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犇出言催促许云儒低头后,水蛟便暴起将人吞了,牛府来的一众人看的是心惊胆战,以前只知道二公子的哥哥来历不小,今晚算是大开眼界了,这山上修士果真性情多变难测。
那提刀汉子倒是看出了不对劲,但牛犇的事情,他不敢随便开口,尤其是当着众人的面时。
二公子心思也不差,又听见哥哥的自言自语,立即猜到自己可能给哥哥带来麻烦了,于是看着牛犇轻声问道:“哥,我是不是给你带来麻烦了?”
牛犇看着水蛟离去的地方,听见弟弟如此问道却没转头,回答道:“不算什么大事,这事你就别管了,我自会善后。你以后也规矩些,我修为暂时还不够看,诸多道理相信你都懂,我就不多说了,你先带人回去吧。”
二公子带人走后,牛犇仍旧站在原地,在尝试着联系水蛟无果后,内心开始焦躁起来,他的大道和这水蛟密不可分,因此水蛟可不容有失。
一念至此,牛犇便跳入湖中,寻着水蛟留下的气息远去。
只是这里湖泊众多,湖下水道万千条,那水蛟已到了化龙期,实力高深,收敛气息藏起来后,哪里是他一个小小金丹就能寻到的,牛犇无奈之下,只得回去找师傅想想办法。
而水蛟这边,其实并未将二人吞咽下下去,只将二人含在了嘴里,带到了一处地下溶洞内,吐出二人后,立即就陷入了沉睡,似冬眠一般。
许云儒见水蛟用巨大的身躯将他们圈了起来,就没了下一步动作,于是心里便安稳了下来,这才连忙去查看张三的情况。
张三被吐出来后,胸口依旧在流着血,人早已陷入了昏迷,怎么也唤不醒,微弱的气息随时都有可能断掉。
许云儒自己胸口的伤势已经止血,但对张三一个普通人来说,受了如此重的伤,能坚持到现在确不容易。眼看张三快撑不下去了,无计可施的许云儒,突然记起自己腰带内有疗伤丹药,自从修炼开始后,他便忘了腰带的存在,这在紧要关头才又记起。
如今作为三境修士的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按照当初那男子交给他的方法,试了两次便成功打开了储物腰带,里面只有三颗土黄色的丹药,和一面不知是什么材质的令牌。
许云儒不敢耽搁,赶紧取出一颗丹药给张三服下,见张三无法吞咽,许云儒只好又调用出一缕修炼出来的气机,引导着丹药进入张三腹中化开。
丹药化开后,随着药效的散开,张三的伤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先是身上的皮外伤结痂,接着胸口的窟窿也止血并且慢慢愈合着,许云儒见张三脸色开始红润起来,提着的心也就放了下去,这才有空打量起如今身处的环境。
许云儒发现水蛟像是在修炼,一吐一纳间极有规律可言,但水蛟的身躯叠在一起像是监牢一般,将他二人困在其中,他们要想逃走则是不可能。
百无聊赖的许云儒,等着张三醒来的同时,又将腰带内的一块令牌、两颗剩余的丹药,取了出来,拿在手中细细看了起来。
两颗土黄色的丹药,看起来虽平淡无奇,但以用在张三身上的效果来看,丹药明显有着起死回生的强大功效。许云儒虽不认识这丹药,但已知道了它的强大效用,至于给张三用了,倒也不会觉得心疼,他十分清楚,既然自己选择接下此事,这便是他要去承担的东西。
令牌不大,一只手刚好能完全握住,材质十分坚硬,入手颇沉,暗红色中夹带着黑色的纹理,倒像是以某种树芯制成,但许云儒并不认识这样材质的树木,没有任何属性特征且不说,除了坚硬之外,也不在他知道的那些金石种类其中。
令牌正面刻着一串符号,看样子像是某种字体,许云儒并不认识,也从没见过这种字体;令牌的反面则是一个符文印记,和许云儒胸口,以及‘冥府’的印记一模一样,对此,许云儒倒是没觉得意外,只是想不通这之间到底有何联系,只待日后有能力了,再去弄清楚这些。
许云儒这边百无聊赖,外面牛犇在寻了一圈无果后,也是赶紧回到了水神府,向师傅寻求帮助。
牛犇的师傅名叫宋玉,是一位在玉璞境停留多年的老修士,凭着手中专克制水属妖物的宝器,被人唤作‘龙见愁’。
宋玉的这件宝器名叫‘水龙吟’,外形似渔人的鱼篓,是上古时期专门用来收服龙族的一件利器,据传,仙器级别的‘水龙吟’,只要使用者有祭出的实力,即使真龙也得只能在其中无助**。
可惜的是,这‘水龙吟’的制作方法已是失传,如今流传下来的‘水龙吟’更是不多,但有出现的,品质也多是些法器级别。宋玉这件宝器级别的‘水龙吟’也是意外得来,用来对付难缠的水中妖物屡试不爽。
牛犇将事情经过说与师傅宋玉后,宋玉对水蛟的失联颇感意外,虽然弟子只有金丹境,还不能完全驱使水蛟,但也不至于会失联,因为这水蛟之所以愿意跟随牛犇,为的就是与牛犇大道相连,从而确保化龙时多一份保障,因此,现在水蛟与牛犇失联,就显得不合理起来。
宋玉思考片刻后,便吩咐牛犇先去趟溪亭学堂,毕竟被水蛟吞了的人是苏老夫子的弟子,虽然牛犇占着理,但该有的请罪态度还是要有的,至于水蛟这边,宋玉自会替他寻回。
就这样,牛奔去了溪亭学堂,宋玉则动身去寻找水蛟的踪迹。
苏老夫子听说许云儒被水蛟吞噬,心里咯噔一下,一时间难以相信,与牛犇确认再三后,最终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个意外。
但他毕竟是经历过风雨的老前辈,小辈在争斗中丧身实属常见的事,而且据牛犇所说,此事许云儒还不占理,因此,心里除了惋惜,也无可奈何,只能怪许云儒还是运气差了些。
牛犇这边除了赔礼,更是拿出了宋玉交给他的一份水运精华,苏老夫子见对方如此态度,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总不能为了给许云儒报仇,便以大欺小,他毕竟不是散修,于是只好咽下这口气,打发了牛犇回去。
当陆延之知道这件事后,更是在家喝起了闷酒,而陆延之上一次喝酒时,那时还没有陆云溪。
陆云溪从学堂回到家后,见父亲一人坐在厅里喝酒,感到很是稀奇,笑着问道:“爹,您居然会喝酒,我都还是第一次见呢,难不成是娘管的太严,以前都是偷偷喝?虽然我不会告诉娘,但您好歹也注意点啊,以后可别再这样明目张胆了。”
陆延之无奈地笑了笑,喝完杯中的酒,又满了一杯,取出牛犇送来的水运精华,说道:“这是苏老夫子给你的,你拿去炼化了吧,对你有好处的。”
陆云溪见之大喜,这水运精华能使体内灵气更加精纯,连声道谢接下后,又眉开眼笑地问道:“爹,许云儒什么时候回来?我想把这东西留给他突破下三境时用,这样成功的机会也能大些,你看行吗?”
陆延之听闻此话,不知如何回答,一口干了杯中的酒水,只得又叹了口气。
对于许云儒的感情,他和苏老夫子不同,苏老夫子将许云儒当作书院未来的君子培养,旨在给书院添一份力量;但在陆延之看来,许云儒更像是他的亲人晚辈,平日里朝夕相处下来,他总能在许云儒身上看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看着许云儒一步步成长,就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年轻时,又一次承载了希望重新起航。
可如今,这一切都成空谈。
陆云溪见父亲这般模样,以为陆延之不同意,便解释道:“他修为高了,以后要是遇见了麻烦,那我就不用出手了,所以还是给他留着的好,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耽搁了修行的。”
不待陆延之回话,陆云溪便跑了出去,生怕晚上一分,便会听见陆延之拒绝的话语,跑了两步还不忘回头笑道:“爹,你放心喝,我去门口给您放哨,娘要是回来了,我就提前给您报信。”
知子莫若父,陆云溪对许云儒的感情,陆延之也是看在眼里的,以前见陆云溪跟许云儒走的近了,心里更是会有些惆怅,可是现在看着女儿离去的身影,陆延之实在不忍心说出那句,“许云儒已经死了”。
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天赋、机缘、气运缺一不可,陆延之和苏老夫子能想得通,但陆云溪又该如何度过这场心劫。
真可谓: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陆云溪走后,陆延之依旧坐在厅里消愁,此时心里不仅为许云儒的死感到难过,更不知如何才能让女儿接受这个消息。
酒一杯又一杯地下肚,只是,借酒消愁难更醒,徒劳而已。
不多时,陆延之便听见陆云溪在外面使劲地咳嗽着,他自然明白女儿咳嗽的意思,于是收起了桌上酒水,见到妻子和女儿一同走了进来,他的脸色也不由缓和了许多。
陆云溪跟在母亲身边,见父亲已收起了酒水,便邀功似地偷偷给了陆延之使了一个眼色,陆延之见后,也不着痕迹地对这个斥候竖起了拇指以示赞赏。
晚间,陆云溪回屋休息后,陆延之的妻子突然问道:“延之,是不是最近出了什么事情?”
陆延之看了眼妻子答道:“还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唉,是出了些事情。”
“今天闻见你身上的酒气了,我已经多少年都不曾见你喝酒了,你如今只是个学堂的先生,有什么事情难不成还要你去顶着?”,陆延之的妻子知道,要是一般的事,丈夫定不会再喝酒的。
陆延之沉默了片刻,觉得还是将许云儒的死讯告诉妻子的好,将来也可以劝劝女儿,便道:“云儒那孩子出了意外。”
“啊?!人在那呢?受伤了怎不见回来,到底严不严重?”,妻子慌忙问道。
陆延之看着妻子,也是不知如何开口,最终握紧双拳拍在了自己大腿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妻子见自己丈夫这般模样,也是明白了过来,随即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平日里被许云儒唤作陈姨,她也是打心底里喜欢许云儒这孩子,不然也不可能收留他,只是没想到,那天在茶楼前见时还好好的一个人,居然说没就没了。
湖底的溶洞内,不知过了多久,张三终于醒来。
当许云儒的脸出现在他眼中时,张三先是一惊,随后说道:“公子你怎么也下来了?他娘的,老子就知道那四肢发达的汉子说话不靠谱。唉,也好!跟公子你一起投胎,说不定下辈子还能成一家人,也用不着我下辈子四处找你了。”
许云儒听见张三的话,觉得有趣,便道:“那劳烦你去前面探探路,看在哪投胎呢,咱也赶个早。”
“公子放心,只要有我在,哪能让你操心这些”,张三说着就要起身,哪想到手在湿滑的地上没撑稳,侧着身子摔了下去,当即“哎呦!”惨叫一声,接着便愣住了,喃喃道:“死了也知道疼?”
张三转头看着许云儒又问道:“公子你有感觉没?我他娘的咋还能感觉到疼啊”,说着就把手伸向许云儒,当即又觉得不妥,只好在自己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许云儒见状赶紧过来捂住张三的嘴,轻声道:“你小点声,别把它吵醒了。”
张三感觉到许云儒手上传来的温度,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公子跟我都还没死?”
见许云儒点点头,张三正要嚎上几声来宣泄心中的欣喜,突然记起了许云儒刚才的话,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低声问道:“公子刚才说别把谁吵醒?”
许云儒指了指四周,张三乍一看还没能认出来,等到认出这正是那条水蛟后,不由苦着脸说道:“不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咱这是啥运气啊,哎?我记得这东西不是把我们吃了吗?”
许云儒笑道:“人家嫌你脏,又吐出来了”,见张三只是咧着嘴笑,又说道:“我仔细想了想,它不吃我们应该是有原因的,咱们应该不会死的,到时候见机行事就好。”
“你猜的很对,是有原因的”,这时溶洞内突然出现了第三个声音,声音低沉,像是一位中年男子,不过话却说得不是很流利。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张三大惊,不由自主地往许云儒身边靠了靠,在看了看四周后,才怯生生道:“谁他娘的在说话?我看见你了,你出来吧。”
许云儒要镇定许多,给张三指了指围住二人的水蛟,张三知道是这水蛟在说话后,两腿忍不住地哆嗦。
这时水蛟又开口道:“是我在说话,不是我娘,我娘没有机缘修炼,所以死了几百年了,她怎么会开口说话呢,你这人类可真傻。”
张三知道是水蛟在说话,当下也不敢再开口,只是冲着溶洞顶部的蛇头,一个劲地赔笑。
许云儒则是有些疑惑地问道:“按理说你早该化形了,为何才能开口说话?”
水蛟习惯性地吐了吐信子,巨口一张一合艰难地发音道:“听你们人类说话不少年了,今天也是第一次学你们说话,真是不习惯。”
随后,张三只见许云儒时不时跟水蛟说几句,而这水蛟却没再开口,他有心想去劝一下许云儒不要自作多情,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只觉得公子应该是在跟这水蛟套近乎。
其实这水蛟并不是没有说话,而是直接传音给许云儒,许云儒不会传音,只好依旧开口与其交流,所以在张三看来,许云儒就显得有些傻兮兮。
水蛟告诉许云儒,它本是一条溪涧的水蛇,无意中吞了灵药,这才灵智渐起,为了在修炼的路上能走的更远,它吞食了不少普通人和修士。
时间长了,它修为倒是高了起来,但也受到了天道惩罚,它身上的暗红纹路便是天道留下的印记,不但使它无法化形,而且每当突破渡劫时,这印记便会让雷劫更加凶险。
水蛟的道侣便是早早死在了这雷劫之下,而它也是侥幸才到了如今的境界,但却不敢再修炼,因为下次化龙的雷劫本就凶险,要是再加上这天道留下的印记,是没有一丝机会渡劫成功的。
直到水蛟遇见了牛犇,才让它又看见了希望,因为牛犇是身负气运的人,只要它能和牛犇大道相连,前期虽然需要它来帮助牛犇修炼,但等牛犇成长起来后,它也算是对天道有功,那时牛犇的那道气运则会对它形成庇佑。
而水蛟之所以没有吞噬许云儒,并不是害怕天道惩罚,而是当它见到许云儒时,有一种本能的畏惧,起初它还很疑惑,直到许云儒胸口的血流出来后,它则是出于本能地将许云儒从危险中救走。
更让它感到意外的是,许云儒滴在它口中的血,居然让它终于能口吐人言,但可惜的是,许云儒的修为不够,所以血也只能起到这个作用。
而水蛟之所以会陷入沉睡,就是在炼化许云儒流在它口中的鲜血,水蛟又害怕他们乱跑,被水下别的妖兽袭击,便只好将其围了起来。
许云儒听到这里,明白了大半,对于自己的血,只当是因为炼化了那滴心头精血的缘故,至于让水蛟感到畏惧,他也归咎于此。
见水蛟并没有送他们出去的打算,反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许云儒随即问道:“还有事?”
水蛟则赶忙说道:“我孩子受我同道侣的连累,出生便也受了天道惩罚,道侣死于雷劫后,我便将孩子封印了起来,本想着将来等我有实力了,再让它破壳出来,现如今既然遇见了你们,我便想将它交给你们,也不必再受封印的苦。”
许云儒有些诧异,指了指身旁的张三,问水蛟道:“我们?再说你也知道,我的血效果有限的。”
水蛟则赶忙说道:“我因为受了天道惩罚,对冥冥中的天道要比寻常修士更敏感些,你身边这位也是身负大气运的,至于你,我倒是看不透,不过你能让我感到一丝畏惧,也不会简单。我将孩子交给你们,你只要在它孵化后,给它一口鲜血便可,与你们待得久了,你身旁那位的气运也自会庇护它。”
许云儒听后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张三,但没说什么,张三见许云儒自言自语了半天,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明所以,只好一脸疑惑地挠了挠头。
水蛟如今算是凶兽的等级,它的孩子也就是凶兽后裔,许云儒觉得花几滴血,就能有凶兽宠物,这种买卖不亏,再者,他打心底里对妖兽也是有着喜爱与亲近,于是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水蛟见许云儒答应了下来,自然满心欢喜,闭眼平静了片刻后,从腹中吐出了一枚脸盆大小的白色蛋来,接着说道:“封印我已解开,你带回去不出十日,它便会自行孵化。”
许云儒看着那白色的蛋,却没有立即上前,而是问道:“你怎么就放心将自己孩子交给我?”
水蛟道:“我对天道的感觉不会错,也能感觉出你们没有恶意,再者,我也不想孩子将来跟我一样,为了躲避天道惩罚,从而跟修士大道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样风险太大了。”
许云儒听后还是没有动,那水蛟见后却是反应了过来,随即凝出了两份水运精华来,说道:“我倒是一时间给忘了,受你们这等大恩,这两份水运精华有助于凝练体内灵气,正适合你们。”
许云儒知道这水运精华,每一方江河湖泊也都像人一样,冥冥中也有自身的气运在,而这水运精华便是从江湖湖泊的气运中提取而来,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水蛟见许云儒将两份水运精华,收入腰间的储物空间后,犹豫了下,又吐出一枚拇指大小的东西来,说道:“这是我无意间得到的一颗剑丸,要是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上古某位剑修所遗留下来的本命飞剑所化,至于有何作用,你拿去自己研究吧,只希望你们能好好照顾我的孩子。”
张三跟许云儒见水蛟又吐出东西来,定睛看那拇指大小的东西时,只看了一眼,便觉得眼睛被刺的生疼,不敢再看。
许云儒也不客气,立即用储物腰带装了,接着又对水蛟道:“关于我血液的事,还请你保密。”
水蛟道:“这个自然,这地方的事,我出去后也不会多说的。”
许云儒知道储物腰带内不能装活物,便伸手抱起了那枚白色蛇卵,刚入手时这蛇卵内部还不安地动了动,在水蛟安抚之后,才平静了下来。
蛇卵入手微凉,白色的蛋壳上有着淡淡的暗红花纹,显然这水蛟说的没错,这里面的幼兽也是受了它的连累。
水蛟将许云儒送出去后,连忙赶回水神府,因为它察觉到牛犇那边似乎是受了伤,只因先前跟许云儒在谈话,见他又无性命之忧,便没有立即赶回。
出来后,张三再没说过报恩之类的话,他知道自己能活过来,肯定是许云儒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恩情越欠越多,只好记在心里便是,但凡再遇见那样的处境,他还会毫不犹豫地挡在许云儒的身前。
许云儒也任由张三跟着,一来,他劝不动张三;二来,这蛇卵也需要张三的气运庇佑,这是他收了好处,且答应过那水蛟的事情。
张三怀里揣着蛇卵,跟在许云儒的身后问道:“公子,你看我能修炼吗?”
许云儒看了眼挺着肚子的张三,见他本就干瘦的身材,此时怀里藏着个蛇卵,有些滑稽,忍不住笑了。
张三又忙问道:“公子你别笑啊,你看我到底能不能修炼啊,要是可以的话,我以后就能替公子你多担些危险。”
许云儒道:“这个我还看不出来,等回去了我找人替你看看,还有别叫我公子,其他的都随你。”
张三忙凑上来问道:“不叫公子叫什么?要不叫你大官人?我听那说书的每次说,就觉得这两个称呼最牛气。”
许云儒揉了揉眉心,不想和他多纠缠此事,便加快了脚步,张三则挺着肚子在后面追着。
一路上,人们大老远望去,都误以为是哪家的姑娘正挺着肚子,在追前面的负心汉,皆不由感叹上一句:“真是世风日下!”
等张三和许云儒回到陆家时,陆延之和陈姨都在家,俩人见了许云儒后,皆是呆立在原地,陈姨手中正端着的碗,在地上摔得粉碎。
许云儒见他们这反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出去时间久了些,叫陆先生和陈姨担心了。”
陈姨这才反应过来,快步上前拉着许云儒看了一通,见他只是衣衫破损,并无伤势后,喜极而泣,连声说道:“回来了就好,如今到家了就好。”
陆延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走上前用力地拍了拍许云儒的肩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许云儒心想着,自己就是出去久了些,回来时怎么就这反应了,同时也将张三做了简单介绍,至于和张三的事,打算日后再说。
接着许云儒又问道:“你们都在家,怎么不见云溪啊?”
陈姨听闻此话,竟是转过身去独自哭了起来,陆延之见状一边安慰,一边回答道:“云溪受伤了,在屋里躺着呢。”
“怎么回事?怎么会受伤呢?”,许云儒一脸焦急地问道。
陆延之则道:“咱们进去说吧,这事说起来也是挺复杂的。”
进屋后,许云儒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几天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原来牛犇见水蛟吞了许云儒,他又和水蛟断了联系,便以为许云儒已葬身蛇腹,因听见许云儒扯大旗时说过是苏老夫子的弟子,便来此请罪赔礼。
众人知道消息后,便瞒着陆云溪,哪曾想陆云溪见许云儒许久不回,又发现苏老夫子和家人都像是有事瞒着自己,便猜了个正着,陆延之无奈之下,只好将事情告诉了女儿。
陆云溪听后,只是红着眼睛说了句知道了,众人一番劝慰过后,陆云溪看着一脸担忧的家人,则是笑着问他们:“你们这么担心我干嘛?我只是有些惋惜罢了,一个刚收的小弟就这样没了。放心吧,我能有什么事。”
当晚,陆云溪在屋内炼化了那份,她本想留给许云儒的水运精华,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窗户时,陆云溪停下了修炼,伸手去摸了摸洒在桌上的阳光,没有任何温度,她终于流下了眼泪,自言自语道:“小雪人,没我的允许,你怎么就不见了呢?”
清晨,陆云溪先是去了许云儒的屋外,也没进去,只是在屋外静静地站了片刻,便独自出门,直奔水神府而去。
到了水神府后,陆云溪站在山门前,卯足了劲喊道:“牛犇滚出来!。”
牛犇正为水蛟失联而心烦意乱,听见有人如此挑衅,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被激了起来。
当他来到山门前,发现喊话的只是个十来岁的女子,而且还是刚刚到的巡山境,境界都还不稳,心里不由有些失望,也没了打架的心思。
当牛犇准备转身回去时,陆云溪抢过旁边一位弟子的佩剑,拔剑便朝牛犇刺来,牛犇只好应下。
两人缠斗几个回合,牛犇见对方出招狠辣,处处想置他与死地,便抽出个空来问道:“姑娘来自何处?我与姑娘无冤无仇,姑娘为何要杀我,这总得说明白吧。”
陆云溪提着剑,面无表情地回了句:“溪亭学堂陆云溪,前来问剑!”
牛犇听后也是了然,心想一个小小学堂怎地如此烦人,先是一人让他失了水蛟,这水蛟还未找回,又来一个找死的,既然一心求死,那就成全她。
此时,天空中开始下起了小雨,水神府的山门处水雾渐起,牛犇认真起来后,陆云溪应对的很吃力,在牛犇拍断了长剑后,引来山门处看热闹的弟子齐声喝彩。
喝彩声中,雨越下越大,雾掩云溪,桃花泪重,欲见人影而不可得。
水雾中的陆云溪,浑然不在意雨势渐大,湿透了的秀发一缕缕黏在脸上,不停地滴着雨水,此时脸上的雨水,倒是有了些暖意。
陆云溪长剑被牛犇一掌拍断后,并没有再次进攻,反而是站在了原地。
牛犇见雨密集了起来,也不愿再拖下去,只想着将这前来找麻烦的女子打伤,这样她自会退走,就算她有什么背景,自己也不至于把事情做死了。
牛犇正要借着天时再次动手时,只见一抹亮光直奔自己心口而来,在空中穿透了颗颗雨滴后,带出了一串水珠来。
牛犇心中大惊,连忙尽力避闪,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被这抹亮光穿透了胸口,好在牛犇的避闪也不是徒劳的,这抹亮光所幸擦着心脏而过,险之又险。
不等他作何反应,身体又是汗毛炸起,牛犇回身就是一掌,正好与回过身来的这抹亮光相遇,牛犇打了个正着,手掌随即露出森森白骨,而那抹亮光则黯淡了许多,踉踉跄跄地回到陆云溪身边,接着便消失不见了。
在牛犇一掌拍中那抹亮光时,陆云溪一大口鲜血喷出,身体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晕了过去,雨水肆意砸在她苍白的脸上,浸在积水中的秀发似一朵乌云,愈加衬托出陆云溪脸上的灿白。
就在这时,发现陆云溪没去学堂,四处都找遍了的陆延之终于赶到。
发现弟子受伤后的宋玉,也没再去寻找藏起来的水蛟,一个闪身出现在了山门前。
陆延之远远看见女儿祭出了还未温养好的本命飞剑,想要阻止,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等他赶到时,陆云溪已倒在了地上,由于强行祭出未温养好的本命飞剑,飞剑又遭了重创,致使陆云溪受了极大的牵连,最好的情况便是以后再也做不了剑修,最坏的情况便是性命堪忧。
而宋玉到了之后,先查看了受伤的弟子,牛犇虽然性命无碍,但被陆云溪飞剑穿胸而过后,剑气虽入体不深,但伤口就在心脏旁,所以伤势处理起来也是极其麻烦。
宋玉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陆云溪,并不知道她的情况,但知道她是一名剑修后,心里隐隐动了杀机,剑修最是难缠,不仅是争斗时,在记仇这件事上也是如此。
陆延之察觉到了宋玉的杀意,抱起陆云溪走之前,只是看了眼宋玉,宋玉如坠冰窖,收起了杀心。
这时,只听陆延之说道:“晚辈们打闹,我自不会插手,但你记住她的名字,只要她这次能活下来,以后再来找你时,我也不会阻拦。”
陆延之身形消失之前的话,即是给宋玉的警告,也是替陆云溪说给牛犇的狠话。
带着女儿离去的陆延之,在稳定住女儿体内散乱的灵气和肆意的剑气后,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赤龙洲的学宫,在学宫内几个老友的帮助下,这才保住了陆云溪的性命,至于那受损的本命飞剑,注定再难以温养成功。
陆云溪回到家后一直没醒,许云儒在这时也才回来。
许云儒听完陆延之讲过了事情缘由,攥紧了双拳,心中愧疚难耐。陆延之见他这样,便劝慰道:“不用自责,你能回来便是最好的。”
这时,许云儒突然问道:“如果有别的本命飞剑,那云溪的本命飞剑还有修复的可能吗?”
陆延之不知道许云儒为何这样问,但还是回答道:“机会太小,一方面在于没有无主的本命飞剑,只要是剑修自身养出来的本命飞剑,一般也在剑修身死道消时,都会跟随主人一起崩碎,而要让活着的剑修交出本命飞剑来,则又是不可能的事。另一方面,虽说都是本命飞剑,但蕴含剑意不同,也很难融合在一起,说不好就是得不偿失。”
许云儒听后两眼放光,随即从储物腰带内取出了水蛟送的那颗剑丸,陆延之见许云儒的储物腰带,有些吃惊,他之前居然都没能看出来,接着看到许云儒取出的东西时,陆延之再也坐不住了。
陆延之不顾森然剑气,将剑丸捏在手中,双手不禁颤抖了起来,激动道:“这,这真的是遗留的本命飞剑所化,哈哈,云溪还有机会!云溪有救啦!”
稍稍镇定后,接着又问道:“你可知道这东西的价值?这可比无主的本命飞剑还要稀罕,它可是能让一个无法成为剑修的人,养出本命飞剑来,以这上面遗留的剑意来看,这颗剑丸此前必定不俗,你真的想好了?”
许云儒道:“云溪算是为我受的伤,这东西我也是意外得来,只要云溪能保住本命飞剑,我没什么不舍得,再者,我相信就算云溪知道了,也不会推辞的。”
陆延之沉默了片刻后道:“既然如此,那这剑丸我就先替云溪收下了,就当我陆延之欠你一个人情。”
许云儒忙说道:“陆先生不必如此客气,只是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剩下的就要全靠先生你了”,说完又想起自己还有两份水运精华,虽然一份是张三的,但现在救人要紧,便要再将其拿出来。
陆延之听后笑道:“这对于修复云溪的飞剑作用不大,你能拿出这剑丸就已经足够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陈姨在一旁,见女儿的事情有了转机,也是连忙催促着陆延之不要耽搁,接着陆延之便带着昏迷中的女儿,又去了赤龙洲的学宫。
陆延之走后,陈姨这才记起许云儒也是刚回来,于是迈着轻快的步伐赶去厨房,说是要亲自下厨。
许云儒一回头发现张三不见了,走出门来,见张三正抱着那蛇卵坐在台阶上发呆,于是也走过去,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张三见许云儒过来,问道:“公子,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许云儒答道:“能做的都做了,基本算是没什么事情了,接下来只等陆先生的消息了。”
张三“哦”了一声后,没再说话,这是许云儒自从和他相识后,首次见他如此安静。
两人在台阶上坐了一会后,许云儒见他还抱着那蛇卵,笑道:“你是打算孵化它吗?先放下吧,稍后再安顿它。”
张三听后便将蛇卵放在了屋内的桌子上,又跑出来坐回了原地。
许云儒见他依旧沉默,开口道:“张三,任何时候都不要看轻了自己。”
过了片刻,张三才重重地点了点头,朝着许云儒嘿嘿傻笑着,说道:“公子说的话,我张三记下了。”
许云儒见他自己能想明白,又说道:“吃完饭跟我出去转转,咱俩这衣服该换换了,顺带也给你讲讲我的事情。”
张三看了看自己和许云儒的衣服,都是破烂不堪,尤其是他的胸口还破着个洞,听见许云儒这样说了,便爽快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