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谷内药香萦绕,宁静清爽,实为修养的好地方,隋芙歌在此处仅仅待了五日,加上运功疗伤,腹上的伤口已经接近痊愈了。
隋芙歌连同钟言等人一起进入百草谷时,姜无海还有些吃惊,可隋芙歌亲自解释,加上钟言的劝说,姜无海也只能同意让她一起上路,并趁隋芙歌不注意,偷偷把她的令牌还了回去。
眼看时间飞逝,姜无海也不便继续停留在此,与整日待在书房的成然道了别,北上去往万器冢。临行前,成然还将许星芷的“醉千秋”打了一壶送于姜无海,可纵使姜无海千般万般的喜爱此酒,也没在路上喝上一口,偶尔夜晚,只是看着酒壶暗自发呆,思绪万千。
中城思量宫内,一位身披金黄龙蟒袍,头戴红珠紫金冠的男子倚坐在不弃殿上的龙椅之上,男子身形柔弱,只能勉强用手臂支撑着身体,时不时咳嗽两声。
龙椅之下跪着的正是飞鹰将军吴敬俞,他身披甲胄,腰间别有一把银色弯刀,纵观整个朝廷上下,也只有他能带刀上朝。
吴敬俞喊道:“皇上万岁,臣有事禀告。”
皇帝摆了摆手,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将军不比多礼,来人,快给将军赐坐。”
皇帝身旁的宦官立刻动起身,将一个四角坐具放到吴敬俞身旁,吴敬俞不脱甲胄径直坐下,说道:“陛下,臣的探子来信,在远西村发现了袁启的踪迹。”
瘦弱的皇帝突然站了起来,怒目圆睁的问道:“什么?袁启还活着?你不是亲眼看见他跳崖了吗?”
吴敬俞淡淡说道:“臣的确看到他在万丈悬崖上一跃而下,可臣并未在下游找到他的尸首。”
皇帝将身边的奏折狠狠地摔在地上,暴跳如雷,喊道:“你怎么办事的!不找到尸首为何上报给朕说他死了!”
吴敬俞面不改色,只是缓缓低下头说道:“臣办事不利,还请陛下责罚。”
皇帝用手指了指吴敬俞,深知吴敬俞乃三军统领,兵权在握,就算自己要定他的罪,这三军将士也不同意,无可奈何的又坐了下去,说道:“爱卿为黎国社稷奔走劳累,立下汗马功劳,爱卿无罪。只是爱卿以为,这袁启‘死而复生’,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吗?”
吴敬俞说道:“袁启余孽十以除八,另外两位,一人被关押天牢,一人残废,他们的确无力回天,可有一人不同。”
皇帝身体微微前倾,问道:“何人?”
吴敬俞说道:“此人现在对我们没有威胁,可日后必定后患无穷,那便是袁启身边的少年。”
皇帝一惊,当年袁启掳走小皇子之事还历历在目,这么多年过去,皇帝始终没能放下自己的骨肉,派人屡次寻找也无果。皇帝深知此事乃朝中机密,吩咐了身旁的宦官退下,低声说道:“那是……朕的……”
吴敬俞点点头,说道:“臣劝皇上,还是不要对他人提及此事,毕竟如今太子以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了一份危险,臣会想办法处理好此事。”
虽然皇帝新立太子,但是被掳走的小皇子才是长子,这个时候突然现身恐怕朝野动荡,所以知道的人越少也好,可同时皇帝也不希望吴敬俞伤害到他,立即问道:“你想怎么处理?”
吴敬俞并没有直接回答皇帝的问题,缓缓说道:“皇上还是保重龙体,不要去想此事了。”
皇帝大怒,拍案而起喊道:“大胆!朕只有这一个儿子,你是想断了我柳家的血脉吗!”
吴敬俞虽功高盖主,可皇帝才是正统,最得民心,吴敬俞虽然阴鸷易怒,但这点还是分的清的,不敢过分,赶紧低头说道:“皇上息怒,臣只不过是担忧陛下的龙体,请陛下放心,臣只是避免他接触朝廷,以防袁启以此为借口来威胁陛下,不会伤及其性命。”吴敬俞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
皇帝气的咳了两声,说道:“那你就看着办吧,退下吧。”
吴敬俞并没有起身之意,说道:“陛下且慢,臣还有一事上奏。”
皇帝摆摆手示意他开口,吴敬俞说道:“臣恳请陛下将唐明转入玄武狱内。”
中城位北,天气虽有回暖之意,却依旧寒冷,可皇帝刚刚和吴敬俞生了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只觉得身体燥热。皇帝不知吴敬俞走后,太子在不远处刚好撞见了吴敬俞离开,又看见皇帝愤懑难平的模样便知,父皇又是受了他吴敬俞的气了。也不管是何原因,全然把这股气原封不动的转移到了东宫。
太子一回到东宫,便想去找太子妃说事,可把寝宫找了个遍也没发现太子妃的模样,随便抓了一个侍女问道:“茹雪人呢?”
侍女赶紧行了个礼,如实说道:“参见殿下,娘娘她在后院烧香拜佛呢。”
太子埋怨了一句:“整天就知道拜佛,也不知有何用处!”动身去了东宫后院。
太子喜欢玩乐,可从来没出过思量宫以外的地方,连近在咫尺的中城都未曾逛过,只在偶尔与父皇巡视百姓时才在轿子上偷偷观望过几次。建造东宫之时,太子特意把后院建的大些,又搬来了许多花花草草,池塘假山一应俱全,宛如一个仙境,可就是一座佛像有些碍眼,这是茹雪硬要加上去的。
太子还未到茹雪身前,便大声喊道:“那吴敬俞欺人太甚,就应该诛他九族。”
茹雪恭敬的磕了最后一下,缓缓起身,举止雍容闲雅,面带浅笑,靡颜腻理,额间带有一颗朱砂痣,举手投足间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动人心魄,茹雪缓缓说道:“殿下为何生如此大的气?”
太子怒气未消,大声说道:“那吴敬俞又惹我父皇,你说我能不气吗!”
茹雪缓步向前,举手轻轻拍了拍太子的后背,说道:“臣妾虽不懂朝政,可也听过吴将军的事迹,此人统领三军,那这么容易让殿下诛了九族。”
太子问道:“难不成我就等着他来欺压我柳青陵?”
茹雪扶着他坐下说道:“殿下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只是当前我们要做的应是养精蓄锐。殿下可还记得我曾说的行事之法?”
柳青陵一脸烦不可耐的说道:“思之弥深,行之弥笃。”
茹雪笑道:“殿下记得就好。”
柳青陵说道:“他吴敬俞日益壮大,我便是不想坐以待毙,也是无可奈何啊。”
茹雪问道:“殿下可知皇上为何要实行重文轻武的政策?”
说是重文轻武,可实际上对于吴敬俞和士兵而言,所受的待遇反而越来越好,只有中层的武将利益有所减弱。柳青陵不解道:“可吴敬俞的权利是越来越大,被削减的也只是普通的武将,这对吴敬俞好像问题不大。”
茹雪缓缓说道:“吴将军之所以能如此嚣张,关键就在于兵权,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皇上是想偷偷将兵权转移,到时候吴敬俞空有职位,却无兵可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兵说到底也该是皇上的兵。”
柳青陵笑道:“原来父皇是这个意思,看来用不了多久吴敬俞就废了。”
茹雪摇摇头说道:“恐怕他已经有所察觉,今日他频繁出入思量宫,不知又是用什么来威胁皇上呢。”
柳青陵本就不喜权谋之术,想的头都快炸了,无奈说道:“不想了,不想了,我饿了,咱们用膳吧。”
茹雪倒是十分依着他,轻步跟在他身后。柳青陵见她走的慢了,把手向后一伸,抓住了她的纤纤玉手,放慢了步伐,与她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