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燃着安神香,袅袅白烟从香炉里升起,萦绕了整个房间。
宋篱在元修的安抚下,不再大叫,只是攥住他的手,紧贴在胸口,力道极大。
窗外北风呼啸,屋内静若无人,元修脸上柔情不在,红着眼睛,紧要牙关,冷静自持片刻崩坏。
看她这样痛苦不安,于他不啻于凌迟。
“阿篱,醒过来吧……”元修开口,声音破碎的不成语调。
宋篱昏睡着,连睫毛都没动,浑然不觉。
高温烧得她浑身都是虚汗,发丝湿漉漉的,贴在额头,元修缓过情绪,打湿帕子轻轻地擦拭,静静地看着她出神。
廖川端着药,推门而入,站在屏风外轻咳两声,垂眸道:“王爷,药煎好了,已经晾好了,可以直接喂给小王妃喝了。”
元修颔首,轻轻掰开宋篱的手,起身走到屏风外,接过药碗,道:“你也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守着,有什么事我会喊你。”
“可你身上——”
元修拍拍他的肩膀,道:“顺利的话,凤白晚上就能回来,阿篱这离不开人,我抽不开身,还要你和高庆去接应他,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少顷,廖川不再劝解,轻声退下。
元修试了试温度,用勺子喂她,喂了一勺,宋篱就不再配合,蹙着秀气的眉毛,一脸的不乐意。
元修难道露出笑意:“真是娇气,病里也吃不得苦。”
又试着喂了一勺,宋篱抗拒着不肯吞咽,药汁顺着嘴角留下。
元修用帕子擦掉残留在唇边的药痕,最后药盏微倾,苦涩的药汁入了口,他俯下身,强扣着宋篱的下颌,逼她张开嘴,紧紧贴到了她的唇上。
宋篱的唇滚烫,却是意料之中的柔软,美好的触感让他着迷,药汁如线,滑如她喉中。
她低声呜咽,扭头想躲,元修强硬的不如她的愿,一口接着一口,一滴不留地全喂了。
再分开时,宋篱唇上水光潋滟,好似一颗饱满欲滴的樱桃。
元修直起身子,用指尖抹掉嘴角残留的药汁,眉眼间俱是化不开的温柔。
傍晚时分,大军浩浩荡荡地杀了回来,骏马嘶鸣,旌旗蔽空,秦凤白更是一马当先,万夫莫开。
徐州城城门打开,大军如潮水般涌入。
敌军紧追不舍,待将士全部进城,秦凤白登上城墙远眺,下令拉起护城河上的悬索桥。
卢屿青暗道不妙,下令强行攻城。
可城内早有防备,数名弓箭手随时待命,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卢屿青不得不退让。
水边城线可比不上徐州的城墙,徐州城墙全部由大条石、糯米石灰浆灌缝堆砌而成,可谓是固若金汤,他错失了最佳的攻城时间,现在只能守在城外,再想他法。
卢屿青抬头看见秦凤白稳操胜券的脸,吃不准元修要做什么,隐隐觉得不对劲,但好在徐州城密不透风,他是进不去,可城里的人也出不来,城里那么多百姓,这样耗着,他们迟早撑不住。
于是大喊道:“什么劳什子战神,都是徒有虚名,将士们在战场上厮杀,你却躲在后面做个缩头乌龟,连面都不敢露,如今都打回老巢了,还不投降?”
秦凤白哼笑一声,鄙夷地看着他,说:“手下败将还敢诋毁战神的名声,真是一点不知羞,我要是你,现在就以头抢地,叩谢战神不杀之恩。”
卢屿青眯起眼睛,道:“狂妄,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
秦凤白不耐烦地说:“杀鸡焉用牛刀,你以多欺少,打了一天一夜,没有讨到一点便宜,就这实力,我大哥怎会看得上?”
卢屿青气得不行,他自命不凡,最受不得这种屈辱,可他也不是刚愎自用之人,怒气过去后,细细想想秦凤白的话,才明白不对在哪了。
这赤裸裸地就是个圈套啊,他之前不屑于跟元修打,一方面觉得胜负已定,另一方面是志不在此,所以一直也没逼得太紧。
可元修也正是利用他的自大,一步步引他到城下,现在围了城,只能干巴巴地等着,大好的形势转眼就化为被动了。
元修要是在城中搞什么名堂,他真是鞭长莫及。
思至此,连忙派人给城中各部传消息,可许久过去,送信的人没了消息。
秦凤白心情大好,迫不及待地回了驿站,大厅里坐着元修,高庆和廖川侍在一旁。
“大哥,我回来了。”人还未到,声音先到了。
秦凤白打了一天一夜的仗,模样自然不太好看,衣衫褴褛,身上血味大得呛人,就这么直冲冲地跑进来,活像个杀猪的。
“大哥,依你的安排,卢屿青现在就在城下,我们一路且战且退,人马没损失多少。”
他边说边接过廖川递来的清茶,不顾形象地一饮而尽,才解了火辣辣的渴意。
廖川道:“你身上可有什么伤吗?”
秦凤白低头打量了下自己,身上血迹太多,看不出来是他的还是其他人的,也没觉得哪里疼。“没什么大伤,都是别人的血。”
元修道:“你一会儿下去休息休息,城门楼上,让高庆替你先过去。”
高庆本就心存愧疚,听到元修的话,立刻握紧了刀,表明心志:“王爷,卑职就是豁出性命,也绝不辱使命。”
“我知道。”元修温和道,“这次不是你错,是我思虑不周,才让敌人有机可乘,别太自责了。”
“王爷,我……”高庆我了半天,丧气地叹了口气,没了下文。
“现在城门紧闭,徐氏和她背后的人跑不出去,你带人全城搜查,把徐氏带回来,算你将功补过。”
高庆猛地抬头,说:“卑职现在就去。”
说完,不等众人说话,立刻带人出了驿站。
秦凤白想叫住他,可人已经没影儿了,转头道:“他知道去哪找吗?”
廖川道:“随他去吧,这几天他愧疚得很,出去做些事会好些。”
元修淡淡道:“高庆年纪尚小,但也不是没有头脑的人,徐州城说大不大,就算挨家挨户地搜,他们能躲到哪去?”
秦凤白转了转眼睛,谨慎问道:“大哥,小王妃怎么样了?”
元修眼眸立刻了下来,连带着神情也严肃了几分,语气生硬道:“廖川,你和茯苓去找秦杵白,从教坊司开始查,城中大小商户近一年的账本都要查,敢有不从者,格杀勿论。”
“是。”廖川领了任务,离开了驿站。
“凤白,你下去休息,天亮之后,以保护之名,抓捕城内所有官员,软禁起来,等候审问。”
秦凤白收了玩世不恭的表情,端端正正答到:“是。”
三人离开后,元修眼眸中的杀意不断流转,他不是嗜好屠戮之辈,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骨子里总是带着凶性的,只是他习惯了克制,不肯轻易示人。
他们对宋篱下手,算是彻底勾出了他的怒火,这次不是翻江倒海,决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