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首峰上,陌倾城与其余四派的掌门以及围坐在龙首坪周围的几名长老都面色凝重地盯着龙首坪上方的虚空之处。
他们修为不凡,都感觉到那处虚空传来剧烈的灵气波动。
这种波动和前几日真灵血阵开启时产生的灵气波动极为相似。陌倾城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从龙首峰震动的时候就萦绕在他的心头,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真灵血阵中到底出了什么异变?陌倾城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其余几名天云宗长老也是面带忧色。这座真灵血阵在隐月宗护宗大阵的基础上略加修改而成。正是有了真灵血阵这道屏障,天云宗才安然度过了两千多年的岁月,真灵血阵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了天云宗的象征,若是阵法出了什么问题,那对全宗来说不啻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伴随着突然响起的风雷声,虚空中出现了一道细小的缝隙,缝隙之中猛地探出一只手掌。这只手掌抓住缝隙的边缘,像撕纸一般,将缝隙越撕越大。直到缝隙能够容纳一人通过时,那只手掌才停止撕扯。
众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场景,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直到手掌的主人从缝隙中钻出来,众人才回过神来。
从缝隙中钻出来的正是玉尘子,他见外面围了十多个人,还以为是来围杀他的,不由面色一沉,冷然道:“想不到本座刚出来,就有那么多人欢迎。”
“什么人!竟敢擅闯天云宗!”尽管陌倾城口中发问,但他根本就不关心答案,这一问只不过是为了听着分神,好让自己的偷袭得手。他如同一只猛虎般向玉尘子飞扑过去,右掌拍向玉尘子的天灵盖。
这一掌顺顺当当地按上了玉尘子的头颅,陌倾城先是心中一喜,随后便悚然一惊,玉尘子的头颅并未如他想象得那样像个西瓜一样爆裂开来,倒是他右手五指如同撼在精钢上一般,又痛又麻。
这怎么可能!陌倾城在心中狂叫,他一掌之力足以开山裂石,怎么会连一颗人头都拍不碎。
“本座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隐月宗宗主玉尘子是也。”玉尘子仿佛没有觉察到陌倾城按在自己头顶的手掌似的,仍然不疾不徐地说出这句话。
龙首坪上的其他几人看到玉尘子挨了陌倾城一掌仍旧若无其事的样子,脸上都骇然失色,此刻听到玉尘子口中蹦出隐月宗宗主几个字,纷纷面面相觑,魔教隐月宗的宗主明明是欧阳羽,怎么这里又钻出个隐月宗宗主。
陌倾城这一掌未立寸功,又被其余四派的掌门看在眼里,心里又羞又恼,手中寒光一闪,多了一柄峨眉刺,顺手就向玉尘子的咽喉搠去。
玉尘子冷哼一声,抬起手掌缓缓向前推出。这一掌似慢实快,后发先至,印在了陌倾城的小腹上。
陌倾城一个趔趄,忙往后退了几步,这才勉强站稳了身形。他的喉头耸动了几下,把已经涌到嘴边的血强咽了下去,这才没有当着四大派的面吐血。
天云宗的几位长老见宗主吃了亏,纷纷亮出自己的法宝,将玉尘子围在中间。其余四派的掌门却仍然端坐在椅子上,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秋万山还活着么?”玉尘子对围着他的几人视若无睹,说话仍然不疾不徐。
这个来路不明的道士竟然认识太上长老,陌倾城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一时间摸不清玉尘子与秋万山的关系,说话的语气恭敬了不少:“太上长老已经闭关一百多年,不问世事了。”
“这条老狗果然还活着。”玉尘子脸上露出刻骨的仇恨,“你替本座转告那条老狗,下次再上天云山的时候,就是他的死期。”
林嘉鱼被三足金乌裹挟着冲出了天坑,随后就见识到了完全苏醒过来的三足金乌的凶暴。她亲眼看到一群三足金乌在几个呼吸间就把一个锦绣谷的女修士啄成了一副骨架。她还算幸运,手上握着贪欢这样的利器,硬生生地从鸦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找到了这处隐蔽的山洞。
为了防止三足金乌飞入山洞中,林嘉鱼用剑在洞壁上削下几十块碎石,将碎石垒在洞口,只露出一道缝隙。
岩洞内一片漆黑,她靠着洞口碎石垒成的石墙,透过预留的缝隙小心地向外张望。此刻的真灵血阵已经成了三足金乌的世界,遮天蔽日的三足金乌甚至完全挡住了阳光,让阵中的世界晦暗得如同黄昏。三足金乌凄厉而苍老的叫声如同一把锉刀,不停挫着林嘉鱼随时都会崩断的神经。
自己会不会已经是真灵血阵中最后一个幸存者?秦秦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逃出真灵血阵,还是已经葬身鸟喙之下。她看着外面漫山遍野的三足金乌,脑海中混乱得如同一团浆糊,一颗心慢慢地冷了下去。她隐隐地猜到了自己的结局,或是在这个山洞中慢慢地饿死,或是被三足金乌发现,被啄光血肉化为一截枯骨。
对死亡的恐惧让她沿着石壁缓缓滑坐在地上,不再去看外面。
不知道云中君现在怎么样了,应该还在思过崖受苦吧,说不定还在掐着指头算还有几天能和自己相见。他一定想不到那天在思过崖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林嘉鱼将同心铃从腰上解下,看着精致的铜铃,她心中猛地冒出个想法,若是此刻把同心铃捏碎,云中君是否会赶来救她。
她摇摇头,很快就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云中君被锁在思过崖,怎么可能赶得过来。现在捏碎同心铃除了让云中君担忧,再无一点益处。
林嘉鱼轻轻摇动同心铃。清脆的声音如同流水般在洞内流淌。
手上蓦然一热,林嘉鱼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是自己的眼泪掉在了手背上。她用衣袖在脸颊上抹了两下,谁知眼泪却越抹越多。
她干脆放任泪水肆虐,坐在黑暗中小声地啜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