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茧只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就醒了。
可在这段短暂的睡眠里,她又一次做了噩梦。
在梦里,她又一次被关在了一间屋子里,却不是叶家的那一间。
她不知道那是哪里,窗外飘着白茫茫的雪。
惊醒过后,她急促地呼吸。
病房的窗帘被拉上了,没有开灯,光线很暗。方茧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沈令白,“七叔。”
没有人回应。
方茧的心一下子就慌了。
她掀开被子,慌乱地下床,双脚落地时,骨裂的小腿传来钻心的疼,疼得她腿一软,跌坐在了地板上。
沈令白正在外间的小客厅接电话。
萧璋在电话里愤愤地说:“我看你家老爷子这回是铁了心要把你赶出沈氏了。他也不想想,当年他重病在卧,要不是你临危受命接管沈氏,以一己之力将沈氏从水火中拯救了出来,沈氏早就被周家吃得连骨头渣都没有了。”
“你都不知道,你二哥最近在外面都快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前两天,镜之在一个酒会上碰到他,他当时和镜之说,等下半年沈氏和明石的合作到期后,他要重新和镜之签一份合同,说什么你签的那一份让利太多了。”
说到这时,萧璋嗤笑了一声,“他也不想想,镜之为什么会和沈氏合作?若不是看你的面子,镜之会千里迢迢从新加坡回国内投资?”
他见沈令白没说话,问:“喂,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沈氏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了?”
此刻,窗外天色阴沉。
沈令白眼底的神色,和天色一样的阴沉,“沈氏是老爷子一手创立的,他要将它交给谁,是他的自由。但唯独不能给我二哥。”
萧璋明白了他的意思,“那行吧,其他的就等你回来再说。”
挂了电话后,沈令白推开小客厅与病房中间的那一扇门,刚推开一条缝,便听到了一声低泣声。
沈令白心一紧,手在墙上的开关上按了一下,灯光大亮,只见方茧坐在地板上,低垂着头,正在哭。
沈令白疾步过去,“怎么坐在地上?”
方茧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来,素净的小脸上满是眼泪,“你去哪里了?你说过,不会再离开我的,你去哪里了?”
沈令白心下了然,恐怕又是做噩梦了。他动作温柔地将方茧从地板上抱起来,解释说:“我刚刚在外面接电话,萧璋有事找我,我不知道你醒了。”
说完,他便想将她放回床上去。
方茧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沈令白叹气,抱着她走到沙发前坐下。他用手轻轻地拍她的后背,像哄小孩一般语气温柔,“好了,不哭了,乖,我在这里,没有离开你。”
方茧不说话,只安静地流着眼泪。
她的脸贴在沈令白的脖子上,眼泪流出来的时候,沈令白能清晰地感觉到皮肤上的湿热感。
他还能感觉到,因为害怕她的身体在微微战栗。
沈令白的心不禁沉了沉。
他隐隐觉得方茧有些不对劲了。但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怀里的人还在哭。
沈令白只能先按下心中的疑虑,抬起她的下巴,温柔地吻去她脸上的眼泪,“乖,不哭了,好不好?”
方茧的一双眼睛已经哭红了。她怔怔地看着他,随后用力的吻上他的唇。
她学他那样,稚嫩青涩地撬开他的唇,急切地闯进去,想要寻找什么。
她的吻很慌乱,带着一股强烈的不安。
沈令白察觉出来,手轻轻捏着她的后颈,重新占据了主动权,温柔地亲吻着她,将她慌乱的心一点点安抚下来。
方茧慢慢平静下来。
她依偎在沈令白的怀里,耳朵贴在他的胸腔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说:“七叔,我们回家好不好?”
哭过一场,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让人听了忍不住心疼。
沈令白用下巴摩挲了一下她的头顶,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