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来兵挡,水来土淹。
可问题是,范东育是个文人,根本就不会带兵,更别说打仗了。
说到兵,除了两千多乡兵和几百个官差外,毫无可用之兵。
再说了,自己新官上任,手底下没有一个亲信,留在兰州的全是温千超留下的那帮人,根本不把范东育放在眼里。
现在大兵压境,大家正顾着逃命,根本没有一个当官的上堂办公。
此刻,范东育真的疯了,没兵没人,眼看就要破城,也许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可是,那样对得起甘肃父老么?对得起刘大人和周大人的栽培么?
看来,只有战死沙场,才能对得起大周,对得起天下了。
“报,敌军,敌军已经杀到铜城,杀到铜河了。”一个老差役急急的闯进来,冲范大人叫。
“铜河?”
范东育吓得一跳,铜河再下一城就是兰州了,这不过是几个时辰的路程。
“那好,准备抵抗吧!”
“范大人,什么还要抵抗,现在谁不往后逃,我这来是劝你跑路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看大人还是赶紧收拾,收拾,还逃了吧,有什么值得比命还重要?”
“不,人在城在!”范东育却镇定了下来,下令道:“快关上城门,一个人不许走,谁走就杀谁,咱们死守,等朝廷援军来,灭了那些敌兵!”
口气坚决,让人无法抗拒。
那差役脸色一凛,赶快执行命令去了。
将人马召集在一起,能到来凑在一起的,只有八九百人,松松散散的站着,无精打彩的望着范东育。
“都是些什么兵呀?”范东育看着面前这些是兵不像兵,是贼又称兵的二流赖汉,泼皮,地痞,戴着歪斜的盔甲,报个数也有气无力,手中的刀生锈不说,有些人手中连刀也没有,都拿去换酒钱了。
能像点样子的只有衙门的捕快了,腰刀,衙服还够鲜明,只是他们是捕快不是兵,抓人犯还行,上战场杀敌绝对不行。
带着这么一支队伍乱哄哄的走上城头,一眼望去,尽是苍凉。
兰州城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战火了,不但城墙破败不堪,野草丛生,吊桥上的铁链子也锈迹斑斑,多年没用的守城弩早已被虫蛀了,更让人抓狂的是,说是两千多守军,却实际上只有八九百人,其他的都被守备吃客额了。
范东育站在城头上,吃力的望向城外,心中却生出了几分悲壮。
一定将兰州城守住,不让敌军进入城中涂碳百姓。
他回头,冲守备叫:“将滚木礌石搬上城头来,准备抗敌!”
可是那个肥头肚凸的守备却没有动,而是红着脸,搓着双手。
“不听见我说话么?”范东育抬高了声音叫,吼:“快去,难道连我说的话也没听到?”
“去,快!”
到最后,范东育已经咆哮了起来。
“大人,小的该死!”那守备一急,却向范东育重重的跪下,痛哭流涕了起来。
“小的该死,那里知道战争这么快说来就来了,我和小兵们都将滚木礌石都拿出去换钱了,都买小酒吃了。。。。。”
“荒庸,滚帐!”范东育那个气呀,一边骂着,一边上去就拳打脚跳,一边打一边骂:“那是关系到兰州的生死,你怎么就吃进肚子去了呢?”
原本肥得像猪头的脸,被范东育一顿狂揍,打得更像猪头了。
周围的士兵只好垂着头,不敢言语。
正打着,一个哨兵尖叫了起来:“来了,敌人来了!”
“我的奶奶呀,这?这简直是天兵天将!”
范东育扑向城头,望眼望去,也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天际之下,残阳金色的光芒被一条黑线拉长,黑线越来越粗,接着地动山摇,破败的城头被震得尘埃抖落,墙草颤动。
而占据眼幕的是,遮天蔽日的尘埃,无数的战马,无尽的旗帜,望不到头的兵马,把燃烧的天空撕碎,赫然的向城下逼近。
“坏了,真的来了,快逃呀。”那个躺在地上的猪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了起来,望向城下,看到大兵压境,顿时叫了起来。
众士兵望向他,想笑也不敢笑,这兄吃得太足了吧,现在一陈爆打,十足像头猪了。
他叫了一陈,没人响应,就顾不上范大人还在身边冷眼望着他,转身就跑。
“站住,你作为守备,不守城,还跑什么跑?”
范东育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呵,范大人,我不当守备了,好吗?这么多兵马,咱只有几百人,就算踩,也不够他们踩呀!”那守备,确切的是那猪头,避开范大人,又向城下走去。
“站住,再不站住,军法处置!”范东育大声的叫着。
但猪头不为所动,向城下奔去。
我这巡抚是怎么当的呀,连一个守备也管不到。
范东育差点漰溃了。
“你别走,给我站住!”范东育叫得歇斯里底。
五六个老兵也跟着跑了起来,跟着那猪头向城下跑。
范东育彻底绝望了,士兵居然哗变了。这,这仗怎么打呀?
但,很快,范东育望向那群追向猪头的老兵,顿时睁大了眼睛。
只见那群老兵追近了猪头,就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猪头也很强蛮,一脚踢开了挡着他的一个老兵,一反手又扳倒了一个,然后骂咧咧的向前走。
后面三个老兵吱的一声拨出了生锈的战刀,就向那猪头守备砍去。
但砍得很犹豫。
范东育见状,也跟着跑了过去,一边大叫:“杀了他,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老兵一听,有了巡抚的命令,底气也足了起来,挥军猛砍。
血,流了一地。
同时响起了像宰猪的声音。
一刀,两刀,三刀,那猪头再猛,也经不起刀砍呀。
很快,便倒在血泊之中。
城上的士兵轰然叫好,这货早就该杀了,将军中的物资卖掉不说,还欺上压下,不可一世。
已经忍了很久了,以前有温巡抚护着,现在换了个巡抚,下了死命令,这口恶气不出,还待何时。
一颗人头砍了七八刀,才砍了下来,提到城头上,那老兵受到英雄的待遇,全体向他鼓掌,欢呼,致敬。
“现在全城进入战争状态,谁也不许退缩,否则军法处置,就像这个家伙一样,斩头,示众。”
范东育看着这人头,心里还是害怕的,但在士兵面前,又必须装作正气凛然,义不容辞的样子。
“誓死保卫兰州城,人在城在!”老兵提着人头叫了起来。
九百守兵也跟着叫了起来。
夜很快来临了,城下冒起一缕缕白烟。
莫非敌军要趁夜进攻不成?
但一看,众人才把提到嗓子的心放下,原来,城下的敌军已经开始安营扎寨,就地生火,做起饭来。
看来,敌军暂时没有进攻。
范东育让守兵盯着,才失魂落魄的回到衙中。
但他知道,仅凭这么一点兵力,不堪一击,破城是早晚的事。
草草的吃了半碗饭,正在堂中度着步,思讨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就在此时,有差役来报:“大人,外面有个使者来见!”
“不见!”
该来的,果然来了,看来是来劝降的吧。
“我就算死,也不做软骨头,向敌人投降!”范东育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