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夫君,他死了……”
斯曼回答地很是直接,他觉得璃儿知道真相是迟早的事,早些告诉她,痛苦也会早些结束。
“你说什么?!”
璃儿后退了一步,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脸色变得煞白,就连呼吸也乱了节奏,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掐住咽喉,窒息与无助袭遍全身。
“这……这不可能!”璃儿语无伦次地大吼着,“这不可能,她……她明明答应过我,会永远握紧我的手……她答应我,会活着回来找我……她怎么可能会死!”
斯曼轻轻拍着璃儿的肩膀,似在劝慰璃儿接受事实。
“你怎么……怎么知道她死了的?”璃儿反手攥住斯曼的手腕,“你骗我是不是?你想把我留下,就骗我说她死了是不是?你凭什么这么说?!”
斯曼无言,只是将另一只一直藏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
璃儿的眼眶渐渐红肿,她愣愣地看着斯曼手中的东西,那是几块像是从衣服上撕扯下来的布条,和一块再熟悉不过的玉佩。
斯曼慢慢说道:“……这些东西,是在发现你的溪流的上游找到的,我们找到那里的时候,就看到水边有散落的布条,还有一块玉佩,这玉佩我见过,是你夫君随身佩带的……”
璃儿僵硬地伸出双手,先是拿过了斯曼手中的布条,透过泪眼,勉强细细瞧着,这布条确实是从公子瑾的衣衫上扯下来的,经过雨水的冲刷浸泡,还是能看到上面隐隐有浅红色的血迹。
璃儿又拿起了那块玉佩,玉佩的缀穗上方,还残存着一小块核桃的外壳,之前公子瑾将那枚核桃缀在了玉佩下方,可现在,那枚核桃已然破碎,只剩下了摇摇欲坠的一小块,还顽强地留在红绳之上。
透过玉佩镂空的花纹,璃儿看到其中还残留着不少血迹,刹那之间,一阵痛彻心脾的寒意从心底升起,侵蚀着全身。
璃儿忽然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了,伴随着阵阵耳鸣,斯曼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个季节,林中有不少野兽,我们发现玉佩的地方,水流要湍急很多,我想,你夫君也许是被湍急的河水冲到了岸边,却不幸被野兽衔走……今天下了大雨,什么痕迹都没有了,我明天会再派人去寻找的,看能不能找到他的其他衣物和……”
这玉佩被公子瑾视若珍宝,公子瑾是不会主动将它丢弃的,除非她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璃儿将这块玉佩紧紧地按在心口,跌坐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
棚屋里的气氛沉闷不已,仿佛连空气都充满了悲伤。屋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却无法将屋里的哀伤减少一丝一毫。
已经好几天过去了,璃儿一直蜷缩着身子,不吃不喝地侧躺在床上,将那枚玉佩握在心口,不住地流泪,直到无泪可流。不管斯曼和乌柔怎么安慰劝说,璃儿也不肯吃下一口东西,喝下一口水,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回忆着和公子瑾的过往。
几天过去,璃儿整个人都脱了相,头发潦草凌乱,脸色苍白不已,原本美丽有神的明亮双眸已变得空洞无光,就连脸颊也凹陷了下去。斯曼从未见过如此憔悴不堪的璃儿,他每天都派手下出去寻找公子瑾的痕迹,炎热的天气里,手下叫苦不迭,可终究还是一无所获。
这天午后,斯曼又从外面回来,乌柔看到斯曼之后,轻轻地摇了摇头,意思是璃儿还是不肯吃东西,而斯曼亦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是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乌柔叹口气出去了,斯曼端了一碗清水,递给在床上躺着的璃儿,可璃儿看也不看,依旧望着不知处的地方出神。
“你夫君他已经先你一步,离开这人世间了……你这样饿死、渴死自己也没什么用啊?”斯曼再次试着开口安慰璃儿。
璃儿的眼眶重新红了起来,可干涸的眼睛已经没有泪水可流了。
斯曼有些惊慌,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他努力地在自己学过的汉话中扒拉着能用的话,重新开口道:“……你不要太悲伤了,你可以重新再找一个夫君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璃儿的眼眶更红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斯曼更加无措了,他觉得与其使用可能说错的汉话,不如使用南昆人的方式安慰璃儿。
“在我们南昆人死之后,我们会把他的尸身献给狼群,这样,他的灵魂就会被狼神收走,在天上过得自由安逸,下辈子也会顺顺利利,我相信,你夫君他在天上一定也会过得很好……”
璃儿急喘一口气,开始干嚎起来,嘶哑的声音从胸腔深处发出,像夜晚的狼嚎一般渗人。
“别别别……你别‘哭’……”斯曼手足无措,只好连连道歉,“对……对不起……我……我只是想让你好好的,想让你变得和以前一样……”
正在这时,斯曼的一个手下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斯曼见状,赶紧将手下拉到了棚屋外。
“怎么样?打听到了吗?”斯曼问手下。
“没……没有。”手下回答,“我叫我们在杞南城里的人都打听过了,最近没有哪一家的夫妻失踪。”
“怎么会没有呢?”斯曼自言自语道,“难道他们没有家人吗?失踪这么久,也不寻找?”
手下气喘吁吁,没有接话。
“是不是我们寻找的范围不够大啊?”斯曼说道,“你确定在全城都打听过了吗?”
手下撇撇嘴,有些不太乐意的样子:“……他们那城池那么大,人口那么多,我们怎么打听呀?我们只在商队路过的地方打听了下,不过,他们城中最近好像不太平,不少官兵都在暗地里找人呢!”
“官兵在找人?官兵在找什么人,你也去打听清楚!”斯曼命令道。
“是!”接下命令的手下并没有马上离开,他冲屋里使了个色眯眯的眼色,对斯曼说道,“我看,二王子你也不用费心寻找她的什么家人了,不如就趁机把她……让她留下给你当老婆呀,嘿嘿!”
斯曼用胳膊肘怼了一下手下,怒道:“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手下并没有放在心上,谄笑了两声之后就跑走了。
斯曼回头看向屋中,内心如同奔流的小溪,时而宁静,时而湍急,时而溅起水花,正当斯曼出神的时候,一个朋友忽然跑了过来,他惊慌失措地指着身后,说道:
“不……不好了!大王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