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瑾说着,从身后的士兵手中接过了一个布袋,公子瑾将这个布袋抖开,只见里面净是画山水画所用的墨碟,这些墨碟散落在地上,已经干涸的色粉相互混合,将地砖染成了一片凌乱诡谲。
“诸位大臣,这些就是六皇子平时作画所用的墨碟,其中的颜料,便是画师祁鹤掺入了笼麻草的汁液的……这种笼麻草春季生长,夏季采摘,秋冬季便很少见,要想持续不断地使用,只有采用然蕴火的方式,在药棚中种植才可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孟贵妃你的娘家亲戚,就有经营药铺和种植药材的!”
孟贵妃闻言,不以为然地说道:“呵呵,这然蕴火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有能力使用然蕴火来种植药材的人,那可多了去了!”
公子瑾轻笑道:“没错,然蕴火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你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肆无忌惮地让你的亲戚一年四季都在种植笼麻草,又源源不断地‘供应’给画师祁鹤,可是,你却忽视了一点……我仔细地问过了治愈六皇子的郎中,也查证了许多医书和药法,这笼麻草与其他药草不同,它对土壤很敏感,不同地方生长出来的笼麻草,茎叶的颜色不尽相同,即便是已经干枯,颜色也是不会变的!”
公子瑾说着,重新从怀中掏出了那株晒干的笼麻草,然后又将身后的画师祁鹤再次带了出来,祁鹤颤颤巍巍地从怀中也掏出来了几株笼麻草,只不过这几株笼麻草要显得新鲜很多,枝叶虽然已经蔫了,但还没到干枯的份上。
祁鹤哆嗦着手臂,将这几株笼麻草举了起来:“这……这就是孟贵妃给我的笼麻草,我逃命之前,也不知怎的,就随手带了几株……”
公子瑾将自己手中的笼麻草也举了起来:“这些虽然都是笼麻草,茎叶也都是黄色,可是,若是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这两种黄色,是不一样的!”
公子瑾说罢,转头直视着孟贵妃:“祁鹤那里所使用的笼麻草,都是来自你那个种植药材的亲戚,我们只要比对一下,祁鹤手中的笼麻草,和你亲戚的药棚之中的笼麻草,是不是一模一样的就知道了!”
“……”孟贵妃已经是面无血色,她知道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了,就在孟贵妃陷入绝望的时候,一旁久久未语的孟将军已经打算鱼死网破了。
孟将军睁着猩红的双眼,眼眶中满是令人胆寒的杀气,他满脸疯狂,紧咬着牙,恶狠狠地对身旁的副将说道:“给我杀!”
副将一时有些惊讶,他犹豫着问孟将军:“将军,您是说?”
“我说。”孟将军从咬紧的牙缝中一字一顿地说着,“给,我,杀!”
“啊这……”副将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看了看台阶下面,“那可是皇后、皇子和公主啊!”
“怎么,难道还要让我说第三遍?”孟将军缓慢而又僵硬地转过了头,目光如同三九天的寒冰一般刺骨,副将不寒而栗,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只得咽了口唾沫,转身跑到了后方。
就在大殿后的士兵准备冲上来的时候,一个背着军旗的士兵忽然骑着马,冲进了众人的视线之中,只见他的头盔上满是干涸的血迹,胸前的盔甲也裂开了一个大口子,他摇摇晃晃地骑在马上,似乎下一刻就要从马上跌下来,而他胯下的那匹马亦是疲惫不堪的样子,边跑边喘粗气。
孟将军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正是自己营中的传令兵,他抬起一手,示意即将发起冲锋的士兵留在原地,接着他便看向了这个传令兵,见到传令兵如此狼狈的模样,孟将军的心又是一颤,如同坠入了无底深渊般落不到实处。
而公子瑾也看到了这个传令兵,这个传令兵明显是从军营中出来的,公子瑾很快便明白了,这是李佐已经将事情办妥了。公子瑾的心中不禁一阵欣喜,她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多半了。
传令兵将马停在了大殿的台阶下,他跳下了马,差点摔个跟头,头上戴着的头盔晃晃悠悠地掉了下来,骨碌碌地滚到了一边,但他顾不上去捡头盔,而是连滚带爬地来到了孟将军的身边。
“禀将军!”他抱着拳说道,“数日前,有一支军队突然袭击了我们的军营……他们犹如从天而降般忽然出现,将我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不仅如此,我们驻扎在京城附近其他地方的军营,也遭到了袭击……我拼死杀出一条血路,这才赶到宫里来跟您报信……”
“你说什么?!”孟将军大为惊骇,他揪住了传令兵的衣领,额头上青筋暴起,“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将……将军……我们的十万大军,已经……全军覆没……”传令兵的声音越来越低。
“这不可能!”孟将军将士兵的衣领揪得更紧了,“那可是十万大军啊!现在还会有谁,能将我的十万大军都给消灭?!”
传令兵答道:“他们……是遂国的兵马……”
“什么?遂国的兵马?”孟将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公子瑾,正对上公子瑾如炬般明亮的目光,但孟将军仍不太敢相信,他扭过头继续问传令兵:“你可认清楚了?遂国的军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看清楚了……他们确实是遂国的兵马……”
“不可能!不可能!”孟将军仿佛魔怔了一般,他猛地将传令兵甩到了地上,“去年的时候,他们的军队还不堪一击,根本打不过我们,要不然也不会有和番一事!这才过了短短一年,他们就能有如此之强的战斗力?这根本不可能!”
传令兵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他用微弱的声音答道:“他们的确是遂国的军队……他们是从北方边关入境的,听说那些守将,一听到这是国婿勤王的军队,便马上将他们放进来了……”
“这帮可恶的家伙!”孟将军双手攥拳,胸脯如同风箱一般剧烈地起伏着,一旁的孟贵妃也听见了传令兵所言,顿时又没了主心骨,她拉住了孟将军的胳膊,慌乱与恐惧甚至让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事情……败露了……大军也没了……我们……”
“我们绝不能就这么认输!”孟将军握住了刀柄,打断了孟贵妃的话,“大军是没了,可我还有这一两万的人!”
“一两万……一两万……”孟贵妃已是六神无主,她神神叨叨地重复着孟将军的话。
“姑母放心!”孟将军反握住了孟贵妃的双臂,让孟贵妃站到了后面,“看样子国婿和六皇子他们顶多只有一千人,而我的人手比他们多得多!”
正在这时,公子瑾开口喝道:“孟贵妃毒害六皇子一事,已是证据确凿,你们还不束手就擒吗?”
“呵,想让我乖乖束手就擒?办不到!”孟将军猛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闪着寒光的刀面映出了孟将军疯狂而又扭曲的脸。
“给我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