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亮我俩回到宿舍,他们四个收拾自己准备去跟女生们下馆子,我跟老六准备去食堂上班。
刚进宿舍,老六就大声的说:“三哥你干啥去了,快走快走,上班要迟到了。”
我看了下手表,已经过了五点二十了,每天五点半我俩得准时到窗口,学生们那个时间也就陆陆续续的开始打饭了。
我俩慌慌张张的赶到食堂,换好工作服,准时站在各自的窗口,开始我煮米线的工作。
实话实说,我挺喜欢这份工作的。
无论是在后面削土豆、还是在窗口卖饭,我都喜欢。
那天我跟老六回到宿舍,说我俩开始在窗口卖饭了,让宿舍他们几个多关照生意的时候,晋玉东说他可真不好意思干这活儿,被同学看到会难为情。
第一次被赶到窗口卖饭的时候,我也感觉不好意思,心里总会想:被同学看到了,会不会笑话我?。
可是,当我干完了一天的工作,再想这事儿的时候,想法就变了:你笑话我?凭什么?我用自己的劳动换饭吃,省下钱来干别的,没啥难为情的。
所以,当我又一次站在一号窗口的时候,也像老六那样,吆喝着:“米线、米线,大骨头膏汤、现煮米线咯。”
我们工作的这个食堂,有一个厨师、三个打饭的阿姨是老板雇来的,再有就是老板、和老板的侄子,加上老六我俩,一共8个人。
老板不经常在,大部分时间都是老板侄子在食堂待着,是一个瘦瘦的年轻人,矮矮的个子,戴着副眼镜,厨师和阿姨们都叫他‘眼镜’,我跟老六叫他‘眼镜哥’。
工作时,空闲下来的时候,‘眼镜哥’会问老六我俩:搞对象没啊?你们班里有没有好看的?
老六是个啥脾气?每次‘眼镜哥’问的时候,老六都是支支吾吾的说‘俺没看见,你自己去看。’之后‘眼镜哥’的注意力就转移到我身上,说:“小强,你们班有好看的么?带过来给我介绍介绍,我让她免费吃饭。”
我不想回应这个话题,就说:“才不让她们免费吃,都丑。”
阿姨们也会打趣老六我俩,说:“你看那边吃饭的那个,人家带着对象吃饭呢,你们不赶紧找一个?不搞对象,大学多没意思啊!碰见自己喜欢的女生过来打饭,记得多给人家一点儿。”
‘眼镜哥’在旁边说:“哎!哎,王姐,不带这么教的啊,多给一点不是钱啊?”
王姐就会说:“刚才你还说免费吃饭呢。”
‘眼睛哥’说:“那是我…那是我….”
总体上说,在这里工作是很快乐的。
从食堂往宿舍走的时候,老六问我:“三哥,你上网干啥了?”
我说:“下载歌啊,mp3里有二十几首了,有空了再去下点儿。”
老六‘哦’了一声。
片刻,他又说:“你真舍得,花200多块钱买个听歌的东西,要是俺,俺可舍不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说法,只说:“我也是想了好久才买的,打工省下来的钱,就当奖励自己了。”
老六说:“你去网吧的时候,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俺娘说今年雨水多,棉花和棒子都坏地里了,今年收成不好。”
我说:“你们家只种地吗?”
老六说:“嗯,地里没活儿的时候,俺爹也会去工地上给别人打打杂,但是基本上都是种地,家里地多,就俺爹俺娘他俩干活儿,一年到头也闲不了几天。”
老六又说:“俺跟俺娘说了,以后不用给俺生活费了,食堂有免费的饭吃,老板每个月还给俺100块钱,够花了。可是俺娘又在电话里哭,说俺懂事了,又说心疼俺就像个要饭的。”
我‘哦’了一声,想起了此刻肯定在跑出租车的父亲。
我家,就我父亲一个人干活挣钱。
第二天是闲散的一天,老大跟老五去排练迎新的节目去了,老五把他的高中同学叫了过来,他说他们之前是一个乐队,除了主唱去外地上学来不了,其他人都在滨城,正好主唱这个位置老大顶上,他们在排练《海阔天空》,准备在晚会上露一手。
上午八点多我从食堂回到宿舍,老大提醒我去找冯主任的事儿,还冲我挤了挤眼,我心领神会,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我洗了手,换了一身衣服,坐在椅子上看书,老五脱了衣服趴在自己的床上看《平凡的世界》,拿着书,老六问我:“三哥,少平后来怎么样了啊?”
我低着头看《人生》,没抬头说道:“自己看,我不告诉你结果。”
老六趴在床上,自顾自的说道:“孙少平跟俺有点像呢。”
我看了会儿书,看时间已经上午9:30了,我跟老六说:“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老六趴在床上专注的看书,没搭理我,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听见了,反正他在看书。
我出了宿舍,往教学楼方向走去,说的是让我十点过去,我不能踩着点儿到,我可以在三楼那等着,十点一到,立马去敲门,也不能迟到,这是我的时间观念。
我来到教学楼的三楼,站在走廊里看着窗外,楼外面是一个小广场,过了小广场就是教师们的生活区。
广场上,老人们坐在一起聊天,孩子们聚在一起玩耍。
我听见身后有开门的动静,我转过身,看见杜老师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杜老师也看见了我,说:“我还以为是哪位老师在这站着呢,骆小强啊,怎么在这站着啊?”
我说:“不是冯主任让我十点的时候去他办公室么?”
杜老师说:“哦,对对对,怎么不进去?在这站着干什么?”
我看看了手表,说:“这才9:40呢。”
杜老师笑了笑,说:“你这孩子,走,那间是冯主任的办公室,我带你过去。”
说着,我跟着杜老师往她指的那间办公室走过去,杜老师敲敲门,一声‘进’之后,杜老师推开门,说:“冯主任,骆小强过来了。”
说完,杜老师一侧身,示意我进去。
我进了办公室之后,杜老师说:“冯主任,我先去忙,你们聊,有事您叫我。”
冯主任说了一声‘好’,杜老师带上门就走了。
我扫了一眼冯主任的办公室,原本不大的办公室被几组文件柜、一张办公桌、一张沙发占据了大部分面积。
冯主任坐在办公桌后面,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说:“骆小强,咱们见过两次。”
我站着说:“是的,冯主任,第一次是您帮我看着行李,我还没好好谢您呢。第二次是在福祥斋酒店的走廊上。”
冯主任笑了笑,说:“不是谢过了么,你取行李的时候,不是说过‘谢谢’了吗?”
我尴尬的笑了笑。
冯主任看了下手表,指了指我身后的沙发,说:“坐,坐下聊。”
我坐在沙发上,上身保持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
冯主任放下手中的笔,摘掉眼镜,说:“怎么样?大学生活还适应么?”
我说:“都挺好的。”
冯主任说:“上了大学,有什么自己想干的事儿?”
我说:“好好学习、顺利毕业呗。”
冯主任摆摆手,说:“诶,大学跟高中、初中不一样,认真读书的同时,还得多参加社会实践,那样等你毕业进入社会才不会手忙脚乱。”
我点点头,说:“嗯,我现在在食堂勤工俭学,也算是社会实践吧。”
冯主任惊讶的说:“哦?是么?哪个食堂?做什么?管饭还是给钱?”
我害羞的笑笑,说:“第一食堂,早晚卖饭,中午择菜,管饭吃,不给钱。”
冯主任用赞善的眼神看着我,说:“不错、不错,挺好,管饭比给钱好,管饭可以随便吃,给钱可能都不够吃饭的。”
说完,冯主任又问我:“小强啊,你家里都有什么人?做什么工作的?”
我有点吃惊于冯主任的这个问题,不知道为什么系主任这么问一个学生的家庭情况。
我说:“家里只有我爸和我,我爸是出租车司机。”
冯主任看着我,说:“滨城有亲戚么?或者,你爸在滨城有朋友吗?”
我不知道冯主任为什么会这么问,略一思索,说:“我家在滨城没有亲戚,至于我爸有没有朋友在滨城,我也不清楚。”
冯主任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然后冯主任看了一下手表,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我看了看手表,十点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