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时候,不知道生活中那些坎坷和沟壑来自于哪里,那时候会抱怨。
抱怨岁月的荒芜、抱怨青春的无情、抱怨生活的不知所措,那时候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去慎重的审视、认真的选择。
那几年,我也不明白父亲的一些安排和决定,跟父亲在一起的时候,时而会感觉到他的满足、时而感受到他的落寞、时而又能看到他眼中的痛苦。
那时的我,暗自决定要好好的学习、认真的生活,或许这样就能拂去父亲心中的哀伤,我认为。
这也是让我极度怀念大学时光的因素之一。
在四年的大学生活里,至少我个人的生活的充满快乐和幸福的,虽然也有一些不好的插曲,可是并不影响我对那些美好生活的怀念,因为那时候的我,真的好单纯啊!!
2004年春天,是我大学二年级的下学期,忘记了那天是几月几号的下午,只记得那天既不是周末、也不是假期,只是那个下午我们没有课。
我坐在学校凉亭的石凳上,苏小沐的头枕在我的腿上,春日的阳光通过春天的树叶投射到苏小沐的脸上,我用手点着她那粉嫩嫩的鼻子,说:“你看,这里有阳光,会把你晒成黑鼻子。”
苏小沐晃着脑袋躲开我伸过去的手,说了声“讨厌”。
我伸开手掌挡住苏小沐的脸说:“我来帮你挡住太阳,别把我的翠花晒黑了。”
苏小沐轻轻的推开我的手,视线看着沙沙响的树冠,告诉我说:“铁柱,你知道吗?李雪和李晓亮分手了。”
我低着头“嗯”了一声。
我不知道怎么去接这个话题,因为如果我是李雪,我也会跟李晓亮分手吧。
或早或晚,都会分吧。
那年春节假期回来以后,李晓亮依旧跟梁涛鬼混在一起,之所以用“鬼混”这个词,取决于李晓亮的夜不归宿、欠债不还,更何况他开始撒谎、骗人。
我自以为自己了解李晓亮。
是的,我自以为。
那天接到老六的电话,告诉我说晚上不用去食堂上班了,老六请过假,他要请客。
我惊讶的回答:“卧槽,你请?活久见啊老六,为啥?”
老六在电话里只说了一句:“一会儿跟你说,带着嫂子,去二哥家吃。”
我挂断电话,瞪大了眼睛看着苏小沐,说:“老六要请咱吃饭!”
“路阳请咱吃饭?哈哈,上大学两年了,这是第一次吧?”
我点点头,不可置信的说道:“莫名其妙!走走,去二哥家,老六铁定是有好事,还是大事,要不然他才舍不得。”
我拉着苏小沐还没走出那个小小的凉亭,电话又响了。
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李晓亮。
“喂?老大,怎么了?”
“老三,你在哪呢?”
“在学校啊,老六要请客吃饭,正往二哥店里走呢。”
“哦,你自己吗?”
“跟小沐我俩,你在哪?不一起去吃饭吗?”
“不去了,老三,我..你..”
“咋啦老大?有事你就说,怎么吞吞吐吐的?”
“你能不能借给我点钱,三百五百也行。”
“.………,不是,老大,你天天在外面干啥呢?我的那点钱都是在外面辛辛苦苦挣来的,你借钱怎么也得告诉我干什么用吧?”
电话里的李晓亮沉默了片刻,只说了一句:“有点事,急用。”
我终究是没借给他,他终究没有告诉我他在干什么。
我拉着苏小沐的手,慢慢的走进老二家的川菜馆的时候,王东和老六两人面对面坐着,只听王东跟老六说:“真的?吹牛逼呢吧?”
“五哥,你看俺是吹牛逼的人吗?”
“老蒋让你跟他一起写书?我咋那么不信呢?”
“是真的啊五哥,俺不骗你,钱都给俺了。”
苏小沐我俩挨着坐在那张桌子边,老六看见我眼中的疑惑,抢先说:“三哥,俺写文章,挣了好几百,这是俺用知识挣的第一笔钱,俺就想请你们吃饭。”
我惊讶的说:“你写啥了?我咋不知道?”
“就是俺在隔离楼的时候写的那些,改来改去,年前才寄出去,今天俺收到稿费了,写俺那篇文章的书要过几天才能收到。”
“卧槽!”
苏小沐笑嘻嘻的看着老六,鼓励道:“路阳好样的,加油!”
老六不好意思的攥了攥拳头,说:“谢谢嫂子,俺请你吃好吃的。”
我打断他俩的话,说:“不是、不是,你啥时候写的呀?基本你都跟我在一起啊,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俺在图书馆里写的啊,俺写书的时候你跟嫂子在一起呢,三哥你都没去过图书馆,你怎么知道啊?”
“我尼玛…”
王东哈哈笑着,说:“老三你就别尼玛了,让你去图书馆,你也写不出来,你还是多陪陪小沐同学吧。”
“我尼玛…”
我看着哈哈大笑的王东、抿着嘴偷笑的苏小沐、涨红了脸自豪笑着的老六,又愤愤的说了一句:“我尼玛…”
老六随后说了一句:“刚才俺打电话给老大,让他来吃饭,他说不来,还说要找俺借钱,上周俺刚借给他三百,咋又找俺借钱啊?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吗三哥?”
没等我说话,王东阴沉着脸色说:“老六你又借给他钱了?以后你们谁都不许借给他,麻痹的,他在赌钱!”
说完,看见苏小沐正在看他,王东又说:“唉,别告诉李雪,李晓亮这玩意完蛋了。”
苏小沐说:“我不告诉李雪。”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他俩已经分手了。”
王东叹了口气,说:“分吧,分的好。”
从小到大,我的朋友圈子很小很小,父亲也只是专心跑车,他的圈子也是很小,那时候的我,对赌博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
晋玉东自己去的,刘志强一直在后厨忙活,等我们六个人围着圆桌坐好、菜上齐的时候,老六端着倒满啤酒的杯子,跟我说:“三哥,俺跟你说声对不起,以后俺不能跟你一起去物流园了。”
我不解的端起酒杯,说:“哦,那就不去了。”
老六一仰头把啤酒喝完,说:“咱们学校的蒋教授看了俺的文章,让俺以后周末去他办公室写东西,冯主任的办公室俺也不能打扫了,蒋教授说让俺专心的帮他把书写完。”
“蒋副院长?牛逼啊老六,你这是妥妥的被保研了啊!”晋玉东惊呼。
“没有跟俺说保研,只是说每个月会给俺发工资,弥补俺勤工俭学的损失。”
“管他那些,反正这些都是好事,喝酒!”
刘志强端着酒杯子跟老六碰了下,一口干掉。
王东晃着手里的酒杯,幽幽的叹了口气,说:“唉!六弟啊,你去忙了,谁给我补课?”
我笑了一声,问王东:“哎,上学期你的考试成绩怎么样?前几天没顾得上问你。”
“大一的高数挂了,其他全过,大二的考试都过了,亏着大一大二考试时间没冲突呢。”
“牛逼啊老五,你跟宋老师说了吗?她咋说?”刘志强问。
“我的娇娇啊,说‘嗯,还不错,继续努力’,哈哈、哈哈哈!”
王东摇头晃脑、得意洋洋的说完,随机补充了一句:“老三,老六有的忙了,以后你跟我补课。”
“我尼玛..”我说。
“嫂子,我占用老三一点时间,你不介意吧?”王东问苏小沐。
苏小沐笑眯眯的点点头,说:“我支持你,加油啊老五。”
我刚想说“我尼..”
王东撇撇嘴,不屑的对我说:“看把你得意的,老子以后不用补课了,大一大二都过完了,老子跟着上课就行,切!”
我把桌上的餐巾纸团成个球投向王东,骂道:“跟谁老子老子的呢?”
王东侧身躲开了砸过去的餐巾纸,说:“我尼玛,突袭啊这是!”
宿舍原本六个人,那天缺了李晓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