜乐的氛围里,大街小巷皆被布置得喜庆华丽,街边的树枝上挂满了彩绸与彩灯,朔风一起,彩绸翻飞,好似下凡天仙的衣袂,彩灯在路边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更显得流光焕彩。
今日是上元佳节,刚至黄昏,街上就挤满了相约看灯的男男女女。公子瑾和璃儿也来到了街上,相依而行,俨然一对儿璧人。花灯琳琅,人群熙攘,公子瑾陪着璃儿看了很多花灯,却也没有挑到中意的。
“这些花灯,都是见过的样式,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也没有一点儿新意啊?”璃儿有点不开心。
“有新意的?”公子瑾想了想,刚才看过的许多花灯,确实千篇一律,都是些兔灯鱼灯荷花灯之类的。
“快来瞧一瞧看一看了!花灯大师最新作品,螃蟹花灯!……快来瞧瞧看看了!”最热闹的街中心,忽然响起了一声吆喝,众人纷纷朝那处看去。
只见花灯摊里的伙计,爬上了一根竖起的竹竿,两条腿牢牢盘在竹竿上,双手提着一个栩栩如生的螃蟹花灯,一边大声吆喝着,一边提动手里的线,于是,那螃蟹的两只钳便上下活动起来,简直跟真的螃蟹一模一样。
“哇!好漂亮!”
“哎呀!我想要一个!”
“哎呀……孩子哭得厉害,我们也去给她买一个吧!……”
人们都被这花灯吸引,不由自主地拥到了花灯摊前,将花灯摊围得水泄不通。璃儿见到这个花灯,不由得想起了那天在海边时,公子瑾被螃蟹夹住手指的囧相,公子瑾见璃儿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螃蟹花灯,便拉过璃儿:“走!我们也去买一个!”
二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扒开一层又一层的人群,来到了最前面。花灯摊的老板娘是个颇有风韵的中年女子,见到摊前已围满了被花灯吸引的男女老少,便摆摆手,示意大家先安静一些:
“这是我家花灯大师的最新力作,限量十只!……”
话音未落,人群又激动起来,大家怕买不到,都往前挤着,差点将花灯摊挤翻,公子瑾急忙站到璃儿身后,双臂半环着,用自己的身体将璃儿与人群隔开,生怕璃儿被挤到。
老板娘看到了公子瑾和璃儿,轻轻一笑,清了清嗓子,又冲着人群大声说道:“不过嘛!这第一只花灯,也就是头灯,我们会免费送出!头灯意味着吉祥美满,拿到头灯,接下来的一年都会有好运呢!”
人群中冒出一个声音:“怎么送啊?”
老板娘笑眯眯道:“当然是要答灯谜呀!我出三道灯谜,先答对两道者,即可得头灯!”说着,老板娘手一抖,从袖中抖出一个小卷轴来,上面已经写好了谜面:
二人止戈,伊人剩口。
思念之情,终化为形。
“那边有纸笔!若是猜到了这谜面所指何物,可写在纸上拿给我!”老板娘又发话道。
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思索着谜底,有想法的也不敢声张,只是跟身边人小声耳语着,生怕旁人听了去。
“二人止戈?……伊人剩口?……”璃儿也小声念叨着,“伊人剩口……伊人只剩下口……好像是‘君’字啊……二人止戈……止戈……”
“我知道了!”
璃儿还没反应过来,公子瑾已挤到一旁,抓起纸笔就开始写起来,出乎公子瑾意料的,一旁有个老者,也已经拿起了纸笔。
“给!”
“给!”
公子瑾与老者几乎是同时将手中写好谜底的纸递给了老板娘,老板娘都接了过来:“呀,这位公子和这位老先生都答对了,可这……要算谁赢呢?”
公子瑾与老者对视了一眼。
公子瑾一心想为璃儿夺得头灯,自然是不肯轻易相让,倒是老者看了看公子瑾和璃儿,大度地一笑:“后面还有两题,不如算这位小公子赢吧!”
老者的大度赢得了一片赞叹声,就连老板娘也钦佩道:“老先生果然心怀宽广啊!”
公子瑾眼怀谢意地冲老者点了一下头,老者报以微微一笑。不过,除了谢意,公子瑾心中也暗暗想着,这老先生如此有自信,看来接下来的灯谜,自己要全力以赴了。
老板娘将公子瑾与老者所写的谜底冲大家展示着,解释道:“二人止戈,是‘武’字,伊人剩口,是‘君’字,这两句,指的就是先朝的武皇帝,思念之情,终化为形,指的就是,武帝的思念之情,最终化为了实物。”
“相传当年,武帝的爱妃李夫人病故,武帝思念心切,神情恍惚,终日不理朝政。大臣李少翁一日出门,路遇孩童手拿布娃娃玩耍,影子倒映于地,栩栩如生。李少翁心中一动,用棉帛裁成李夫人影像,涂上色彩,并在手脚处装上木杆。入夜之后,围方帷,张灯烛,恭请武帝坐于帐中观看。武帝看罢龙颜大悦,就此爱不释手,这便是皮影戏的由来。”
“因此,谜底就是……皮影戏!”
老板娘解释罢,人群中传来恍然大悟的感叹声和后悔没敢上前书写答案的懊恼声。
“那么,接下来,要出第二题了,大家请看谜面吧!”老板娘抖出了一个新的卷轴。
百戏之祖,百戏之师
根上生苗,其花甚红
一横一横,元首是为
“谜底是一故事!把故事的名字写出来即可!”
老板娘说完,人群又安静了,这次的谜面更难了。
璃儿用胳膊肘捣了捣公子瑾:“你猜到了吗?”
公子瑾无奈地摇摇头:“我只知道第一句指的是昆戏,我没怎么看过戏,所以……”
“没关系的!”璃儿安慰道,“你都猜不出,那那个老先生就更猜不出了吧?”
“我看未必。”公子瑾说着,就看见那老者果然已经开始下笔写了。
不多时,老者便将写好的纸递给了老板娘,老板娘接过看了一眼,鼓掌道:“这位老先生答对了!”
人群中又传来夸赞声,公子瑾和璃儿也与其他人一样,昂首等着老板娘解惑。
“百戏之祖,百戏之师,指的是昆戏。根上生苗,其花甚红,指的是牡丹,牡丹既可以结籽,根茎上也可以生苗,谓之‘牡’,牡丹的花朵红硕,谓之‘丹’。”
“一横一横是‘二’字,元首指的也是‘二’字,那么,这三句谜面连起来就是,昆戏《牡丹台》第二十二回,里面提到的故事是‘尾生抱柱’。
“相传尾生与爱人相约在桥边会面,大雨带来山洪,爱人却迟迟未到,尾生不愿失约,抱柱而死。爱人摆脱父母阻拦,赶到桥下,却为时已晚,便也投身滚滚江中,从此便留下尾生抱柱的故事……夫妻之间,既要信守承诺,也要知晓变通!”
一片掌声和叫好声响起,老板娘看看老者,又看看公子瑾,笑道:“那么,我要出最后一个谜面了,二位,请看好!”
执手相看语无言,半钩明月伴三星。
阅字无门心相依,山入四时念为情。
“四句诗各猜一字!二位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