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已收,自古冷清离别时。
许云儒二人走后的铁匠铺,风玉堂抡着大锤,秋姓老人抡着小锤,砸出一连串的叮叮当当声响来,仿佛一个正在敲锣打鼓的戏班。
老人停下了小锤,示意秋千提水过来,风玉堂随之收了手中的锤子。
“刺啦”,铁块在寒冷的泉水中逐渐冷却下来,重新变回黑色。
风玉堂双手拄着大锤,不由问道:“老头子,你啥时候教我练刀啊?”
老人指了指刚用过的小锤,回答道:“等你能将它抡的自如,那时候再说。”
风玉堂瞬间泄了气,没再搭理老人,冲着秋千说道:“秋千呐,你会唱曲不?唱一个来听听。”
秋千摇摇头正要说话,老人抢先骂道:“打铁都打不好,还想听曲,你小子是不是又皮痒痒了?”
风玉堂见秋千冲他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转身回屋去了,只好叹了口气,嘀咕着:“新人总比旧人好啊”,抡起锤子狠狠地砸在回炉出来的铁块上。
一时间,草棚内的叮叮当当声,再次回荡在旷野里。
白石城内,许云儒和张三一进城就听见有货郎在叫卖,引的许多孩童将摊子团团围住。
只听闻那货郎喊着:红枣、瓜子、小糖人,白果、花生、糖栗子呦!又香又脆!好吃不贵!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呐!
张三一听这货郎的吆喝,顿时迈不动腿,拉着许云儒就要去瞧一瞧,边走边说道:“公子,咱买点干果啥的走路上吃吧。反正一路上闲着也是闲着,有点瓜子花生什么的,用来打发个时间也好啊。”
俩人走近时,只见一个戴着厚厚帽子的货郎,正低头在担子前忙碌着。
担子上挑着两个火炉,但是现在只有一个火炉开着火,货郎正低头翻炒着糖栗子。锅内颗颗暗红的栗子,在黑亮的粗砂中不停地被翻动着,货郎每翻炒一下,锅内就涌出一股白雾及香甜的气味,周围的孩子们都望着锅内流着口水。
另一个火炉上放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摆着一应干果,托盘边上插着半圈糖人,皆是小动物造型,或是花草造型。
张三和许云儒刚一走近,原本低着头的货郎抬头提了提帽子,露出一张年轻且干净的脸庞,货郎先是看了眼许云儒,接着冲张三笑道:“两位公子随便看,我这保证物美价廉。”
货郎说完,没等许云儒回应,就继续低头翻炒起锅内的糖栗子。
被说话这么一耽搁,等到货郎再次翻炒时,锅内积攒的白雾猛地涌出,围在旁边的孩童惊呼一声四散开去,待到雾气消散,一群孩子这才又重新围了上去。
货郎见孩子们又围了上来,露出一口洁白的门牙,朝孩子们笑了笑,乐呵呵地脸上,笑容干净且纯粹。
张三看了看托盘内的东西,笑道:“小哥,这些东西一样给我来一点。”
货郎放下手中的铁勺,飞快地从托盘下取出提前包好的干果,吸了吸鼻子,高兴地说道:“十文钱一包。”
张三付完钱,还未走出人群就迫不及待地取出糖栗子,伸手举在许云儒身前道:“公子,尝尝吧,还热乎着呢。”
许云儒捻了两颗糖栗子,入手温柔热,外壳柔脆,只轻轻一捏,壳肉即离而皮膜不黏,单是闻着这股香气,就让人舌底生津。
张三狼吞虎咽几颗后,满足地拽文道:“风唳可充冬,食新先用炒。手剥下夜茶,饤饾妃红枣。嘿嘿,还真是好东西啊。”
许云儒看了眼张三,冷笑道:“东西是好,可人怎样,就难说了。”
张三正要替自己辩解,嘴还没张开就猛地醒悟过来,本能地想要回头去看那货郎,被许云儒伸手搭在肩上止住。
张三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公子,你是说那货郎有问题?”
许云儒点头道:“说不上来,就是觉得那货郎不太正常。”
张三想了想,疑惑道:“那小子除了喜欢笑之外也没别的,不过做生意的不都是如此嘛,这叫笑脸相迎。”
许云儒道:“就是因为太过于正常了,所以我才总觉得哪不对.咱们还是赶路要紧,他既然不招惹我们,我们也不用理会他。”
张三看了看手中的糖栗子,有些犹豫,吃起来不放心,扔了又怪可惜。
许云儒见张三这模样,从他手中又拿了几颗糖栗子,说道:“东西都没问题,放心吃你的。”
心里踏实了许多的张三,颗颗糖炒栗子入口,再配上葫芦内的一口酒,不由觉得,要是让玉烟出来唱上一段,或是舞上一曲,那就更妙了。
就在许云儒入城时,叶小雪身边的那位炼器师就发现了他们。
在赤龙洲时,叶小雪三人与许云儒二人简单交谈过,当时身为炼器师的庄老,就察觉到了小青蛇的存在。要不是他能感觉到小青蛇还是活物,说不定当时就将二人拦了下来,那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了。
此时小青蛇虽然在沉睡中,但庄老还是感觉到了它的气息,毕竟凶兽后裔确实少见。
在叶小雪耐心即将耗尽之时,能听到这么个好消息,精神不由为之一振,提剑就要出门,却被庄老拦了下来。
叶小雪一脸不解,庄老解释道:“没猜错的话,这两人和百里家族的惨祸有关,现如今百里家族、北冥洲学宫、开云宗都在找这两人,因此,我觉得还是找到段勍,一起行动的好。拿回东西就赶紧回柳叶洲,免得再生事端,毕竟那种品质的兽魂,实力越是拔尖的人,越明白它的珍贵之处。”
叶小雪第一次离家这么久,要说不想家那还真不可能,但不帮段勍将东西拿回来,她怎会罢休。虽然之前和段勍闹了矛盾,但这么久过去了,她对此也早没那么在意,因此就同意了庄老的提议。
因为那货郎的缘故,许云儒和张三在白石城并没有过多逗留,出了白石城后,俩人一路狂奔,最终寻了个僻静的山坳落脚,打算在此过夜。
一切都安顿好后,张三拿出了白天买的干果,取出那对名叫‘月下听竹’的酒盏,接着唤出玉烟,做足了享乐的姿态。
天黑时分,白石城内的那货郎,挑着担子出了城,脸上依旧挂着干净的笑容,肩上的担子随着步伐有节奏的跳动着。
货郎每走几步,便吸一吸鼻子,待到行至无人处,只见他脚尖一点飞上了半空中,担子上的火炉似星星一般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