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韩思河到月牙河边“寻宝”的机会,韩家紧急召开家庭“缩小”会议,议题只有一个:如何做韩思河的思想工作。最后达成一致——老将出马,俩顶四个。
于是,等韩黑虎和杜红娟去饭店的时候,韩大胆儿和童雨婉开始做孙子的工作。还是以美食为诱饵,“撬开”他的嘴,让他说出心里话。为了孙子“重新做人”,老母鸡就得随时“断魂”。
韩大胆儿小声嘀咕:再劝几次不通,咱家的小笨鸡都快杀没了。
“废话咋那么多呢?就算不劝他,孙子想吃你还不给吃?”
“给吃,给吃。给孙子吃我舍得,就算要我大腿肉,我都割下来给他烤。”
童雨婉开始给小鸡开膛,一刀下去,黄黄的油脂涌了出来,她说:真肥啊——你别说得那么恶心!一会儿,别呜嗷喊叫的,得哄着来,别劝不成再把孙子吓坏喽,我可饶不了你。
“知道啦,不用你告诉。今天,我准备给他讲故事、说道理,让他自己慢慢反思和醒悟……”韩大胆儿胸有成竹的样子。
厨房里热气腾腾,韩思河一进屋就咧着嘴乐了,说:奶,又炖小鸡儿了?
童雨婉笑吟吟地说:给你补补,学习费脑子。这两天就开学了,到学校可吃不着这么纯的小笨鸡儿了。去洗洗手,马上就好。你是想吃粉条还是蘑菇?
“粉条吧。蘑菇弄不好就把鸡肉整串味儿了,奶,粉条晚点儿下,别炖太烂喽。”
“我大孙子,就是会吃。”童雨婉笑着说。
“没看是谁孙子啊。姓韩!”韩大胆儿摸了摸孙子的后脑勺儿,说,“龙生龙,凤生凤,厨师的儿子会打洞——不对,是会——会品菜。”
韩思河笑。
童雨婉:我大孙子,那可不是一般人物,你看这脑型儿,里面装的都是知识啊。
“这脑袋瓜子要是用在学习上,清华北大那得咱随便挑。”韩大胆儿凑过来讨好地说。
韩思河:爷,我是没那两下子。要不,您再费费心,好好培训培养我爸吧,让他金榜题名、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韩大胆儿无言以对。
童雨婉:你啊,说你老了你还不承认,拍马屁总往马蹄子上使劲儿,小心一蹶子踢着你。去,看看家里还有饮料吗,没有赶紧去商店整一瓶……
…………
苏合与袁野搂脖抱腰地走了过来。
袁野虽然对苏合有气,但胖胖的苏合真的黏黏糊糊“贴”上来,他也没有办法。何况他还一个劲儿地拍马屁、套近乎。
“兄弟,大兄弟,你别这个语气说话啊,我浑身上下到脚后根,都起鸡皮疙瘩啦。”袁野打着冷战说。
“嗯,老母鸡,至少两年以上。”
“什么啊?老母鸡的鸡皮疙瘩大?你小子太恶心了。”
苏合又噤了噤鼻子,说:应该是开张下蛋了,估计肚子里都得有“蛋碴子”,黄黄的,一嘟噜一嘟噜的……
袁野甩开苏合的胳膊,说:你小子发臆症了吧?胡说八道什么呢?
“你闻啊,多香啊。当年的小鸡儿炖不出这个味儿。这瞒不了我。”
原来,童雨婉出去抱柴火,外屋厨房的门敞开了一会儿,热气夹杂着香气涌了出来,飘散到了大街上,恰巧被“馋鬼”苏合吸收到了鼻孔之中。
经苏合这么一说,袁野也闻到了,确实香。
苏合:老韩家好伙食啊。看来,开饭店真是挣着大钱啦。
袁野:可能是手艺手法的事儿,人家开饭店,做东西肯定比咱们强。
“好的手法,必须也得有好的食材啊。老韩家的有几只老母鸡,养得可肥了,这要趁着夜深人静偷出一只,褪毛儿一炖,小烧酒一喝,活活美掉大门牙啊。”
袁野盯着苏合不说话。苏合赶紧陪笑,说:我就是那么一说,谁干偷鸡摸狗的事儿,谁是孙子——他么么的,给韩大胆儿当孙子,顿顿吃小笨鸡儿啊。
“我看你要馋掉大牙了吧?没出息的货,别说认识我啊。”
袁野说完就快步走开,苏合从鸡香的陶醉中挣扎出来,边追边喊:别跑啊,等等我,你要帮帮我,将来我请你吃这种下蛋的老母鸡……
…………
菜不在多,顺口即可。“吧嗒”一口肉,“滋溜”一口饮料,韩思河吃得高兴,顺着嘴角流油啊。
童雨婉捅了捅满脸堆笑的韩大胆儿,他会意,说:你去喂喂小鸡儿和猪,我和大孙子说几句话。
“行。大孙子,你多吃啊,奶把剩下的鸡再喂胖喽,只要你好好学习,一星期保证给你炖一只,把我大孙子吃得白白胖胖、油光锃亮的。”
韩思河:算了吧,馋了时候一个月吃一回就行。周周吃,把我吃得脑满肠肥就麻烦了,整不好吃出“三高”来,
童雨婉:别担心,奶养的鸡有讲究,只能吃出“三好”,只不出“三高”。把我大孙子培养成为年级的三好——不对——是全校的、全市的三好学生。
韩大胆儿;今天话这么多呢?你说我说啊?
“你说,你说。我去干活儿。”童雨婉笑呵呵地出去进仓房舀了一瓢苞米,“咕咕咕咕”地唤着小鸡,不住地抛向空中又落在了地上。
韩大胆儿往韩思河身边凑了凑,便七绕八绕,竟然讲起了“童氏三魔”的故事。讲他们哥仨当初收猪时如何用“假痘儿”骗人,又如何屡屡进了派出所,再后来又如何偷电被击伤了手,等等,并预言“没文化太可怕、不走正道早晚得挂”,中心思想就是不好好学习,肯定没出息,将来就得像“童氏三魔”一样,混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厌烦、人人喊打。
童雨婉喂完鸡,又给圈里的肥猪添了食,这才洗了手回到屋,门里门外听韩大胆儿正吐沫星子飞溅地白话呢,“咣”的一脚就把门踢开了。
“韩大胆儿,会说话你就说,不会说话,他么么的上南山学驴叫去!”
“你——”韩大胆儿一愣。
韩思河手里拿着半个鸡腿儿,怔怔地瞅着,好不容易咽下去嘴里的肉,问:奶,你这是——怎么啦?
韩大胆儿:对啊。刚才还好好的呢,抽哪门子的疯啊?
“我抽疯?我——”童雨婉往前一上,韩大胆儿吓得往后一躲,她便指着他的脑袋说,“你脑子里装的是农家肥吗?啥都和孩子讲啊?我恨不得撕了你这张扯老婆舌的臭嘴!”
韩大胆儿此时才恍然大悟,差点去抽自己的嘴巴子。
原来,韩大胆儿只顾着用反而典型教育大孙子,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童氏三魔”是童雨婉的亲兄弟,虽然平时基本不怎么来往,但一笔写不出两个“童”字,她能愿意听这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