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二十七天的国丧丧期已过。
在这段时间里,公子瑾始终陪伴在璃儿的身边,几乎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晨气还未散去时,公子瑾就早早起了床,为璃儿准备梳洗用品和早膳,白日守孝之时,公子瑾便陪在璃儿身后,时刻关注着璃儿,月上枝头时,公子瑾也会先为璃儿准备安神茶,再轻声细语地将璃儿哄睡,好让璃儿一夜安眠,用红霜的话来说就是,公子瑾把下人们该干的活儿也干了。
只是在夜半之时,璃儿仍会常常做噩梦,这让公子瑾有些许疑惑,按理说孟贵妃变成了疯子,孟将军变成了死鬼,六皇子安然无恙还成为了新皇,皇后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太后,璃儿的心里应该没有任何负担了才对,可璃儿为什么还是会常做噩梦、梦中仍是喊着什么“别过来”、“放开我”之类的话?
每到这时,公子瑾便会将璃儿揽入怀中轻声安慰,无比深邃的温柔如同月光洒在平静的湖面,让人心生安宁,好在璃儿在公子瑾的陪伴下,很快就从先皇驾崩的悲伤中走了出来。待国丧丧期过后,璃儿的小脸看上去甚至还圆润了一些,而公子瑾则是瘦了一大圈。
丧期期满后,宫里举行了登基大典,六皇子名正言顺地登基,成为了新的皇帝。
不久之后,璃儿的公主府终于建成,府邸一袤展开,气派而又不失温雅,府门后便是一条青灰色砖石铺就的敞路,通向正厅和其余几间厅堂,厅堂的后面,是蜂飞蝶舞的花园,从他处移栽来的花木此时开得正艳,几条小径蜿蜒其中,将花园点缀地恰到好处,花园正中还修建了璃儿喜欢的池塘假山和一个小瀑布,清溪泻雪,水声潺潺。
这便是公子瑾和璃儿日后的新家了。现在政局已经稳定,朝中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公子瑾便准备好好陪在璃儿身边,和璃儿过几天和和美美的小日子,把失散那段时间的时光都补回来。
这天傍晚,红霞烧天,夕阳西坠,将公主府映染地如同天上的仙宫,公子瑾站在大门口,满心欢喜地欣赏着公主府高大气派的府门,就在这时,一个传旨内监忽然来到了公子瑾的身边。
“国婿,皇上传您现在进宫去呢!”内监恭恭敬敬地说道。
“传我?”公子瑾有些意外,一时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晚了,皇上还要传自己进宫。虽然夕阳很美,但现在的公子瑾,只盼着这夕阳赶紧落下,自己好和璃儿行些好事,自从二人重逢以来,一直忙着平定孟氏的事情,还没有好好亲热过。
“皇上传我有什么事?”公子瑾问内监。
“这个……皇上没说,皇上只说,让您现在赶紧过去呢!”内监答道。
“好吧!”不管公子瑾如何不情不愿,皇命总是不能违背的,公子瑾只得悄悄叹口气,催促内监赶紧带自己进宫。
内监带着公子瑾,来到了宫里的书房,书房之中,皇帝正端坐在书桌前,面对着满满一桌的奏折愁眉苦脸,见到公子瑾进来之后,他不等公子瑾行完礼,便将公子瑾一把拉了起来。
“妹婿不必多礼!”
皇帝看上去似乎还没有适应这个新身份,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嵌着金边的袖口,额头上也有不少汗珠,公子瑾看了看皇帝这幅有些无措的模样,又看了看那书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心中便明白了几分,她指指桌上的奏折问道:“皇上,可是在为国事烦忧?”
这不问倒好,一问便打开了皇帝的话匣子,皇帝刚刚继位,对朝政之事还不熟练,日日被国事缠身,难以应付,身边又没有人可以倾诉排忧,这几日下来,皇帝便觉得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巨大的迷宫中,不知道该如何找到出口。
虽然他每天都在努力地批阅奏折,但他却不敢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决策,生怕哪里做得不对,让大臣们有所微辞,皇帝为此烦闷不已,这才想到了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公子瑾,便将公子瑾传进宫里来了。
听着皇帝对自己大倒苦水,公子瑾也觉得十分无奈,但自己也不能替皇帝做什么决策,只好打算在听完皇帝的抱怨后,再安慰和鼓励一番皇帝。
皇帝滔滔不绝地抱怨了半个时辰,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准备去桌边喝茶,公子瑾见皇帝停了下来,便准备开口安慰,可这时皇帝又说道:“朕这么晚找妹婿来,其实……是因为还有几件事,想让妹婿帮忙拿个主意……”
公子瑾一听,原来还不是一件事,是好几件事,当下便抽了抽嘴角,想婉拒皇帝,这处理朝政之事,自己也从未接触过,况且公子瑾此时此刻满脑子都在想着璃儿,便更想赶紧回家了。
皇帝似乎也看出了公子瑾的焦急之色,他颇感抱歉地指了指一桌子的奏折说道:“之所以这么晚才叫妹婿来,是因为白日里实在是没有闲暇,我……啊,朕上午被大臣们缠得团团转,下午又被这些奏折包围,直到现在,才有了些许闲暇,于是,我才急着叫妹婿来……”
公子瑾听到这里,也不好再说出婉拒之词,只好问皇帝:“皇上到底有什么事?”
皇帝却在此时忽然忸怩了起来,他低下头,目光有几分躲闪,许久之后,皇帝才犹豫着开口:“……先皇驾崩那天,是妹婿助朕夺得了皇位……可是,铲除孟氏的事,其实是妹婿帮了大忙,朕在与三哥四哥交锋时,却将这些功劳‘揽’到了自己身上……朕抢了你的功劳,我……”
原来皇帝是在为这事感到烦恼。公子瑾有些无奈,便大度地一挥手道:“皇上难道忘了,那天是我主动将这些‘功劳’归功在您身上的,况且,之前与孟氏姑侄交锋之时,全靠您和璃儿与孟氏唇枪舌剑,所以,皇上不必为此感到焦虑。”
“哦,那便好……”皇帝挠了挠头,接着又说道:“我……啊朕还有一事……”
公子瑾耐着性子道:“皇上请说。”
皇帝纠结一番之后,问道:
“孟贵妃和朕的大哥二哥,要如何处置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