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人稀,山风乍起,周围的树木被吹得发出簌簌的响声,阵阵凉意袭来,直往人的衣服里钻,公子瑾沿着来时的蜿蜒小路,往山上走去。
虽然泽兰比公子瑾略矮一些,但因为常年习武的关系,泽兰的身材比公子瑾更加匀称有致,公子瑾裹了裹身上的衣服,一阵淡淡的香气随着夜风,飘进了公子瑾的鼻子。
公子瑾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嗅了嗅,那是泽兰身上的气味儿,在泽兰背负公子瑾的时候,公子瑾的脸就靠在泽兰的颈窝,常能闻见这种气味儿。
璃儿的身上也带着一种体香,这种气味儿,并不属于世间任何一种物品,也不曾在其他地方或者其他人身上闻到过。这种气味儿,柔和缱绻,沁人心脾,总会令公子瑾沉醉其中,因此,公子瑾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在和璃儿亲热的时候,将脸埋进璃儿的颈窝或者胸前,深吸一口这种香气。
不过,璃儿却总说,她从未闻到过自己身上有什么香气,璃儿问公子瑾,是不是脂粉味儿或者香粉味儿,但公子瑾都觉不是,那是璃儿身上独一无二的气味儿,每到这时,璃儿便会拿公子瑾和嘲风作比,说公子瑾的鼻子快要赶上嘲风了。
公子瑾记起之前看过的一本话本,那里面曾说到,如果深爱一个人,便能闻见对方身上的体香。刚看到这段时,公子瑾还觉得是作者随意杜撰,可后来便深信不疑。
泽兰衣物上散发着丝丝体香,直往公子瑾的鼻孔里钻,公子瑾打了个激灵,不对,自己为何也能闻见泽兰身上的气味儿了?
公子瑾在心中连连安慰自己,这也许是泽兰曾用过什么香粉的缘故,可没过一会儿,公子瑾自己都觉得,这理由十分牵强,二人在丛林中生活了好几天,身上哪里还会留着什么香粉的气味儿。
想到这里,公子瑾忍不住回头,只见身后空空荡荡,只有山路两边的树木,投下斑驳婆娑的树影,随着阵阵夜风摇曳。
看来这次泽兰真的不会再跟着自己了。公子瑾蓦然转身,继续朝前走着,说也奇怪,公子瑾之前并不喜欢泽兰和自己亲近,可现在泽兰真的离开自己了,公子瑾反倒觉得不太习惯了。
“轰隆隆——”
突然之间,惊雷炸响,震耳欲聋的声音吓得公子瑾浑身一颤,公子瑾抬头看看天空,只见天上月明星稠,一片乌云都看不见。
“这怎么回事?”
公子瑾不敢再想,只好认真赶路。在郎中家中时,听到郎中所说的关于山匪的事,公子瑾也心有判断,泽兰口中那奇怪的猎户,定是与山匪有关,只是山路遥远,不知那已经取到赎金的猎户,还在不在那间茅草屋附近。
不过公子瑾“运气”不错,此时猎户和四个壮汉,正走在下山的路上……
清早之时,四个壮汉跟在猎户的身后,兴冲冲地走在返回茅草屋的路上,刚刚拿到一大笔赎金的他们心情都很不错,尤其是听猎户说,还有一笔白捡的买卖在等着他们时,一个个就更兴奋了。
“真没想到,这几个破村子,油水还挺足啊!”其中一个壮汉兴高采烈地说道,“今天那一袋银钱,足够兄弟们吃一个月了吧?”
“那可不!”另一个壮汉接话道,“这连着做了好几笔买卖,整日吃些好的,吃得我肚皮都涨起来了!”
说罢,他一手扛着刀,一手撩起了自己的衣服,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一肚子的肥油使得那“啪啪”的声响格外响亮,其他几人听了,都跟着大笑起来。
“不过,这也离不开三当家的好计策呀!”一个擅长溜须拍马的壮汉适时地拍起猎户的马屁,“那些女子们一个个哭哭啼啼,都说自己家里没钱,结果呢,三当家只是略施小计,她们立刻就不敢再说了,她们的家属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乖乖地就把钱交上来了!”
“哈哈哈是啊是啊,哪个女子能忍受,被扒光衣服画裸像、还要将这裸像撒到村子里去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壮汉们哄笑起来。
“不过,三当家的,您有这一手好本事,为什么还要跟我们一起当山匪啊?”一个愣头愣脑的壮汉问道。
“啧!”擅长溜须拍马的壮汉赶紧用手肘捣了一下他,小声提醒道,“管好你的嘴!不该问的别问!”
壮汉立马噤了声,不过另一个壮汉倒是想起了什么,他仗着与猎户关系好,不顾阻拦地问猎户:“三当家的,虽然大当家的把那些被绑来的女子都交给你处理,但你是不是……是不是对她们太好了点?一个个都睡着单间,可兄弟们还在睡大通铺呢!……再说,你总是用画裸像威胁她们,可也没见你给哪个女子真的画过,有时候兄弟们想快活快活,你也总是拦着不让,拿到赎金之后,你就还把她们送下山……”
猎户听到这话,立马顿住了脚步,他回过头紧盯着壮汉,眼中那股狠厉之色,仿佛要将壮汉撕成碎片:“你要是再管我的事,我就马上把你的名字从山寨的名册中划掉!”
只有死去的山匪才会被划掉名字,而活着被划掉名字,便意味着从山寨中除名,从此会被白道追捕,黑道追杀,过上生不如死的生活,壮汉马上低下了头,不再言语,其他壮汉也吓得不敢再说笑。
“啊!落脚点快到了,兄弟们打起精神来!”擅长溜须拍马的壮汉急忙缓和气氛,他指了指前方的茅草屋,“‘买卖’就在屋里了,等会儿弟兄们手脚麻利点!”
几个壮汉听了,又重新振奋起来,他们跟着猎户,一齐冲进了茅草屋,差点将茅草屋的门框挤塌,可眼前的景象却令他们大吃一惊。
只见屋里空空如也,并没有猎户所说的新婚夫妻,只有地上铺着的一层干草上,留着两个人躺过的痕迹。
“三当家的,这……”一个壮汉大着胆子问。
猎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对啊,我算好了时间,这会儿他们应该还在昏睡,或是刚刚醒来才对,再说,这屋子附近还有不少捕兽夹,他们竟能安然无恙地逃走……”
到手的“买卖”就这么飞走了,几个壮汉不免都有些唉声叹气,猎户见他们虽然嘴上不敢说什么,但知道他们心中少不了埋怨,为了安抚他们,猎户从屋后的一棵树下,挖出了几坛好酒。
壮汉们看见酒,肚子里的馋虫就憋不住了,猎户又做好了几个菜,壮汉们便围坐在地上,大吃大喝起来,直到夕阳出现之时,几个人才醉醺醺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下山的路上走。
“今日……今日少了一单‘买卖’,我们……我们去……山脚下那个村庄碰碰运气吧!”
一行人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勾肩搭背地往山下走,他们步伐不齐,左摇右晃,但因是下山的路,他们还是走得很快,天黑下来之后,一个还算清醒的壮汉忽然瞧见,前面好像迎面走来了一个女子。
壮汉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确认前方的确有一个女子后,他急忙冲其他人喊道:
“哎!‘买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