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儿在公子瑾的怀中哭得越来越凶了,泪水不仅打湿了公子瑾的衣衫,也打湿了公子瑾的心。
公子瑾赶来的时候,只听到了泽兰好像在说着什么让璃儿主动放手的话,并未听到泽兰之前对璃儿说了什么,但公子瑾看璃儿这样子,料想泽兰一定是说了更过分的话,才会让璃儿如此委屈。公子瑾在心中暗暗懊悔,只怪自己一时睡过了头,才让这二人在此碰面交锋。
此时天已经微微亮了,渐起的晨雾将周遭的一切都笼罩了朦胧之中,公子瑾见璃儿衣衫单薄,又担心打搅六皇子休息,便将璃儿带到了另一间卧房内。
璃儿坐在床上,缩在公子瑾的怀里,泪水如同昨夜的雨滴一般不停地滑落,她的双肩颤抖着,抽泣声回荡在静谧的房间中,显得格外无助和可怜。
公子瑾紧紧地抱着璃儿,低声哄慰着她,可璃儿仍未从悲伤中走出来,她将脸埋在公子瑾的胸前,不住地颤抖,公子瑾小心地捧起璃儿的脸,俯身落吻,轻轻地一点点吻去了璃儿脸上的泪珠。
感受到公子瑾印在脸庞上的点点温暖,璃儿的哭声渐渐减弱,她仰起头看着公子瑾,声音微颤地说道:“我是不是让你很辛苦?”
公子瑾猜到了几分泽兰对璃儿说的话,她不忍心看到璃儿如此难过与自责,便故作轻松地说道:“怎么会呢?之前我不是说过了嘛,一定会帮你铲除奸佞……我是你的人,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只要一天是你的人,一辈子都是你的人!”
听到公子瑾这么说,璃儿的哭声终于止住,她弯起嘴角,努力地挤出了半个笑容。见璃儿还想问什么,公子瑾便抢先一步,用一个深情的吻堵住了璃儿的嘴,仿佛只有吻才能让安慰璃儿的心。
二人的气息交融在一起,彼此的心跳仿佛也合为了一个节奏,所有的忧伤、不安和痛苦,都在这个深情的吻中烟消云散。
许久之后,二人才徐徐分开,公子瑾见璃儿的心境有所好转,便赶紧问起六皇子的状况,试图转移璃儿的注意力。
“对了,六皇子的状况怎么样了?姜翁可曾给他医治?”
璃儿靠在公子瑾怀里,慢慢答道:“姜翁已经给哥哥诊治过了,哥哥现在暂时没事了,啊,对了!”
说到这里,璃儿猛然从公子瑾的怀里坐了起来:“你之前说,哥哥的病是后天所致,而姜翁也说,哥哥的病确实是中了什么草的毒,那么,毒物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公子瑾沉思一会儿答道:“我现在也只是怀疑……六皇子自幼喜欢画画,他从小到大接触最多的东西,就是画山水画所用的颜料,因此,我怀疑,那药草的汁液,就在那些颜料中!”
璃儿想起了公子瑾拿过来的那个布袋,昨夜被雨水浸湿后,璃儿曾看到布袋的底部渗出了很多深浅不一的绿色斑块,璃儿恍然大悟道:“你拿来的那个布袋,难道里面装的就是……”
公子瑾点点头:“那里面装的,就是我从六皇子书房里拿来的,画画用的墨碟!”
“可是,为什么有那么多?”璃儿记起那布袋装得满满当当。
“这还只是一部分呢!”公子瑾说道,“我进到六皇子的书房时才发现,他的书桌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墨碟,起码有上百个,我想着,既然是草的汁液,那就应该是绿色的,所以我找了一个装画轴的布袋,将装有绿色颜料的墨碟都拿过来了。”
“将汁液藏在颜料里……这么说来,是有人故意要毒害我哥哥了!”璃儿一掌拍在床上,眼中满是愤怒和悲伤,“哥哥从小就喜欢画画,那些山水画,都是他的宝贝,他画画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平时也不喜欢别人进入他的书房,真没想到,歹人会利用这点,在他的颜料里动手脚,这人到底会是谁?”
“现在还不确定药草的汁液一定在颜料中。”公子瑾轻轻握住璃儿拍红的手掌,“我已经找了一位厉害的画师,他可以从颜料中辨别出……”
公子瑾说到这里,在心里大概计算了下日期,那位画师差不多已经被押送到京城了,可是,帮自己留意驿站的消息的,还是泽兰。公子瑾皱皱眉,看来等下还是得去找泽兰。
看到公子瑾皱眉,璃儿有些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啊,没事。”公子瑾扶着璃儿的肩膀,让璃儿躺在床上,“既然六皇子暂时没事了,我看你就在这里好好睡一觉吧,你也已经熬了一整夜了……”
“可是,我还要给哥哥煎药……”
“等下我去好了!”公子瑾给璃儿盖上了薄被,不容璃儿再拒绝,璃儿只好躺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公子瑾轻轻地拍着璃儿,没过多久,璃儿就发出了均匀的轻鼾,公子瑾吻了一下璃儿的额头,就起身离开了房间。
此时泽兰并没有离开,她只是绕到了卧房的后面,背靠着墙壁出神。早晨的天气有些寒凉,泽兰不禁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孤寂的身形难掩内心的失落与苦涩。看到公子瑾对璃儿的偏爱与庇护,泽兰第一次萌生了放手的想法。
吱呀一声,泽兰身侧的窗户忽然打开了,姜翁从窗户中探出头来,给泽兰递上了一件外衫,回过神来的泽兰感激地看了一眼姜翁,披上了外衫。
姜翁有些歉意地开了嗓:“方才你们在门外说的话,老朽都听到了,老朽没料到你会对国婿……”
泽兰勉强对姜翁笑了笑:“这怎么能怪您呢……”
看到泽兰魂不守舍的模样,姜翁叹口气,对泽兰说道:“我看你精神不振,面色发白,这是生病了啊,不如我给你把把脉吧?”
泽兰半信半疑,但还是递过了自己的手腕。
姜翁搭了一会儿脉,抚着胡须叹道:“你确实生了病,这病会让你白日精神游离,夜晚不得安眠,遇到今天之场景,便会令你心如刀割……长此以往,恐怕会很危险啊!”
“那要如何才能医治?”泽兰已经明白了姜翁所指何事。
“此病由心而起,亦只能由心而灭,唯一的解药,便是你自己,你若不想继续这样下去,须得将此事从心中卸下,否则……”
泽兰苦笑道:“哪有那么容易啊……”
“非也非也……世间情爱之事,最为难解,但要想释怀,也不是没有办法……”姜翁神秘地贴近泽兰的耳朵,对着泽兰耳语了一番。
“这样做,真的可以医好我的病吗?”泽兰喃喃道。
“当然了。”姜翁很肯定地答道。
“那么,怎么样才能算做被医好?”泽兰又问,“是我从此不再见她,还是……”
姜翁捋着胡须,悠悠答道:
“真正的释怀,并不是避而不见,而是即便你见到她,你的心中也会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