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工作没辞利索,无奈只好一边上班一边等着。欣兰知道即使这样也要不了几天,于是也陪着他值班等着。这样拖到了第三天,单位里找到了替班的人,福生才彻底辞去了工作。于是,返程的事便提上了日程。可因生意已给了孩子们,再则因欣兰也已多年未回来老家,福生和欣兰并没有说就马上走,而是商量着还按原来说的时间准备着。
过来的两天里,他们还和平时一样,该串门串门,该打牌打牌;有时没事人似的田间转转,有时又到邻居家拉拉家常。偏巧这时地里的早玉米已成穗,有嘴馋的人偶尔便会掰个几穗回去煮嫩玉米吃。福生、欣兰田间转了两趟,虽没有这个意思,可被热情的邻居碰见,便顺势也掰了给个几穗让他们尝鲜。
桂枝看见,心里道,乡间这时也确实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这嫩玉米正是时令下吃的东西,我何不也去掰些给欣兰婶送去。她想着这事,就准备着也去掰些送了去。可就在这天上午准备去的时候,大队里临时通知小队里干部开会,她没办法,只好放下想法去忙工作上的正事,谁知这一去,上午忙过下午接着忙,就把这事给搅和到一边了。
不过,她这忙着时,福生和欣兰倒是挺悠闲。下午,吃过饭,没有了工作的福生因不用补觉,早早便去到了广场这里凑堆儿打起了麻将;欣兰在家忙完家务,休息了一阵儿,没事了便也来这儿凑起了热闹。而恰好这时,肉喇叭也来到了这里,看欣兰在这儿,便想撺掇着欣兰一块去南村看人家办事请的唢呐。正在和二奎爹打麻将的林青不知道有这么子事,却又有爱扎堆看热闹的习惯,听说便想起摊跟着去看唢呐。谁知,二奎爹牌正在兴头上,看她准备起摊,急了道:“你想赔庄哩吧?看那啥意思?老老实实打你的牌吧!”说完,转头对肉喇叭和欣兰道:“想去看赶紧走,别在这儿烦人!”
听他这样一说,林青也没法再起来了。肉喇叭一看,就想拉着欣兰走。
就在这时,由十字路口北边方向慢悠悠地开过来一辆黑油铮亮的进口高级轿车,停在了庆军的货摊前。于是,大家受它的吸引,不约而同都转头去看,就见从驾驶位上下来一个穿着讲究的、理着平头的年轻人,来到了庆军摊位前,开口问道:“师傅,陆东家在哪里住?”
庆军听问,不知他问陆东什么事,出于小心,他没敢直接喊福生和欣兰,反而故意大声回问道:“谁?陆东?陆东家早就搬外地不在这儿住啦,你找他有什么事?”他大声的目的是想引起福生和欣兰的注意。
“哦,我们是他家亲戚,知道他家搬外地啦,可也知道他父母这两天回来了,我们过来是找他们哪。”年轻人三言两语把话说了个明白,庆军听说便转头朝福生和欣兰示意。其实,他不用示意,这边大家也已都停了手中的牌,自然也都听得清楚。
福生和欣兰也不例外,听说,没有再等庆军接着说话,便忙都站起身来走过来。可等过来认真看时,却又觉得面有点生。
两人正迷惑,年轻人这边看他俩过来,似已认出了他俩。见他俩还犹豫着,年轻人开口道:“叔,姨,不认识我了吧?我是那年您们去西京时,我和小伟一块帮您买过车票的小宝呀!”
他这一说,福生和欣兰一下就想起了他,忙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的同时问他怎么到这里了。
小宝看他们想起来了自己,简单道:“我送奶奶和小伟一块来的。”说完,转身回去打开车门,对车里道:“哥,扶奶奶下车吧,这不咱叔和咱姨正好都在这儿!”
听他这样说,福生和欣兰心里惊讶的同时,便都赶忙进前弯腰去看车里。果然,就见车门打开后,首先看到车里副司机位坐的孙伟,随后看到后排坐着的孙老太太。这下福生和欣兰彻底惊呆啦,他俩做梦也想不到孙伟和老太太会来到这里,激动的一下不知说什么好了,语无伦次道:“呀,您们怎么来啦?!你们怎么来啦?!”说完,就忙绕到老太太坐的车的另一边等着老太太下车。
车里,孙伟也同时看到了两人过来,他在车里高兴的叫了一声“娘”,忙打开车门下来车,随着和福生打过招呼后,便打开了后车门,准备扶后边的老太太下车。欣兰一看,忙进前,抢先一步搀扶住了下车的孙老太太,高兴的道:“娘,您慢点慢点,别慌!”
孙老太太听说,慢慢的下来车。等站稳了脚跟,才笑着看了看眼前的欣兰和福生,道:“小伟来这边考察,非要说带我西京去看你们哪,准备走时说要先给你们一个惊喜,这才给你打的电话,没想到打通电话两下一说情况,才知你回老家接福生啦,小伟想了想,说回去既然是看你们呢,现在你们都不在那儿,回去也看不到,那还不如直接来这儿,就打电话问了地址,查了地图,一看还正好顺路,于是就跑到这里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会到这里呢,唉,要是早知道您回来,我和福生就在西京守着等您啦,也省得您再跑到这儿了!”欣兰激动道。
欣兰笑着说着,也忘了让老太太往家走。福生看到,忙道:“欣兰,你别再说了,让咱娘和小伟快点回家吧,坐了一路的车,饭还不一定吃呢!”
“欸,就是,看我只顾激动哩,忘了这事!”欣兰自言自语感叹完,对福生道:“你快招呼着把车停好,咱赶紧回家做饭!”
孙伟一旁听了,道:“娘,不用忙,俺们中午都吃过啦!”说着,就和福生一起指挥着小宝把车开到了广场里,停到了广场的一角。
这个时候,打牌的众人看福生、欣兰都起来了,便也一时没了打牌的心思、跟着起来了。大家不知道福生、欣兰和这些人什么关系,看这几个人神采奕奕、气气派派,而且还开着这么高级的轿车来,都很好奇,急着想知道究竟,于是便过来看热闹。肉喇叭爱打听,挪车的工夫禁不住就问欣兰道:“欣兰,您家啥亲戚呀,这么有钱!怎么没见过来咱这儿呀?”
欣兰正和老太太站在一起看停车,听见问,扭了头过来。见是肉喇叭打听,欣兰心里不好意思不接腔,于是笑了笑,打着手势介绍着老太太和孙伟道:“这是我娘,那是我孩子,她们从西京过来的,你当然没见过啦!”
老太太一旁听说,也笑着和肉喇叭点了点头,算作招呼。
肉喇叭一听,这才住了好奇的心。不过这一问一答,孙伟旁边听了,倒不好意思再马上走开啦。他等车停好,便让小宝从车里拿出盒烟来,接过来给大家散了一遍,随后和大家客气了两句,这才让小宝掂着礼品和奶奶一起跟着福生、欣兰往家走。
路上,想起孙伟他们刚才来的方向,福生道:“小伟,你们不是从南边过来的吗?怎么刚才见你们却是从北边过来呀?”
孙伟听了,道:“从南边过来的不假,谁知错过了一个路口,走到了村北头那条路上,本想掉头,谁知一问,别人说走北门天王寺边上过比掉头好走,于是就按指点的路径过来了!”
“哦,我说怎么会从北边过来呢!”福生说着,忽然想到了寺院,于是又道:“不过走北边也好,正好可以看下天王寺。”
孙伟道:“见倒是见啦!不过我们没有停车去看,急着过来,也没那时间,好像这个寺院规模还不小哩!”
“是啊,逢着集或节日时,十里八乡的善男信女烧香拜佛的都来这里,可热闹啦!有时间了咱们和老太太可以去看看,挺不错的,只是这些年慢慢的整体还是有点破旧,该修缮啦。”福生道。
“就是,有时间了可以去看看!”欣兰听说,也插话道。
孙伟一听,道:“看时间吧,没时间就不去啦!”
“怎么,还有其他事呀?”福生问。
“是,后天到郑州考察个项目,看看情况想在这边投资办个厂,把业务转过来一部分。”
“哦,后天!那这时间够用,一会儿我领你们去转转,晚上住到城里,明天再去郑州也不迟,这离郑州四、五十公里,路又好,很快的。”
听福生这样说,孙伟想了下道:“那也行,一会儿看我奶奶想去不?。”
孙老太正走着,听说,接道:“我一个老太婆,看不看无所谓,一会儿让你娘陪着我,你和你叔、小宝你们去吧!”
听他这样说,福生和欣兰答应着,领着往家走。几步路的工夫,说话间就进了家门。一进门,趁着老太太和孙伟、小宝扫视周围的时间,福生这边掂着凳子、椅子,欣兰那边就忙去倒茶。待安稳住,大家坐下说话时,老太太对孙伟道:“时间也不早了,小宝你俩想看就早点跟你叔去吧,我和你娘在家歇会儿说说话。”
听老太太这样说,福生和欣兰便站了起来征询孙伟和小宝意见。孙伟、小宝看情景至此,只好答应着站起了身来。福生一看,便也不再多说,领着他俩来到了街上。
一进大街,放眼望去,不长的街道,从南向北一眼望到尽头,正是天王寺的大门。随着往两边看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两旁的明清建筑和躲在路西房檐前凉荫处一拉溜几桌打麻将的人们。
看到这些,孙伟微笑着说道:“叔,没想到啊!还是您们这里的人知道生活呀!”
福生听了,迟疑了一下,道:“你是说俺这里打麻将的人吧?唉,这也难怪,主要还是我们这里厂子少,挣钱的机会少,要不然就不是你看到的情况了。”
“哦,我说这些人怎么这么悠闲呢?原来是这个原因呀!想想也是,现在在南方招个人都是抢的,这却是大量的闲人没机会,真是地方差异。”孙伟微摇着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看他这样,福生道:“怎么说哪?人们主要还是没有出去打工的习惯,只知道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伺弄眼前这一亩三分地。”
“可也是!啥都是习惯,主要是缺少个领头的,假如有人开个头去南方打工,后边的人就会跟上。”孙伟道。
“真是!”福生和小宝听了都符合道。
说着话,三个人不慌不忙往里走。沿街两旁都是明清时期大户人家遗留的房屋,也不用多说,和西京以及其他地区的明清老建筑的风格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大门大都开在街面上,当中的一间为过厅,且临街的一面大多带有走廊,宽窄不一。房子外观门台高筑,挑角出檐,廊柱相连,曲曲弯弯,高高低低,错落有致,无不显示着这些房屋的主人曾经的富足和辉煌。
走着走着,有一处两层的房子吸引了孙伟和小宝。这房子除了以上的特点外,上层还雕刻有讲究的花窗,下层大门和窗户不但都用铁皮、乳钉加固过,而且大门下方还挖有疑似用于射击的孔洞。孙伟和小宝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房子,猛然都觉得稀奇,走着时不由得问起了福生。见他俩好奇,福生道:“这家过去是银库,也就是现在的银行,房子这样设计主要是为了防范土匪趟将。”
“这还有土匪呀?看来这里过去一定很热闹!”孙伟和小宝听了不由得提高了兴致。
“诶,过去这是个大寨子,周围十里八乡的人赶集的、逃难的都往这儿跑,因担心土匪,一到晚上,寨门早早就关闭了。说到这儿,过去还有个传说,是真是假,反正传的是神乎其神!”福生看他俩提高了兴致,自己也提了劲。
“啥传说?”孙伟转头问。
“就是关于这天王寺和土匪的传说。”福生说完,没等俩人再插话,随即便又开始说了起来:“相传清末有段时期这里闹土匪,有天晚上下大雨,寨门值班的以为没什么情况,门关上后都去偷着睡觉去了,可偏偏一伙儿土匪趁着这黑夜雨天来抢劫绑票。伸手不见五指,谁也不知道将要发生的情况,大家都没在意,也不知道当晚发生的事,等到第二天天光大亮,寨门开启后,人们才发现北边寨墙上到处都是马蹄印,寨外的海子沟里到处都是摔坏了的云梯和丢弃的马匹、死尸,这时候人们才惊醒过来,知道头天晚上寨子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便都忙着查看情况,可一查不当紧,问谁谁不知道情况,这一来大家都搞不清楚状况了,正在困惑之时,不知谁说一定是神保佑的原因,于是大家都去到天王寺里烧香拜佛,感谢上苍,可谁知到了寺里,就见大雄宝殿、以及两侧厢房里的众多菩萨、天王、罗汉的泥塑金身都是浑身湿漉漉的,可上边房屋并没有漏雨的地方,大家联想到见到的情景,便都明白了,于是就传开了,这一传开,土匪趟将也忌讳起来,便再也不敢来偷城摸寨啦,从此,天王寺的香火便再也没断过。”
福生一气讲完,孙伟和小宝都觉得稀奇。听他讲完,孙伟道:“听这一说,看来这里也是一块福地,可惜的是我不懂这烧香拜佛的事,要不然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去上柱香,祈个福啦!”
听孙伟这样说,福生和小宝也没在意。随后三人说笑着又往前走,走着说着,很快就走完了不长的街道,来到天王寺外。天王寺庙,门口立着内部建筑布局介绍。三进庙门,中间关着,两侧开着;靠左放置着一个钢管焊接的检票进口,紧挨着进口的边房开着一个售票口;寺院两侧拐角地方各有一个两层角楼,中间起拱,檐角外挑,颇有气势;只可惜外边香客不多,游览的也没几个人,使早该维修的寺院更增加了历史沧桑感。说着话时,福生过去买了票,和孙伟、小宝从左门进入,来到寺院内。院内,大雄宝殿坐落正中,虽然有点破旧,却也气势恢宏。殿内正面供奉着佛祖释迦牟尼,背面供奉着观音菩萨,左边供奉着四大天王,右边供奉着十八罗汉。福生讲过的传说,被做成了壁画,固定在四大天王一侧。一个老和尚坐在角落里,打坐着看似在闭目养神。三人转了一圈,最后都把目光落到了四大天王的壁画上。果不其然,壁画介绍的正是福生说过的传说。看完后,孙伟掏了点钱投进善款箱,然后站着双手合十做了个揖,便和小宝一块出来,由福生领着说着往后边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