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计议定后,便即上山。朱文实是周身酸痛,不能行走,也就不再客气,由齐灵云将她背在身上,直往红花姥姥所住的福仙潭走去。
刚刚走上山坡,五人便看见福仙潭上升起一个黑点,向这边飞来,并隐隐有破空声响起,知是有人御剑过来。
因那人是从福仙潭升起,齐灵云便猜测那人不是红花姥姥,也必是和姥姥有关的人物。定是发现了自己五人入山,特来查看情况。于是,便嘱咐严人英等人停在当地等待。
不过一会工夫,那人就飞了过来,在五人面前落下。
严人英见来人是一个黑衣女子,年约十六七岁,生得猿背蜂腰,英姿勃勃,鸭蛋脸儿,鼻似琼瑶,耳如缀玉,齿若编贝,唇似涂朱,两道柳眉斜飞入鬓,一双秀目明若朗星,睫『毛』长有二分,分外显出一泓秋水,光彩照人。
只听那女子开口道:“五位莫非是到福仙潭来寻取仙草的吗?”
齐灵云道:“妹子齐灵云,同舍弟金蝉、师妹朱文、李英琼、师弟严人英,正是奉了白、朱两位师伯之命,特来拜谒红花姥姥求取仙草。只不知姐姐尊姓大名,有何见教?”
那女子闻言,面带喜容,说道:“妹子申若兰。家师红花姥姥,因预知五位来此取乌风草,日前特命妹子到武当山,向半边大师借紫烟锄和于潜琉璃,以助姐姐等一臂之力。
家师不久飞升,连日正在忙于料理后事,在未破潭之前,不能与五位相见,特命妹子来接引五位先去破潭。又因这位朱姐姐中了晓月蝉师法术,受毒已深,恐怕不能亲身下潭,功亏一篑。叫妹子带来三粒百毒丹,一瓶乌风酒,与这位朱姐姐服用。
这乌风酒是用乌风草的精华酿造而成,比那潭中乌风草还有灵效。可请五位先到妹子结茅之所,由妹子代为施治。明早起来,再去破潭不晚。”
严人英等闻言大喜,当下跟随申若兰,越过了两座山峰,来到一座大森林。
严人英等向四周看去,只见树林里都是高可参天的桂树,立知桂花山之名的由来。
申若兰引着五人走到一株大可八九抱的桂树下面,停步请进。
严人英看这株大树,树身业已中空,近根处一个七八尺高的孔洞,算是门户。进去一看,里面竟是有床有椅,还有窗户。窗前一个小条案,上面笔墨纸砚,『色』『色』俱全。炉中香烟未歇,也不知焚的什么香,时闻一股奇馨扑鼻。室中布置得一尘不染,清洁非凡。门旁有一个小梯,直通上面,想必上面还另有布置。
严人英等忧心朱文病情,无心观赏屋中景致,坐定以后,便请申若兰施治。
申若兰先从身上取出一个三寸来高的羊脂玉瓶,另外取了一红一白三粒丹『药』。将一粒红的交给灵云,叫她拿着伸手进朱文的衣服里,按在朱文肚脐眼上,将余外两粒白的,塞在朱文口中。
然后申若兰亲自走至朱文面前,将玉瓶瓶塞揭开,立刻满屋中充满一股辛辣之味。申若兰一手捏着朱文下颏,将瓶口对准朱文的嘴,把一瓶乌风酒灌了下去。
接着,申若兰和齐灵云一起将朱文抬扶到床上躺下,取了被褥与她盖好。
随后,申若兰回头道:“此地原名古桂坪,三年前,被妹子看中这一株空了肚皮的大桂树,拿来辟为修道之所。家师自从得了天书之后,便不愿见人。所以妹子除每日见家师一面,听一些教训传授外,便在此处用功。
这树也让人喜欢,除全身二十余丈俱是空心外,还有许多孔窍,妹子利用它们做了许多窗户。把这树的内部修造出三层。最上一层近枝丫处,被妹子削平,搭了一些木板,算是晚间望月之所。现在还没有什么好玩,一到秋天,满山桂花齐放,素月流光,清香扑鼻,才好玩呢。
朱姐姐服『药』之后,至少要到半夜才醒。我们不宜在此惊忧她,何不到蜗居楼上玩玩?”
严人英等见申若兰情意殷殷,便随她从窗前一个楼梯走了上去。
这一层布置,比较下面还要来得精致。满壁俱用锦绣铺设,筠帘斐几,笛管琴萧,古玩图书,罗列满室。
申若兰指着屋中陈设道:“这些东西原本全是家师洞中之物。家师自得天书后,便改了『性』情,将这许多东西完全屏弃不用。妹子生『性』顽皮,一时高兴,便搬来布置这一座蜗居。去年桂花忽然结实,被妹子采了许多,制成香未,所以满屋清香。
昨晚听家师说,姐姐等五位即刻就到,才将这里的一张床搬下去,预备朱姐姐服『药』后睡的。妹子不久要随姐姐同去,这些一时游戏的身外之物,万不能带走。我们且到最上一层去玩,留作他年凭吊之资吧。”
严人英又随她走到上一层去。
此处才是若兰用功之所,『药』鼎茶铛,道书长剑,又是一番古趣。
齐灵云问起申若兰刚才所说要随自己同去的意思。
申若兰道:“家师自得天书后,深参天人,说妹子尚有许多人事未尽,不能随她同去。家师生平只收妹子一人为徒,平时钟爱非凡,传我许多法术同一口飞剑。家师恐她飞升以后,妹子无别的同门师叔伯师兄弟姐妹,受人欺侮,想趁姐姐取『药』之便,托姐姐引进峨眉门下。只不知姐姐肯不肯帮妹子这个大忙?”
齐灵云闻言大喜道:“妹子与姐姐一见如故,正愁彼此派别不同,不能时常聚首。既然姥姥同姐姐有此雅意,那是再好不过,岂有不肯替姐姐引进之理?”
之后,严人英三人又随申若兰从一个小窗户走到她的望月台上。
那台只是两三个树枝削平而成,虽然简单,颇具巧思。又是离地十余丈高下,高出群林,可以把全山美景一览无遗。
五人在上面谈了一阵,申若兰又请严人英四人吃了许多佳果,才一同走下楼来。
五人来到朱文身边,见她依旧沉睡不醒,周身温软如棉,不似以前火热,面目也清润了些,知是『药』力发作。
申若兰道:“看朱姐姐脸上气『色』,『药』力已渐渐发作,我们不要在此扰她。现时无事,何不请随我到福仙潭去,看看潭中形势,同这山上景致如何?”
严人英等正有此意,闻言当即随着申若兰走出桂屋,直往山巅走去。
那福仙潭高居山巅,形如钵盂,宽有里许方圆,四外俱有烟云紫雾笼罩。严人英等走到离潭还有数十丈距离时,便见上面一片溟檬,时幻五彩,让人无法认清前方路径。
申若兰止步说道:“上面不远就是福仙潭。这潭深有百丈,因那毒石上面发出暗氛,无论多高道行的剑仙,也看不出潭中景物。再加上家师所布的云雾,更难走近。
前些年有几个人到本山来盗草,擅入云雾之中,被家师催动符咒,变幻烟云,由这云雾之中发出一种毒气。那知机得早的,侥幸逃脱『性』命,有的稍微延迟一些,便作了神鳄口中之物。
这番姐姐等前来,家师虽不施展法术阻人,但因昔日誓言,却也不便自行撤去烟雾。我们要想从烟雾中走到潭边,实在是困难。喜幸这次奉命到武当山借宝,蒙我义姐缥缈儿石明珠向她师父说情,借来了于潜琉璃。听说此宝可照彻九幽,待我取出来试它一试。”
说着,申若兰就拿出于潜琉璃,领着严人英四人向山巅走去。
只见那于潜琉璃在申若兰手上发出一团栲栳大的青光,荧荧欲活,在五彩烟雾中照出一条道路。
严人英等借着青光来到谭边,向下看去。只见潭水幽暗无比,十丈开外便是漆黑一片,只隐隐可见有一些黑漆漆影子在谭中游动。
看了一阵,齐金蝉突然摇头说道:“不行,不行。”
申若兰忙问道:“什么不行?”
齐金蝉道:“你看这光只照得十丈远近,下面依旧黑洞洞的,有何用处?”
申若兰原本艺高『性』傲,听了金蝉之言,也不答话。青光照处,看见下面七八丈远近处,有一块大石现出,便将身一纵,纵了下去,打算离潭底近一些,看看那神鳄到底是何形象。
谁知脚还未得站稳,忽然下面卷起一阵怪风,接着从下面黑暗之中蹿起一条红蟒一般的东西,直往她脚底穿了上来。
申若兰久闻师父说那神鳄厉害,登时吓了一跳,将脚一点,便纵上潭来。但上纵时却不小心,手没抓牢,将那于潜琉璃脱手坠落潭中。
严人英目力过人,早看见潭中卷起一阵怪风,一条红蟒般的东西蹿了上来,知道潭中神鳄出来,忙把手中银河剑往下一指,发出一道银『色』剑光往潭中飞『射』下去。
那神鳄却也知机,见了来袭的飞剑,拨头就往回退,转瞬不知去向。
但借此机会,严人英已就着于潜琉璃的青光看清了那神鳄外形。发现那神鳄原来是一种形似穿山甲的怪物。
申若兰失去手中于潜琉璃,登时又羞又急。且喜神鳄不来追赶,回望潭下,依稀可以看见有一丝青光在潭中闪动。照此情形,那于潜琉璃分明已经落入潭底。
申若兰当即叫道:“糟糕。我一时失手,竟将半边大师的于潜琉璃失去。那琉璃原是半边大师昔年在雁『荡』修道,路过于潜所得。当时得此宝时,大师就花费了不少力气,后来大师又用本身先天真气祭炼此宝多年。若是万一叫谭中神鳄毁去,异日见了半边大师,可该如何交代?”
严人英看着潭底道:“申姑娘不必担心,适才我见那团青光坠到潭底,有头神鳄扑了过去,但刚扑到离青光不远处,便又退了下来,好似有些畏惧的样子。想来短时间内,谭中神鳄都不敢靠那青光太近。等明日我们破潭之时,可顺便将那琉璃取回来。当不妨事。”
申若兰虽然听严人英说到于潜琉璃未被神鳄损坏,不禁暗松口气,但到底还是不大放心。
齐灵云听他二人对答,只是低头寻思,不曾发言。忽然笑道:“幸得仰仗红花姥姥相助,文妹可告痊愈,明日破潭必矣。”
众人听齐灵云说破潭容易,忙问究竟。
齐灵云道:“我想多年得道灵物,大都能够前知。我们还是先回去看看文妹病体如何,等到破潭之时,再作计较吧。”
众人也知神鳄通灵,便不再问。
只听齐灵云又道:“严师弟,这黑暗之中,我们五人就只你看得见东西,快些过来,领我们一同下山去吧。”
当下,严人英先拉了齐金蝉,齐金蝉又拉了齐灵云,齐灵云再拉了申若兰,申若兰又拉了李英琼,五人一同下了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