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鱼把眼波一横:“云大哥可不是秦公子这样的人,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说罢,林嘉鱼捧起酒瓮子给自己斟上一盏,又是一饮而尽。
秦秦桃花眼一翻,撇了撇嘴道:“不管怎么说,本公子在脂粉丛中游刃有余,不知有多少女子对本公子情根深种。我想这么多女子总不会同时瞎了眼睛,看上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吧?”
“嘉鱼可从来没有说过秦公子一无是处啊,秦公子这么说嘉鱼可担待不起。”林嘉鱼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双眼迷蒙,显然酒意已经上头,“我只是说,秦公子和云大哥是不一样的人。云大哥外冷内热……”
听林嘉鱼一口一个云大哥得叫着,秦秦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开口打断了林嘉鱼:“林姑娘,不知道在你眼里,本公子是个怎么样的人?”
林嘉鱼已有些不胜酒力,她往桌上一伏,头枕在胳膊上,眼睛眯缝成了一条线,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飘飘忽忽:“当日在溪余镇上初次见到公子,嘉鱼以为公子是个荒淫无耻、好色如命的登徒子,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又和公子接触了几次,才发现也没有我之前想得那么不堪,虽然油嘴滑舌,行事上总有点浮华浪荡的味道,但是公子……”说到这里,林嘉鱼突然间顿住了。
秦秦心知林嘉鱼用的是先抑后扬的手法,所以听林嘉鱼说了一大通自己的坏话也不生气,只等着她后面的溢美之词,谁知林嘉鱼在进入实质性内容前就戛然而止,这让他如何忍耐得了:“但是什么?还请林姑娘把话说完。”
林嘉鱼依然伏在桌上,一点反应都不给秦秦。
“林姑娘,你没事吧?”秦秦抬手推了一下林嘉鱼。
被秦秦这一推,林嘉鱼仍然纹丝不动,只是手指松动了一下,原本捏在手指里的酒盏就落到桌上,骨碌碌滚了几圈,当啷一声跌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在柜台上昏昏欲睡的掌柜听到这个声音,一个激灵、睡意全消。他还以为这两个修士一言不合就要在他的酒肆里斗法,一脸紧张地望着秦秦。
“掌柜的,我朋友有些醉了,不妨事。”秦秦大袖往桌上一拂,桌上便多了七八枚灵石,“这是酒钱,赔偿这个酒盏的钱也在里面。”
听秦秦这么一说,酒肆掌柜不由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两位客官是要走了,他和店小二总算能打烊休息了。
秦秦站起身走到林嘉鱼身旁,弯腰将她从椅子上扶起,往背上一背,便向酒肆外走去。林嘉鱼在这里钉了三天三夜,秦秦担心她出什么意外,便一直在她边上陪着。这么段时日下来,纵是铁打的人,也熬得疲惫不堪,若是林嘉鱼再不醉倒,他恐怕会忍不住动手把她敲晕拖回哀牢山。
出了酒肆,迎面一阵料峭寒风,一下将秦秦的醉意吹醒了几分,在酒精影响下变得有些麻木迟钝的五感六识也慢慢清晰起来。
紧贴着他背心的两团温香软玉和打在他面颊边的呼吸都让秦秦开始有些心猿意马。
他抬头看了看夜空,新月如钩。
今夜的新月倒是皎洁,不如慢慢走回山去,一路赏玩,也好不辜负了这一片撩人月色。秦秦心中这么一想,便放弃了飞遁回山的打算,背着林嘉鱼一步步向哀牢山方向走去。只是他的双眼却没有再往夜空中看过一眼,而是目光涣散地望着前方,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知走了多久,他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呻吟。侧过头一看,他才发现林嘉鱼两道柳眉紧紧拧在一起,嘴角时不时地抽动一下,显得痛苦万分。
莫非在做什么噩梦不成?他心中有些怜惜,悄然放缓了脚步,免得走得太疾让她感到颠簸。
林嘉鱼双目紧闭,嘴唇嗫喏,似乎在说什么,但是声音低如蚊蚋,听不真切。
“林姑娘怎么了?是口渴么?”秦秦也醉过,知道那种口干舌燥的感觉。他一边问一边将耳朵贴近林嘉鱼丰润的双唇,好听清楚她的回答。
只是她双唇间迸出来的声音向一把大锤,直接穿过他的躯壳,砸在他的心脏上。
“云大哥……”
他面上露出一个苦笑,继续往前走。这个时辰,周围已经悄无声息,静谧的夜色之中只能听到他沉重的脚步声。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三个春秋弹指间。
短短三年之中,哀牢山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的拜月坛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宇:升仙殿。
大殿之上,摆着一张由整块冰魄石雕成的凤座。林嘉鱼此刻正斜倚子在凤座之上。与三年前相比,她的眉宇间少了几分天真,多了几分淡定从容,原本顾盼生情的双眼也变得冷漠而肃杀。
在凤座下首处摆着一张檀木交椅,秦秦大马金刀地坐在交易上,手中的无相扇时不时地扇动一下,显得镇定自若、气势不凡。
殿下分成三列,齐齐地跪了上百名修士,一个个低垂着头,不敢仰望殿上坐着的两人。这些跪伏在地的修士都是隐月宗、炼鬼宗和红莲观三派里的一众长老、大小香主和坛主。跪在最前面的三人正是赵海天、许清风和刘容三人。赵海天依旧坐在红莲观掌门的位置上,许清风和刘容也各自成了隐月宗和炼鬼宗的宗主。
三年前的那个夜晚,秦秦将她送回去以后便不辞而别,随后哀牢山就陷入了权争的腥风血雨。一众哀牢山修士纷纷站队,分成两派,互相倾轧,每日私斗不止,短短数月就有成百上千颗头颅落地。赵海天这条老狐狸在哀牢山树大根深,林嘉鱼虽然有朱厌帮衬仍然落在下风,只能勉力支撑。时间一长,就连原本站在林嘉鱼这边的许清风也感觉胜算不大,倒戈到赵海天那边去了。
就在林嘉鱼绝望之际,秦秦带着冰魄灵种的法门重回哀牢山。两人一兽联手压服了赵海天、许清风和刘容三人,在三人身上种下了冰魄灵种。那些站在赵海天一边的修士知道大势已去,也不得不俯首称臣。哀牢山三派内上至宗主、下至香主,都被林嘉鱼和秦秦二人种下冰魄灵种。身价性命捏在别人手里,这些修士哪里还敢造次,一个个对林嘉鱼和秦秦俯首帖耳。林嘉鱼和秦秦控制住局面后的第三日,赵海天就带着一大票红莲观的道士劝进,林嘉鱼辞让了几次后终是众意难违,登上了盟主的位置,而秦秦则摇身一变,成了哀牢山的护法。
林嘉鱼的双目从殿下黑压压的一片脑袋上扫过:“诸位可有要事要禀告?”
殿下沉寂了片刻后,许清风出列,对着殿上的林嘉鱼俯身一拜:“拜见盟主、拜见护法,许清风有要事禀告。”
林嘉鱼欠了欠身,抬了一下眼帘:“许宗主有事便说吧。”
“启禀盟主,西北有变。血云斋有在那一带活动的迹象,断岳山庄、太极居似乎和血云斋眉来眼去,对盟主的号令装聋作哑,隐月宗派出的十几名弟子也失去了消息。”
“又是血云斋!”林嘉鱼的手猛地在凤座上一拍,声音里透出森寒的杀气。
许清风闻言立刻匍匐在地上,一迭声地说着盟主息怒。
林嘉鱼沉吟了一会儿道:“罢了,我和秦护法便亲往西北走一趟,看看血云斋究竟有什么手段。下殿!”
“盟主英明神武、雄韬伟略!秦护法文成武就,一片丹心!”殿下跪着的修士立刻俯下身子,齐声大喝,恭送林嘉鱼和秦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