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一鸣双手垫在脑后躺在稻草上,两眼盯着上方的屋顶,脑子却在飞快的运转。
赵大娘子早已离去,只是她话中的信息量太大,使得景一鸣一时有些难以消化。
于是一待赵大娘子离去,景一鸣便陷入了沉思之中,思考最多的,便是太子、殷全道和自己之间的利害关系。
上次差点命丧莽沧江,他虽不知道殷全道是幕后黑手,可这次的树林截杀却属他和顾青鸾嫌疑最大。
而以顾青鸾的势力,显然还覆盖不到皇城府,所以嫌疑最大的只有殷全道。
他与殷全道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也不明白殷全道为何要对他赶尽杀绝。
只是以他现如今的身份地位,便是想找殷全道求和,也没有那个资格。
而且随着自己日后的发展,他和殷全道很有可能成为对手,到时估计又是一番惨烈厮杀。
现在若抱上太子的大腿,日后再对付殷全道时,显然增加了不少胜算。
可是最令他担忧的却是在太子这边。
太子是一国之储君,是日后继承大统之人,他想要在登基之前扫除皇商的威胁也无可厚非。
可是朝廷的一系列做法却让他有些心惊胆寒。
当年借助世家之力,南金方才能够立国,可谁知皇位刚稳,第一个被针对的便是世家。
待皇商们将世家元气大伤之后,又开始收拾起了皇商。
若自己当真将殷全道整垮台,只怕朝廷的屠刀下一刻就要挥舞到自己头上。
对付殷全道,他还有信心自保,可若是对上整个朝廷,只怕他再有黑科技傍身,最后依然会人头不保。
所以与太子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
可是他一只蝼蚁,现如今夹在两个庞然大物之间,又哪里有他选择的余地?
只能是见招拆招,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胡思乱想间,齐云烁被两名狱卒架着送了回来,不过这次齐云烁的身上敷着草药,显然是被救治过的。
有了太子的吩咐,齐云烁这条命算是留下了。
景一鸣虽是他的救命恩人,可是并没有改变他对景一鸣的态度,想来是那白面判官并未将实情告知于他。
其实想想也正常,景一鸣现在身份敏感,很多事情外人知道的还是越少越好。
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时间也便如此流淌而过。
又过了几日,齐云烁又一次被提了出去,只是这次景一鸣再也没有等到他回来。
景一鸣知道太子履行了自己的诺言,齐云烁此时应当是沉冤得雪,终于获得了自由。
景一鸣由衷为他感到高兴的同时,也对自身的案子迟迟没有结果而感到焦躁。
可是自那日太子来了以后,景一鸣便仿佛被遗忘了一般,莫说再没见过太子,就是那白面判官的面也没见到一次,使得景一鸣想要打探消息也是不能。
“千里眼”倒是可以随时出去,可是在这偌大的皇城,他一点头绪都没有,更遑论去打探消息了。
于是,他只能等。
再过了几日,景一鸣的脑子已有些昏昏沉沉。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他的生物钟早已紊乱,精神也萎靡到了极点。
此时他才知道地牢的可怕,在这种环境下,莫说是严刑拷打,便是待的时间长了也会把人逼疯。
正当他恍惚间,忽的一抹光亮挤进了他的眼帘。
景一鸣见状精神为之一振,脑子也顿时清醒了起来。
来的共有两人。
前边一人提着灯笼,身上依然如那日一般由黑袍遮着,不过看体型应当是赵大娘子。
后边一人则是那许久未见的白面判官。
白面判官又随行了几步,便拱手离去,只有赵大娘子提着昏暗的灯笼朝着景一鸣走来。
“你终于来了!”
景一鸣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用冰冷的语调说道。
只是言语中的急切和沙哑的嗓音,还是暴露出了他的激动和萎靡,同时还夹杂着一丝火气。
赵大娘子焉能听不出来,只见她略带歉意的一笑,嘴里轻轻说道:
“景公子受苦了。”
景一鸣冷哼一声,心中的火气并未因她的态度有所减弱。
“太子殿下将在下扔在此处不管不问,似乎缺乏合作的诚意啊!”
其实他也隐约猜到,太子让他吃的这些苦,未尝没有打压他的目的。
赵大娘子听了他的话,言语为之一窒,稍顷才解释道:
“景公子误会了,实在是碰到了些棘手的事情,所以才拖到现在。”
景一鸣此时也觉察到方才自己的语言有些不敬,于是接下来的话便平和了许多。
“哦?太子殿下亲自出马,还能有什么棘手的事情?”
赵大娘子见他态度缓和了下来,又是微微一笑。
“景公子所涉罪行共有三项。”
“其一,景园走水,伤亡甚重。景公子作为景园的大东家,只怕是难辞其咎。”
景一鸣闻言默然了下去。
景园走水虽然疑点重重,可毕竟是自己的地盘。
现下死伤了这么多的人,官府总是要给朝廷和受害者家属一个交代。
自己作为景园的大东家,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赵大娘子看了眼景一鸣的表情,只是烛光昏暗,前方漆黑一团,并未让她如愿。
“好在走水实属意外,死伤的又都是些草民,所以算不得什么要紧的事情。”
这虽然是条好消息,可是听在景一鸣的耳中却是一阵悲凉。
在当权者的眼中,几条草民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赵大娘子没有注意他的情绪,而是继续说道:
“其二,贩卖私盐。”
景一鸣知道贩卖私盐可是杀头的罪名,于是连忙辩解道:
“在下所提纯之精盐,只是供得我景园自身所用,并未对外出售,算不得贩卖私盐。”
赵大娘子还是不紧不慢的说道:
“景园内各店家与景公子只是租赁关系,所以是否贩卖,只能算是模棱之间。”
“好在有太子殿下的授意,三法司在此点上并未提出异议。”
景一鸣皱了皱眉头,前两条罪行似乎已被揭过,出现变数的难道是第三条?
可是第三条是违反宵禁,只是在晚上出去了一趟,似乎算不得什么大的罪名才是。
景一鸣虽满腹疑惑,但他知道赵大娘子一定会解开他的疑惑,于是便没有做声,等着赵大娘子继续说下去。
果然,赵大娘子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想法。
“最棘手的便是这第三条,违反宵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