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可以卑鄙到什么地步?
受够了那非人的折磨,我骂骂咧咧、左手拿着百草枯、右手捏着高压线的时候,生活又跑出来跟我说:“哎呀呀,你这是干啥捏?好死不如赖活着哩,快快放下手中的东西,明天的太阳还等着你咧。
第二天的太阳确实等着我呢,生生晒掉了我一层皮。
命运可以无耻到何种程度?
来吧,
大妹子去买包恰恰、大兄弟泡杯花茶。
这个故事我负责讲,你负责听。
......
我,叫骆小强。
1983年,我出生在这个城市里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父亲是钢厂的一名普通工人,那时候他上夜班比较多,至于母亲的工作,我真的记不起来了,这些年过去了,她年轻时的样子也越来越模糊,我只记得她经常梳着一根麻花辫,在我7岁那年她就离开了父亲和我。
所以,我的童年、少年、青年时代,陪着我的,只是父亲。
大家都说:幸福的童年,可以治愈人的一生;不幸的童年,需要用一生去治愈。
我无法评价我的童年幸与不幸,时至今日,我依旧感激父亲这些年的陪伴与教导,我能清晰的记起与他相处的那些点点滴滴、那些喜怒哀乐、那些酸甜苦辣、那些爱与哀愁!
曾经,我比较忌讳提及母亲,因为在我儿时的记忆中,一家三口的快乐时光是那么的稀缺,我们全家的幸福仅仅保留在一张拍摄于海边的照片里、那张父亲保存了一辈子的照片、那张我坐在父亲和母亲中间,只有三人背影的照片。
1990年,我7岁。
那是夏天的一个夜晚,我们在院子里吃晚饭,那天的家庭气氛很压抑,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好几天,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知道父母这几天一直在吵架。
吃完饭,母亲收拾完碗筷就把父亲拉进屋子。
每天晚饭的时候,父亲都会把电视搬到屋子门口,放在一把椅子上,一家人边吃饭边看电视,那天我看的葫芦娃,电视放了两集就不再放了,然后是新闻啥的,我不喜欢看,就关了电视躺在椅子上数天上的星星,看着飞机那一闪一闪的信号灯从头顶飞过,脑袋里琢磨着这是从哪飞到哪的啊?飞机飞这么高能看见我么?
我不知道在那里躺了多久,屋子里父母的争吵声把我从遥远的太空中拉回了我们那个小小的院子。
“骆建军,你还是人吗?这日子就这么过不下去么?小强还这么小,你简直连个畜生都不如!”
“你喊什么喊?我图什么?你说我这么做不是为了小强好?别以为就你崔艳萍做出了牺牲,我特么牺牲的更多!”
我听见了母亲呜呜咽咽的哭泣声,也听见了父亲划火柴的声音。
然后就是母亲断断续续的哭声,父亲轻轻的说话声。
他们俩为什么要吵架呢?在我之前的印象里,父母的关系一直很好、很恩爱的呀,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我不敢回屋子,那时候,年幼的我听着里面的吵架声,心惊胆战。
我战战兢兢的坐在那把藤条编织成的藤椅上,我那时候多么希望母亲会出来抱我,然后跟我说:走,跟妈进屋睡觉;我也希望父亲能够出来,跟我讲一讲孙悟空最后有没有打败黑熊怪。
可是,他们仿佛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个我、有个我还在外面,独自一人、年幼弱小的我!
那时候的天已经黑透了。
我轻轻的躺下,不出一点声响的躺在那把藤椅上,看着天上的星星,星星更亮了,星星也更多了,它们悄悄的挂在天空中,一动不动、安安静静。
远处池塘里的青蛙用力的‘呱呱’叫,努力地把它的叫声送到我的耳朵里;旁边某个黑暗的角落里,蛐蛐和蝈蝈们也在鸣叫。
那晚,没有月亮,只有星星。
童年的我,那时候不知道大人们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我就在那把藤椅上,安安静静的躺着,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安安静静、一动不动。
迷迷糊糊中,有人把我抱起来,我伸手搂住她的脖子,那是母亲,我熟悉她身上的味道,有洗衣粉的味道、也有洗发水的味道。
母亲抱的很紧,比往常更用力,她紧紧的抱着我回了屋里,把我放到床上,我没睁眼,我知道母亲会在我旁边躺下,然后会拍拍我,等我睡实。
可是,那天的我确实没睡实,我能听见母亲在我旁边抽泣的声音,伴随那无声地哭泣,她的身体也在抽动,只是她的手还在紧紧的抱着我,我也伸出手紧紧的抱着她的胳膊。
第二天早上,喊我起床的是父亲。
那天早上的饭桌上不像以前,以前的早上都是母亲把我叫醒,然后洗脸吃饭,饭桌上一般都是米粥、鸡蛋、咸菜和馒头。
那天早上家里没有早饭,是父亲带着我到路边早餐摊吃的油条。
我坐在路边的小板凳上,看着眼前的油条和豆浆,问父亲:“爸爸,你不吃么?”
父亲说:“你吃吧,爸爸不饿。”
我又问:“妈妈呢?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来吃?”
父亲扭过头,不知道他是在看街上骑自行车的人,还是在看路边的树。
他说:“你妈去上班了,快吃吧,吃完咱回家。”
我看着父亲,说:“可以买一份给妈妈带回去,等她下班回来吃吗?”
父亲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那一刻,我看见父亲的眼神中有一种光在动,不知道是什么,是痛苦?是坚定?还是不甘?
哪怕用我现在即将步入中年人的思维,去回忆父亲的那个眼神,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吃完早饭,父亲给我买了两根油条,我拎着油条跟父亲回到家,我把油条盖在锅里,背起书包要去上学。
父亲说:“今天不去上学了,你在家跟奶奶玩。”
一听不用上学,我很高兴呀,忙不迭地说:“好!”
父亲说:“油条放久了就不能吃了,饿了你就吃了吧,等妈妈回来了再买。晚上爸爸得上夜班,在奶奶家要听话。”
就这样,母亲在后来的日子里基本不会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就这样,那两根油条被我放的发霉了,母亲也没吃到。
也就这样,我成了一个没妈的孩子。
也就这样,
那个夜晚的星星、那个早上的早餐、那份母亲没吃到的油条,都深深的印刻在了我的脑子里。
也就是这样,在我那个幼小的心灵深处,有了一种执念、一种恐惧、还有一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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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辈子的人生里,有许多瞬间、许多时刻、许多记忆会被人深深的记住,一首旋律、一种味道、一个场景,都会把人重新拉回某段岁月,去重温那一刻的感受,或温馨、或心痛、或激动、或愤怒,最终的最终,又会化为那个人嘴角一抹淡淡的笑容。
一个人的一生,都是一个故事。
反过来再看,一个人的一生,都是一个事故。
人的一辈子,有人跌跌撞撞、有人起起伏伏、有人哭哭笑笑、有人打打闹闹!
但是,最后他们都走到了终点,或安静、或悲壮、或热闹、或凄凉,最后的最后,融于这个乱糟糟而又无比宁静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