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莫非真的让我当皇子不成?”此刻,四皇子的心是那么兴奋,又是那么忐忑不安。
想不到,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从秦王邸到皇宫还有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但四皇子却觉得路是那么漫长,似乎走不到头一般。
好不容易来到太庙广场,此时太阳已经露出了头,明媚的阳光照耀在那金碧辉煌的太庙那屋顶的琉璃瓦上,那琉璃瓦上正闪烁着眼花缭乱的光芒,让太庙更显得无比的肃穆。
秦王从窗口望出,只见广场上全是拿着扫帚扫地的太监,连那些御林军也换了崭新的盔甲,那火红的盔樱,亮闪闪的明光铠,还有那涂着朱漆的枪杆,和光闪闪的金瓜斧铖。
这么大的陈势,那不是说明今天有什么大事发生么?
秦王坐在车厢中,再仔细的想了想,这几天本朝重要的事情,迎亲?没有呀。再想,也没有和今天搭界的日子呀,想来想去就只有立储的可能性最大了。
车子终于在午门前停了下来,跳下车,放眼望去,顿时大吃一惊,嘴巴张得老大,一时合不回去了。
只见午门大开,地上铺着红地毯,一直向皇宫延伸。
要知道,午门正门可不是随便开的,只有在皇帝登基,大婚等重要仪式才会打开。
四皇子张泽平从大门望了进去,只见里面人声鼎沸,人头赞动,鲜艳的宫装太监,宫女,侍卫,上千名不止,正在忙碌着。
甚至连皇帝的伞盖仪仗也拿了出来,那金黄的伞盖,让四皇子热血贲张,那可是代表着权力的标志,看来,不久我四阿哥就是这伞盖的主人了。
此时,秦王只觉得嗓子发干,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这太突然了,幸福也来得太突然太快了,让秦王简直有些承受不了。
“殿下,请跟我来。”
一个司礼监的太监招呼着。
秦王殿下在司礼监的太监们引导下,踏上了红地毯,前呼后拥的来到了奉天殿前。
只见皇上身着龙袍,一脸笑容,头戴朝天冠,正亲自主持立储大典。
在奉天殿典礼之后,父子二人在群臣簇拥下来到了太庙祭祖,此时鼓乐齐鸣,文武百官山呼万岁。。。。。
“殿下,殿下。”小黄门小心翼翼的提醒着精神恍惚的秦王,将他从臆想中拉了回来。
原来,这是自己在发梦呢。
秦王只好笑了笑,定了定神,望向小黄门。
“皇上传您过去。”小黄门轻声道。
秦王笑了笑,赶快点点头,就从侧门走了进去,过了金水桥,来到奉天殿前,只见大殿两旁已经备下全套仪仗,小太监们脸上都敷了粉,宫女的胸衣也勒的很紧,都穿着崭新的袍服,见到自己皆是躬身行礼,这种感觉真好。
来到殿前,大总管曹少钦迎了过来,脸上漾着笑:“千岁驾到了,咱们人齐了,这就可以启程了。”
秦王一听,不禁一愣,赶快问道:“启程?去哪里?”
“是出城,迎接燕王千岁呀。”
曹总管笑意盈盈,一脸的恬淡,似乎根本没看到秦王脸上的惊讶。
这么大排场竟然是为了迎接老二燕王?我还以为立储来了呢,看来我还是想多了。四皇子秦王不禁无奈的撇了撇嘴,重重的叹了口气。
一时间秦王的心情从云端跌到谷底,原来这一切这都是自己的幻想,想想也挺可笑的,自己这么精明的人竟然会犯这种错误,废储立储是大事,怎么能这么快做出决定。
秦王脸上的惊讶稍纵即逝,立刻恢复了镇定,按照曹总管的安排站到一旁等候着,他这才发现三皇子已经到了,于是只好迎上去,兄弟俩互相施了礼,简单寒暄两句,秦王表示昨天刚回京,没来得及过府拜望,安国郡王表示理解,又拉着手说什么四弟你瘦了之类的客气话,话语间,秦王端详三哥的面容,憔悴消瘦,比一年前差多了。
片刻后,皇帝御辇从后面过来了,太子的车驾也紧跟着,两位皇子给父皇和太子见礼之后也登上早已预备好的车驾,连同整个仪仗队,浩浩荡荡向外开去。
昨儿个自己回京,只有太子出城迎接,排场倒也不算寒酸,但是和二殿下回京相比,那可就不够看了,都是淑妃的儿子,都是外藩亲王,为什么厚此薄彼,秦王不禁腹诽起来,父皇一向公正,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莫非……这是立储的先兆?
皇帝车驾经过的地方已经戒严了,路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倒不是为了防止刺客,而是图个排场,皇帝出宫那可是大事情,一行人来到水西门外,也就是昨天迎接秦王的地点,码头上已经铺好了红地毯,文武官员全来了,挤得满满当当,这让秦王心中又是酸溜溜的,人比人气死人啊。
天高江阔,长江水师的战船也出动了,拦阻着过往船只,一支船队从江北出发,斩破波涛向南岸开来,载着燕王殿下的龙船在战舰的护送下抵达南岸码头,不等跳板搭上去,两排彪悍之极的燕赵勇士便跳了下来,排成两队伺候着,随后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在舱门口出现。
燕王殿下回来了,和秦王不同的是,他的打扮很随意,内穿细鳞锁子甲,外罩帅袍,护心镜半掩半露,腰间牛皮大带,一柄宝剑悬在身后,头上束发紫金冠,一颗红绒球颤微微的,更显威风。
二皇子的长相随淑妃娘娘,高颧骨,眼睛不大但是精光四溢,他先在舱口站了一下,矜持的眺望着岸上的欢迎队伍,当看到父皇的仪仗之时,二殿下明显有些震惊了,一甩披风,疾步下船向那顶黄罗伞盖走去。
皇帝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二儿子,四个儿子中老二最有魄力,敢作敢为,很像年轻时候的自己。
燕王下船,礼炮齐鸣,王驾千岁龙行虎步来到皇帝面前十步,忽然停住,砰然跪倒,虎目中似乎含泪,他饱含深情的喊了一声:“父皇!”便膝行了过来,保住皇帝的脚大哭不已,不像是征战沙场的元帅,倒像是离家千里迟归的游子。
皇帝知道儿子的苦楚,深入大漠奔袭王庭,那是九死一生的买卖,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更何况还立下了赫赫战功,解除了大周北疆的外患。想到这里,他也动容了,扶着儿子的头道:“泽坤,苦了你了。”
父慈子孝,众人都感慨不已,更有一些大臣偷偷擦拭着眼角,但太子、秦王、安国郡王都在暗暗腹诽不已,老二这家伙和小时候一样,最会演戏,貌似忠厚,其实最不靠谱。
父子相见,说不完的知心话,但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片刻之后皇帝就展颜道:“老二,让大家见见你的功绩。”
燕王意气风发,忽地站起喝道:“将鞑虏押出来!”
侍卫们一起中气十足的喊道:“将鞑虏押出来!”随着喊声,龙船后面的战舰舱门轰然打开,一队衣着褴褛,胡子拉碴的蒙古俘虏被押了出来。
怪不得打扫太庙,原来是要玩献俘的把戏啊,想到这里,殿下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大周朝开国二十年也没搞过太庙献俘的仪式,可把礼部官员们忙坏了,好歹按照祭祖的格式临时编造了一套,倒也极有排场。
周继承的是汉的江山,武帝暴毙之时,燕云战事还未平息,一场宫变波及颇广,北方汉军军心不稳,由胜转败,二十余年来一直被北元压着打,总算仗着火器精良,更兼南方的财力支持,这才挡住北元南下的铁蹄。
此番二皇子领兵北伐,直捣北元王庭,一举消除了大周最危险的边患,从此朝廷便可以腾出手来对付西凉西夏这些盘踞势力了,意义相当重大,难怪皇帝如此上心,竟然亲自出城迎接燕王。
除了一百多名俘虏之外,燕王还带来一千颗用石灰腌着的蒙古兵首级,这都是他的战功,俘虏们用绳子串起来,首级用马车装着,在京城大街上游街示众,此时天光已经大亮,百姓们听到锣鼓喧天,都打开门窗观看,正看见这振奋人心饿一幕,老百姓不懂那些个军国大事,只知道朝廷打了胜仗,边饷就会抽的少些,自然也是欢欣鼓舞。
皇帝破例赐燕王和自己同车前往太庙,这份殊荣可是独一份,和皇帝坐一辆马车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当听到这个上谕的时候,太子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三皇子却冷笑起来,只有老四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众目睽睽之下神色不改。
一路吹吹打打向太庙而去,那些俘虏步履蹒跚的走着,稍微慢点就被鞭子抽打,奇怪的是俘虏中鲜有壮年男子,都是些老弱妇孺,肮脏的发辫,油污残破的袍子,扁平的大脸和小眼睛都彰显出他们异族的身份,京城百姓在禁军的枪杆子后面大声的叫骂着这些俘虏,还拿烂菜叶子和臭鸡蛋砸他们,俘虏们毫不躲闪,依旧面无表情的走着。
皇帝很满意这种效果,让人民知道朝廷还是能打胜仗的,皇权的威信将会大大加强,之前征收的那么多赋税才不算打了水漂,说到底还是二儿子最争气啊。
钦天监算过,今天就是黄道吉日,所以献俘大典即时开始,太庙那边早就准备好了,祭祀祖宗的猪牛羊三牲,各种礼器,乐器排列整齐,文武百官都穿着礼服在太庙广场集合,御林军甲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警戒森严。
大典由德高望重的国子监祭酒大人主持,老家伙中气十足,声音抑扬顿挫,好一番繁琐复杂的礼仪,百官们顶着太阳拜完这个拜那个,然后皇帝高坐上方,俘虏们依次押了过来,燕王殿下亲自在旁边讲解,这个人是什么王爷,那个人是什么公主,王子啥的,听的一旁的太子秦王等人不以为然,反正是不懂汉话的鞑子,随你怎么编造身份也不好考证。
献俘之后,燕王换了一身金盔金甲,领着一队御林军在太庙广场走了一圈,权作阅兵,皇上高高在上,看的不住捋着胡子称好,往日总是一脸阴郁之色的皇上今天心情出奇的好,眉头都展开了,他是开心了,许多人的烦恼却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