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心汉?
公子瑾一怔,没想到自己“平白无故”做了个负心汉。
负心便负心吧,心只有一颗,给了一人,便不能再给另一个人了。
“陈家巷……据我所知,陈家巷是片居民区,民户众多,不知那姜翁具体住在陈家巷的哪一户呢?”公子瑾问那个满嘴流油的乞丐。
“这个嘛……”那乞丐突然犹豫了起来,回头望了一眼自己刚才吃饭的桌子,看到同伴们已经把刚端上来的烧鸡瓜分殆尽,便马上冲了回去,“哎哎!你他娘的,给老子留点!……”
那乞丐一把将同伴已经入嘴的半只鸡腿扯出来,毫不犹豫地塞到了自己嘴里。
“唉……”公子瑾有些头疼,看来又得自己找了。
小明子吃完了鹅腿,又伸手抓过整只烧鹅往嘴里塞,公子瑾叮嘱了他几句“慢点吃”,就想离开此地,赶紧去陈家巷找姜翁。
“唔!唔唔!”小明子塞了一嘴的鹅肉,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试图喊住公子瑾,见公子瑾停下脚步,小明子努力地挤出几个字:“你留下……的钱……够吗?”
“你这小鬼头……绝对够了!”
说罢,公子瑾离开了酒楼,直奔陈家巷。
陈家巷的民居鳞次栉比,居住在这里的百姓很多,公子瑾只得随便拉住了一个抱着孩子路过的老妇人。
“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姓姜的老郎中?”
那老妇人一听这话,立马像点燃的爆竹一般,噼里啪啦地就开始跟公子瑾抱怨:“你说的那个老郎中,是不是白头发白胡子的?……他老是在屋子里研究什么药材,一会儿散发出来香味儿,一会儿散发出来刺鼻的臭味儿,一会儿又是什么描述不上来的味道……散发香味儿的时候还好说,散发臭味儿的时候,我们这些邻居就遭了秧……”
“对对!那他住在哪儿?”公子瑾虽未见过姜翁,但听老妇人的描述,此人十有八九就是姜翁了。
“就顺着这条小巷往里走,味儿最大的那家就是!”老妇人朝巷子深处指了下。
“多谢!”
公子瑾匆匆跑进了巷子深处,按照那老妇所说,果然不出多时,就找到了姜翁的住所,只见这住所院门大开,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正端着个簸筐从屋子里走出来,看样子是要晾晒药材。
公子瑾觉得这姜翁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自己在哪见过。
“姜翁?”公子瑾上前行了个礼,打算用泽兰的关系先跟姜翁套套近乎:“我是泽兰的朋友,我……”
姜翁见公子瑾来访,十分意外,他直接道出了公子瑾的身份:“国婿爷大驾光临,真是令老朽这寒酸之地蓬荜生辉啊!”
公子瑾惊愕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国婿?”
姜翁从容一笑:“呵呵呵……之前我们在灵州城的府衙打过照面,当时国婿正和公主要出门……”
公子瑾这才想起,这姜翁就是之前给舅舅治过脚伤的郎中。
“不知国婿来找老朽是……?”
“想请姜翁诊病!”公子瑾答道。
“好吧,那请到屋子里说。”
姜翁将公子瑾请进了屋子,刚一进去,公子瑾就感觉到自己的鼻子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描述不上来的各种味道直往公子瑾的鼻孔里钻。
“阿嚏!阿嚏!”
公子瑾连连打起喷嚏来。
姜翁赶紧打开了窗子:“老朽对药材有些痴迷,因此……老朽是闻习惯了,只怕是要辛苦国婿爷的鼻子了……老朽这就给国婿爷诊脉。”
公子瑾摆摆手,顺势用衣袖捂住了鼻子:“我不是来给自己诊病的,我是……来给一位朋友。”
公子瑾将自己打听到的,所有关于六皇子病情的信息一股脑都告诉了姜翁,说罢,还从怀中拿出了六皇子所饮的汤药的药渣:“这是汤药的药渣,也请姜翁一并看看。”
姜翁听罢公子瑾的描述,又将那药渣仔细看着,然后就捻着胡须思索起来,似乎在回忆什么。
“可有什么医治的办法?”
公子瑾一脸期待地看着姜翁,可半晌只等来了一句:“听起来,你这位朋友得的,确实是胸痹症无疑,此病无法医也……”
“那这药方可有异常?”
“这救治之法和用药之法,也是无可挑剔。”
可是公子瑾还是想问:“那他为什么在七八岁的时候,才被发现得了胸痹症?”
姜翁捻着胡须:“这不太可能……这种病幼时即会发病,是不是他的家人记错年纪了?”
“没有,他的家人猜测,大概是他幼时即发现身体不适,但是没有跟家人说……”
“这也不太可能……老朽在民间行医时,也瞧过不少这种病,这病在发作的时候,胸口剧痛无比,小孩子不可能忍受得了。”
说到这里,姜翁忽然想到了什么:“如果,真的是在七八岁的时候,才发现得病,那就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中毒!”姜翁语气沉重。
“中毒?!”公子瑾惊讶地看着姜翁,“是什么毒?”
姜翁转身,开始在一堆札记中翻翻找找,过了好一阵儿,姜翁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札记:“没错,就是这个……之前老朽行医之时,曾遇到过一例这种病患,这病患得病的过程实在罕见,于是老朽便将他记录了下来。”
“哦?”
“那病患是个十岁左右的孩童,当时他的症状与胸痹症十分类似,一开始老朽也将他当做胸痹症来治疗,可治疗过程中,老朽觉得奇怪,这孩子怎么会这么晚才有症状,后来便发现了,这孩子是中了笼麻草的毒!这种药草本是用来治疗风湿气邪的,但也有一定的毒性,如果食用过量,则会严重损害心脏,症状与胸痹症几乎相同,因此,很容易被误诊。”
“听起来,这种药草应该很常见,可是,为什么没有在一开始,就怀疑是中毒呢? ”
“要想中这药草的毒,其实也不容易,怕是要一口气吃下许多,才会引发症状,因此,一般不会往这方面想。”
“那您又是怎么断定,那孩子是中了笼麻草的毒的?”
“有一日老朽去那孩子家中复诊,他的父母留老朽吃午饭,我看到他家院中恰好长有几丛笼麻草。他家还有一只下蛋的母鸡,那孩子的母亲并不认识这种药草,在喂养母鸡时,她会采下院子中的笼麻草,剁碎后再加上一些糙粮,做成鸡食,喂给母鸡吃。”
姜翁喝了口茶,继续说道:“那母鸡每日都下一个鸡蛋,孩子的父母自然是舍不得吃鸡蛋的,于是鸡蛋全给了孩子吃,笼麻草的毒性,通过母鸡留在了鸡蛋中,孩子又吃了这鸡蛋,于是,长此以往,笼麻草的毒性便在孩子体内慢慢积累,最后终于引发了心脏上的症状……”
“原来是这样!”公子瑾啧啧道,“这病因的发现过程,还真是曲折啊。”
“是啊!老朽也是在那个时候,悟到了一个道理,想精进医术,就必须接触足够多的的病患,因此,老朽便开始四处云游……”
“那您是怎么医好那个孩子的?”公子瑾有些激动。
“笼麻草的毒性尚无药材可克制……不过,只要停止摄入笼麻草,再服用一些能够强健心脏的汤药就可以了。”
“那要是直接服用强健心脏的汤药呢?”
“不可!必须要先停止摄入笼麻草,否则会加重病患心脏的负担……”
……
从姜翁那回来,公子瑾心事重重,六皇子也很像是中了笼麻草的毒,可六皇子平日所用膳食,并非独他一份,这毒又是怎么进入六皇子体内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