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维护天道的众神多数下凡历劫轮回,天庭外强中干。妖界魔道趁此重返人间,地狱轮回已是混乱不堪,竟有人岁至数百年,轮回乱至于此。天尊已无法行违逆天道之事召回众天神。
只道天道无常,行至于此该有此一劫。叹息自责之余,占下一卦曰临,遂下凡历劫。此时人间少数部族自立为王,叛乱频发,战争四起,以致民不聊生。
人间有一名山,名曰跃渊。无重峦叠嶂,无奇峰险境。咎其妇孺皆知的根源不过是山上有座书院。而这座民办书院竟连妖邪也不曾来犯。
那今日要讲的故事,便自申元三年这座书院开始吧。
申元三年,夏,跃渊书院
书院自外向内望去,那一层层的房屋简陋的有些担不起它的名声。虽里里外外住处不少,但也只是个住处罢了。倒是起落房屋之间那遮天蔽日的春意,还勉强有几分看头。
草堂回廊下学子们刚刚散了课,纷纷鸟兽散,为首的一青年男子,气质浑然天成,自带三分儒雅,三分笑意,细细端详容貌倒也并非宋玉潘安,只是那蜂腰猿背间的仙人之姿,又忍不住让人多看了一眼。
“师兄,自我选来书院这几天,都是各个师兄在授课,怎么不见先生啊?”
“师妹,先生只有一个人,哪里教的过来这千百号学子。这些基础课业便由师兄们来授。莫不是师妹信不过?”
“黎儿可不敢,师兄双十年华就取得了功名,黎儿哪儿敢信不过。”
院内,一位年方二八的少女手捧书卷,双眉一蹙,扁了扁嘴,看上去有些委屈:“只是,我自家乡斗败了所有学子才来到这里,没想到连先生面都不曾见过。”
树下芝兰玉树的少年似乎也习惯了这般埋怨:“师妹,逢此乱世妖邪当道,先生不曾嫌弃我等出身,名利,甚至不论男女老幼,凡有学识能力者皆可入院,也护了这一院不曾经历战乱,如若不是先生,恐怕我等在妖邪战乱面前连性命都难以自保。怎能因此等小事牢骚先生”
黎儿有些怔楞,喃喃道:“埋怨黎儿断然不敢,现在妖邪毕竟少数,如今势力最大盘踞一方的魔族不过百名,虽寿长却鲜有子嗣。妖族大大小小也不过那几百号。这年头,人都难以自保,能活下来修炼成精怪的就更是少之又少。到头来能肆意屠戮我人民的,还不是魔族控制着皇室数年不断的征战。也不知先生到底是何人物,能有此建树。”
少年抖抖青衣上的灰尘,面上多了三分笑意:“女子如此眼界不愧能入得先生法眼,但是此话切莫传外。”拿过少女手中的书卷,“今日功课?”
唤做黎儿的少女随即正襟危坐,摇头晃脑的背诵起来。
声音渐渐传出院外,院外,两名白衣弟子怀抱书本。一人向院内探头一望。
“瞧见了?”
“当然,还不如别瞧见,当真是污了读书人的名声。”
“你可小声点,让人听见了可如何是好?人家一个愿多教一个愿多学,你我也羡慕不来啊。”
“你可曾见过谁家正经姑娘在外面抛头露面,还整日住在这遍地男子的书院?也不怕污了名声,怕出去也是个嫁不出去的。”
“师弟,可别吵嚷了。院内还是有几名女子的,诸位授课师兄听见可是要被罚的。不过想来也是,此等圣贤之地竟也进了这些腌臜不堪的东西。此等女子授业完回家也是个没人敢娶的,掩了家乡多少读书人的面子?”
身后传来几声脚步声。两名白衣弟子赶快装作闲来无事路过此地的模样仓皇而逃。堂堂“圣贤之人”叫人发现听墙根还不颜面扫地?
不远处的树下,制造脚步声的是一名身着靛蓝色粗布衣裳的少女脑后用布帛挽了个发包,不论不类的也不甚在意。面上无甚表情,怀里抱了一本翻半的书册。
低头思索片刻。后退几步利落的飞身上树,拿下刚刚盖在身上的外袍。
少女敛衣进了偏院,还未走进回廊,那名被唤做师兄的少年便扭身对少女笑了笑,回头继续听黎儿课业。少女在两人跟前站定。适逢背书声结束,黎儿扑进少女怀里,此时才有了几分豆蔻少女的天真烂漫。仰头笑道:“潇潇,你怎么才回来呀?这几天都要无聊死了。山下的事处理完了?”
“胡闹,黎儿,那是你师姐,读书人不尽礼数?”
少女嘿嘿一笑:“文尚师兄,多大的小姑娘,才进书院不久,别吓着她了。”
“潇儿,你就由着她胡闹。”说罢叹了口气,“账目收好了?”
唤做潇儿的女子低头揉了揉黎儿发髻:“收好了,人事也尽到了,给几位掌柜都结了账。刚回院儿就听你们在背书也来凑凑热闹。黎儿这几天在院里有没有乖乖听话啊?”
黎儿一脸不可思议:“林师姐……竟然是……行商之人么?那师姐也穿着蓝衣不应该是读书人么?”
林潇笑得一脸坦荡:“哈哈,对啊,我是读书人,也是商人,怎么黎儿瞧不上我这等人了?”
文尚不由得皱起眉头,心事重重的看向林潇。
黎儿正色道:“我王若黎若是有半点瞧不上林师姐的意思,就让我这些年念得书都付之……”
一言未尽,后面的话已被林潇捂回了嘴里,口中还念念有词:“童言无忌,童言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