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三丈雪,岂是远行时?
许云儒和张三在拜别了学堂众人之后,还是冒着风雪踏上了旅途。
二人没有遇到合适的楼船,只好步行继续向东而去,山路难走,冰雪覆盖的山路,更难走。
冰天雪地里,两人并肩而行,玉烟依旧遮掩着身形,飘荡在俩人前方,行的时快时慢,很是好奇地打量着这片冰雪世界。
如今玉烟和张三明显更熟悉些,一路上张三和玉烟有说有笑,许云儒则很少主动搭话。
玉烟虽遮掩着身形,但那似水如歌的嗓音,落在张三的耳朵里,使得张三不禁猜测起玉烟的真容来,张三心痒难耐之际,忍不住问道:“玉烟啊,我要练到什么时候,才能正常地瞧见你的样子?”
玉烟在雪地上飘过,不留丝毫痕迹,听见张三问她,于是转过身来,面对着二人倒飞而行,笑道:“以你现在的速度来看,起码还要个几年”,她又指了指许云儒,接着说道:“但他就不一样了,等他到了金丹境,就可以看的真切了。”
被泼了盆冷水的张三兴致不减,伸手扶了扶兽皮帽子,有些兴奋地说道:“我家公子看了,就相当于我也看了,我还从未见过化形的妖族呢,你这一说,我真希望公子明天就能破境。”
许云儒没好气道:“你当破境是吃饭喝水么,只要觉得渴了饿了,就可以?”
张三大大咧咧道:“公子天资过人,破境还不是手到擒来?我看就跟吃饭喝水没两样”,拍完一记拙劣的马屁,张三神情真切地看着许云儒,叮嘱道:“公子,到时候你见过了玉烟的真容,可别忘记画给我看看啊,上次咱都没敢仔细看。”
许云儒只是笑了笑,没搭理色胆包天的张三。
张三见自己这个请求,十有八九是稳了,脚下的步伐随即轻快了许多,心情大好间,不由朗声喊道:“风一更,雪一更,小爷我向聂阳行,佳人彩云里!”
一声既出,震落了树梢枝头的不少积雪,然而远处却并未有什么回声传来。
积雪落下,不痛不痒,许云儒和张三身上都沾满了碎雪。
玉烟躲开几团落下的积雪,转头嗔怒道:“装什么读书人,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好好向你家公子学学。”
张三诧异道:“你也知道君子?”
玉烟不屑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后,说道:“我以前在庙里的时候,见过不少路过的读书人,听他们说话,我学了不少新奇的东西呢。”
许云儒拍掉身上的雪沫,对张三说道:“念得什么乱七八糟的,要念就好好念。”
张三得了许云儒的吩咐,随即念道:“‘鬓拢春烟湿翠翘,石榴裙幔袅纤腰;绛唇不敢深深注,却怕香脂污玉箫。”
许云儒听后,面色尴尬地偷偷瞅了眼玉烟,见玉烟并未听出什么来,不由暗自松了口气,这才一巴掌拍在张三那厚厚的兽皮帽子上,低声喝道:“最近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书,你小子咋不学好呢!看书都本性难移?”
张三拢了拢帽子,一脸无辜地看着许云儒答道:“这诗就是写女子的,有什么问题?”
许云儒见张三不知其意,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摆了摆手道:“行了,就此打住,以后少看写女子的书,多培养些你的男子汉气概便是。”
张三怯生生回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否?”
许云儒抬头看了眼天色,的确时候不早了,于是指着前方说道:“咱们翻过那道山岭,就找个地方将就一晚。”
张三像是吟诗上了瘾,依旧问道:“能饮一杯否?”
此时,许云儒只觉得又回到了刚认识张三的那段日子里,对张三除了满脸的无奈,还是无奈。
二人找了块背风的地方,张三负责简单清理这块临时住所,许云儒则去找了些枯枝干柴,等一堆篝火点起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
许云儒和张三围着火堆吃起了干粮,玉烟也在火堆旁,拖着腮帮目不转睛地看着二人。
张三啃了口干粮,抿了口先前买的酒,冲玉烟晃了晃手中的酒壶,问道:“来一口?”
玉烟瞥了他一眼,重重地吐出个“滚”字。
张三又喝了口酒,笑嘻嘻地说道:“没事,等我神功大成之时,定帮你找个合适的身躯。”
玉烟语气平淡,喃喃道:“没那么简单的。”
许云儒接过话头道:“的确没那简单,真身损坏,另找一副身体,想要一直住在里面,而且还不伤神魂,并不是简单的神魂进去就可以的。”
张三感到有些意外,问道:“这么麻烦的吗?”
许云儒解释道:“只是寻找合适的躯体,就需要神魂的修为低于躯体原本的修为,而按照玉烟如今的修为,适合她的躯体,少之又少。”
喝了口酒,许云儒接着说道:“再者,即使有了这样一处容身之所,也不是住进去就可以了,还需要精通神魂方面的修士在一旁辅助,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使神魂契合肉身。否则,神魂在体内呆不长久之外,还会伤了大道根本,总之并不容易。”
张三听完没有接话,默默地啃着手中的干粮,一壶酒也很快见了底。
按照往常,每次傍晚吃过饭后,张三和许云儒都会各自开始修炼,但张三今晚估摸着是冷酒喝的多了,肚子里竟破天荒地翻江倒海起来。
张三捂着肚子,冲许云儒慌忙说道:“他娘嘞,定是这干粮和冷酒造多了,我得去远处方便下。”
许云儒见张三弯着腰就往黑暗中跑去,叮嘱道:“别走太远,要不让玉烟陪着你?”
张三逃也似得飞奔离去,撂下一句:“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许云儒冲着黑暗中张三消失的方向喊道:“有事你就喊我!”
黑暗中传来张三含糊不清地应答,继而四周又恢复了平静,柴火轻微炸裂的声音时不时响起,这样的宁静夜晚,不由会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玉烟看了看张三消失的方向,回过头来问许云儒:“那条小蛇算是冬眠了吗?”
许云儒点头答道:“他修为太低,暂时还抵抗不了蛇类的本性,加上他之前吞过一株药材,如今沉睡也算正常。”
火堆旁,玉烟和许云儒聊了许久,张三仍未归来,玉烟忍不住问道:“他去了快半柱香时间,怎么还没回来?”
许云儒心里也正想到这事,见玉烟问起,便道:“我过去看看,你跟在我后面,别靠太近就行。”
黑暗中,许云儒借着雪光,跟着张三的脚印一路寻了过去,走了百余步后,许云儒皱起了眉头,依着脚印跑了过去。
不等玉烟跟上他,许云儒又折返了回来,玉烟急忙问道:“人呢?”
许云儒神色凝重道:“我去看过了,他像是在方便完回来时迷了路”,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按理说要是他迷路了,也应该会喊我们的,可是我什么都没听到。”
玉烟像是在安慰许云儒,轻声说道:“我们跟着脚印去找,兴许是他走的方向相差太远了,应该没什么事的,你不用担心。”
张三折返而回时的脚印,完全偏离了方向,玉烟顺着脚印一闪而逝,许云儒在其后狂奔不止。
过了不久,许云儒追上玉烟时,玉烟正站在一片松林前,像是在发呆,感觉到许云儒跟了上来,玉烟语气凝重道:“脚印到这里就没了,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许云儒看了眼脚下,的确没了张三的脚印,在四周仔细看了一圈后,许云儒沉着脸说道:“张三应该是出事,这片松林有古怪,像是一个遮掩迷阵。”
玉烟道:“我不懂阵法,你能进的去吗?”
许云儒沉声道:“我刚才看了,这片松林进去容易,但进去之后,咱们要么会无缘无故地再走出来,要么就会被困在其中,进退两难。你先进我背上的刀里,阵法中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你不能再有闪失。”
玉烟知道许云儒要进松林了,就没再耽搁时间,直接进入了许云儒背上的法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