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凶手交出来!”
卖唱女子站在人群的最前方,已经嘶哑的嗓子颤抖而坚硬地重复着同一句话,苍白如雪的脸上满是干涸的泪痕,眼中却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然而,公主府的大门还是紧闭着的。
前来声援卖唱女子的百姓越聚越多,他们将整个府门围得水泄不通,甚至将宽阔的道路堵住,卖唱女子悲愤难当,一时气血上涌,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几个好心的妇女急忙上前,又是拍脸又是掐人中的,总算让卖唱女子醒了过来,见公主府仍是大门紧闭,凶手也不出来,百姓们便更加气愤了,不少人围坐在了卖唱女子身后,打算用这种方式逼公主府交人。
“公主殿下!大事不好了啊!”一个家丁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对璃儿说道,“府外围了很多百姓,说是,要我们把什么凶手交出去,这……”
璃儿大为惊骇,不禁想起了刚刚跑到自己府中的表姐夫,而那表姐夫胸前的血迹,难道就是……
璃儿顿时六神无主,想去客房找表姐夫问个明白,可公子瑾不在家,她一个人实在不敢,外面百姓的呼声愈加高涨,让璃儿心中纷乱如麻,她焦躁地在屋中踱着步,手心里的汗水都要浸湿手中的帕子了。
“怎么还不回来啊!”璃儿眼巴巴地看着外面。
府门外,公子瑾已经从马车里看到了,百姓们将府门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她心有疑惑,便叫车夫先过去打探打探。
不一会儿后,车夫回来了,他略带惊恐地对公子瑾说道:“……小的跟那边的百姓打听过了,最前面的是个经常在酒楼中卖唱的女子,那女子的父亲刚刚被一恶人杀害,现在那恶人逃入了咱们府里,百姓们要求把凶手交……”
公子瑾无心再听了,杀害百姓的凶手竟然逃进了自己府里,那璃儿……
公子瑾一下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车夫一惊,问道:“国婿,您……”
“你在这等着吧,我先回府看看!”公子瑾说着,已经跑远了,她来不及从后门入府,而是直接跑到北边的院墙边,从墙上翻了进去。
“璃儿?璃儿?”
公子瑾落了地,就开始呼唤着璃儿的名字,见府中好像一切正常,没有什么事发生,公子瑾的心稍稍安定了些,径直向卧房跑去。
璃儿在房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忙不迭地起身向外迎去,却和急着跑进来的公子瑾撞了个满怀。
“没事吧?”公子瑾一手揽住了璃儿的腰,一手揉了揉璃儿撞在自己下巴上的额头,“我刚才回来的时候,见外面的百姓将府门堵得严严实实,说是什么凶手逃进了咱们府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啊?”璃儿听门外竟然来了这么多百姓,有些慌乱,“那你是怎么进府的?”
“我?我担心你的安危,便直接翻墙进来了!”公子瑾看璃儿额头有些发红,在上面啄了一口,“快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璃儿将表姐夫闯进府里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总之,表姐夫来到府中不久,就有个女子跟着来了,还多次闯府,我就叫家丁把府门关上了,可谁成想……”璃儿绞着手指,慌乱又内疚。
公子瑾将璃儿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官府来人了吗?”
“还没有……”璃儿又一次想到了表姐夫胸前的大片血迹,“难道……难道这事真与姐夫有关?”
“他现在人呢?”公子瑾松开了璃儿,转身欲往外走,“我得找他问个清楚!”
“哎!你别去!”璃儿有些担忧地拦住了公子瑾,“万一他真的杀了人,那他……”
“放心!”公子瑾回身冲璃儿笑了笑,“我收拾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好吧!他在客房……我跟你一起去!”
二人步履匆匆,来到了表姐夫休息的客房。
公子瑾一把推开了客房的门。
只见地上已经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瓜子壳和果壳,表姐夫正躺在塌上,悠闲地支着二郎腿,口中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时不时还呸的一声,把嘴里的瓜子壳吐到地上,客房里燃了一个火盆,表姐夫觉得有些热,他将外衫脱了,随意地甩在了地上。
逃进公主府的这会功夫,表姐夫已经想明白了,自己是皇亲国戚,又有长公主“撑腰”,那个卖唱女子和外面那些百姓,根本奈何不了自己,喊一喊也就散去了,想到这的表姐夫觉得这手中的浆果格外香甜,准备下次叫人也往自己的府里送点。
公子瑾捡着干净地面走了进去,一眼便瞧见了地上那件外衫上的血迹,再看到表姐夫跟没事人一样,躺在这里优哉游哉,公子瑾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捡起一颗掉落在地上的浆果,朝表姐夫狠狠砸了过去。
“哎哟!”浆果在表姐夫的脸上炸开了,红色的浆液弄了表姐夫一脸,表姐夫恼怒地坐起身来,“谁啊?敢打老子?!”
“我!打你怎么了?!”公子瑾厉声喝道。
“啊你……”表姐夫气得正想骂,可一见来人是公子瑾,只好-又悻悻地服了软,眼下自己当众杀人这事还没过去呢,还得仰仗公子瑾和公主帮自己摆平这事呢。
“我问你,人是你杀的吗?”公子瑾冷冷问道。
“是!是老子杀的!”表姐夫满不在乎,“谁叫他举着把破琴砸我啊,我又没把他女儿怎么样……”
公子瑾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怎么样?”璃儿在客房外等着,一见公子瑾出来,立马上前着急地问道。
公子瑾眉头都拧到了一处:“他已经承认了,事情确实是他做的。”
“那……那我们……”璃儿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府门的方向,外面百姓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那我们怎么办?”
公子瑾将璃儿拉到了一边,边走边说:“在官府来人之前,我们要赶紧把人交到官府去!”
“交到官府去?”
“对!”公子瑾坚定道,“现在外面的百姓已经知道了姐夫跟我们的亲戚关系,他们认为我们是在有意包庇姐夫,如果再不把他交出去,不仅仅是你我的声誉,还有皇室的脸面,皇上的威仪,都要被丢得一干二净了!”
“交人容易,可是,可是我要如何跟表姐和舅舅交待啊!”璃儿有些犯难,“我们把姐夫交到官府,官府一定会将姐夫判斩,依着表姐的脾气,她一定会怨我们的!”
“那也没办法!”公子瑾抚着璃儿的肩膀,“他毕竟杀了无辜的百姓啊!……如果你怕表姐刁难你,那就由我去向表姐解释好了!”
“可是……”
璃儿并不想让公子瑾来替自己承受这一切,但公子瑾好像已经看穿了璃儿的心思,她拥抱了一下璃儿:“放心吧,有我在呢,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璃儿咬了咬下唇,水光开始在眸中打转。
“好了,你回屋去吧!”公子瑾安慰般地摸了摸璃儿的脸颊,“我现在就安排人手,把他扭送官府。”
“好……”
然而,璃儿短短的回应声还没落地,屋后的拐弯处就传来了一个艰难而又缓慢的声音:
“能不能……先别把他扭送官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