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月色如水,皎皎银光洒满了华丽辉煌的宫廷。
公子瑾的哥哥和璃儿是在入夜时分入宫的。遂国的皇帝和皇后看到将近一年未见的小儿子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自然是欢喜得合不拢嘴,一边吩咐宫人们准备筵席,一边将儿子拉到近前,不住地上下打量着,眼神中满是欣喜与疼爱,不过,这份欢喜却与璃儿没有半分关系。
“怎么忽然回来了?在异国可否适应?他们待你好吗?有没有为难你?”皇后一直拉着哥哥的手嘘寒问暖,眼中带着泪花,仔细地打量着哥哥。
“是,母后,他们待我很好。”哥哥微笑着看着皇后,“与父皇母后分别, 已近一年,儿臣十分思念父皇母后,故专程带着公主回来看看。”
哥哥说着,适时地将璃儿拉到近前,璃儿心领神会,向和皇帝和皇后拜了大礼。
“好,好……”
看着头一回见面的“儿媳”向自己拜礼,皇帝的脸上却没有几分喜色,反而多了几分不满与敷衍,虽然“儿媳”年轻又美丽,可一想到这个“儿媳”是让自己的儿子远走他乡的“罪魁祸首”,皇帝就有些不悦,但碍于璃儿的身份与宫廷礼制,皇帝只得收起心中的情绪,勉强挤出几丝笑意,和皇后一起扶起了璃儿。
皇后看到璃儿,也没有半分好脸色,除了必要的礼节,便对璃儿冷漠如冰。虽然此番场景早在璃儿的意料之中,但璃儿还是心觉委屈,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
眼前气氛变得冷淡,哥哥急忙打圆场道:“父皇母后,我看筵席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不如,咱们先入宴吧?”
“好!好!”皇帝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语气缓和了不少,“这次只有你们二人回宫,这场筵席,便权当做家宴吧!”
皇帝说罢, 便和皇后率先向宴厅走去,哥哥和璃儿则跟在后面。璃儿有意放慢了脚步,拉了拉哥哥的衣袖,想问问哥哥何时向皇上提出借兵一事。
见璃儿有话说,比璃儿高出不少的哥哥急忙俯下了身子,将耳朵凑过去,准备听听璃儿要说什么,可不知是哥哥不小心凑得太近还是怎么的,璃儿忽然推了推哥哥。
恰在此时,走在前面的皇后好像察觉到,身后的二人没有紧跟过来,便回头看了看二人,哥哥见皇后回头,便赶紧站直了身子,而璃儿亦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与哥哥故作亲密。
但皇后却看出了二人貌合神离,她狐疑地看了两人几眼,见二人很快跟了上来,便也没说什么,转身步入了宴厅。
富丽堂皇的的宴厅内,烛光如昼,宫人如梭,筵席已经准备好了,“一家人”围坐在圆桌旁,开始了这场所谓的“家宴”。一开始,皇帝和皇后还顾得上招呼璃儿,可到后来,皇帝和皇后的心思便都放在了哥哥的身上,璃儿插不上话,只得将希望寄托于哥哥。
见到心爱的小儿子回来,皇帝心中无比高兴,他不顾皇后和哥哥的阻拦,兴致勃勃地喝了不少酒,直到满是沟壑的脸开始渐渐发红,精神也变得亢奋。
哥哥知道皇帝这是喝得高兴了,便趁着这会功夫,将话题引到了国事上,向皇帝小心翼翼地讲出了此行的目的——借兵。
皇帝在听哥哥讲完后,将手中的酒杯放在了桌上:“朕见你们此次回来,并未按照规矩事前知会,也未携带仪卫,又是在入夜时分匆匆入宫,便想到了你们定是有重要的事找朕,没想到是这事啊!”
哥哥言辞恳切,按照胡介教给自己的说辞,对皇帝说道:“父皇,我们两国之间缔结姻亲,不就是为了互相扶持互相帮助吗?再说,那毕竟是我的岳父岳母大人,我身为人婿,岂可眼睁睁地看着叛军如此对待他们呢?如果此时我们冷眼旁观,不肯出兵,世人一定会将矛头指向我,斥责我的冷漠无情,到那时,我将会成为众矢之的,今后又该如何立足……”
按照胡介的法子,皇帝最喜爱哥哥,自然也会更看重哥哥在世人面前的形象,这样一来,哥哥将“后果”说得越严重,皇帝同意借兵的可能性就会更大。
然而,皇帝却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打断了哥哥的话:“没想到他们鄢国也有今天啊!”
哥哥看了一眼璃儿,小声提醒皇帝:“父皇!您喝多了……”
“朕没喝多!”皇帝抖抖袖子,站了起来,转而看向璃儿,“你先跟朕说说,你的父皇,到底生了什么样的重病?”
方才哥哥在讲借兵的原因时,只提到了璃儿的父皇病重,而现在皇帝刨根问底,明显是在揭璃儿心中的伤疤。
“父皇!您这么问是不是有点……”
哥哥正想劝阻,却再次被皇帝制止了。
“住口!想借兵的话,就听朕的!”
哥哥只好退到了一边。
璃儿只好上前行了礼,讲起父皇的病情:“我父皇他……不幸得了卒中症,现在已经不能下床,连话都说不了了……”
璃儿说了没几句,便已经瘫坐在地,泣不成声,而皇帝却依旧幸灾乐祸地看着璃儿。之前的和番之事让皇帝气愤不已,而如今,鄢国的命运却掌握在了皇帝手中,对皇帝来说,璃儿与她父皇的狼狈和窘迫,是一种极大的满足。
“那他还有几多寿命?”
皇帝又问,言语之中毫无关心与担忧,他故意揭开璃儿的伤疤,又往上面狠狠地洒了把盐,璃儿的痛哭流涕,对皇帝来说,比今晚筵席上的美酒更能令他感到愉悦。
“父皇!”再也看不下去的哥哥站了出来,他觉得今日冷酷的皇帝竟然是如此的陌生,“父皇!就算您不愿借兵,您也不至于如此……”
“兵,我可以借!”皇帝忽然冷静地说道。
此言一出,倒令璃儿欣喜不已,她跪至皇帝面前,正欲拜谢的时候,却听皇帝讲出了下文。
“你的父皇为了你,愿意做任何事情,朕也一样,为了朕的儿子,朕也可以做任何事情,当初和番一事,便是你父皇为了满足你的心愿而为,现如今,你们遇到危难,需要朕派兵援助,朕可以派兵,但是,兵不能白派,朕也要为了自己的儿子,提一个条件,你愿意吗?”
璃儿慌忙点头:“愿意愿意,只要您肯借兵,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话先别说得太早。”皇帝打断了璃儿的话,似乎已经料到,自己提出的条件,璃儿不可能轻易答应。
“朕的条件就是——你与我儿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