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谷位西,万器冢位北,由西向北的这段路程足足行了十四天,钟言等人也再次感受到了北方的寒冷,穿过一片白桦树林后,很快便来到了樊城城门之下,此时也已是深夜。
樊城果然城门紧闭,城门两旁各有两名士兵把守,隋芙歌下马走了过去,守门的士兵立刻警觉起来,喊道:“樊城封锁,不得靠近。”
隋芙歌也不言语,掏出令牌递给士兵看了看,士兵看后立即弯腰双手奉上令牌,赶紧开了城门,隋芙歌率先进城,钟言等人跟在后面,城门两侧的士兵在他们通过时一直弯着腰低头行礼,不禁让钟言也有些疑惑,看来隋芙歌定不是普通的官员。
樊城内部与之前林城遭遇绝世神偷时的景象别无二致,若不是街道上一座座房子里有些许光亮,显得有人居住的模样,真可谓是荒无人烟。
在马背上赶了一天的路,众人都疲惫不已,找了个临近了客栈休息,楼雨烛更是不解衣带,倒头睡去。
钟言在赶路途中更是勤学苦练,“江海无量”使用的也愈发成熟。此时虽然劳累,可一想到无辜去世的村民和自己保护不周的许星芷钟言便振奋起精神,又运起功法修炼起来。
姜无海看在眼里,心疼道:“徒儿有勤奋之心是好事,可切莫操之过急,凡事都要松弛有度。况且‘江海无量’的精髓在于无形化有形,旁人需要依靠身体或者兵器才可用内力运功,我们单单用内力就可化为武器,练功时地方越空旷越好,这房间过于狭隘,不宜练功。”
钟言点头道:“那我去外面吧。”
姜无海本意是想让钟言早些歇息,没想到居然适得其反,说得钟言要去外面练功,赶紧阻止道:“外面有贼人作祟,万一你又像上次那样受了伤怎么办?”
钟言说道:“这次不同往日,打不过我还能跑呢。”
姜无海说道:“怎么不同,上次你也能跑,看是个美人儿非要救人家,差点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钟言急了,说道:“我是看她为民除害才救得,况且师父你也教我莫要袖手旁观,怎么今日还怨起我了?”
二人你言我往,竟然险些吵了起来,钟言也不知为何要和姜无海争吵,只觉得师父太看扁了自己,凡事都要管上一管,钟言心里气不过,推门而出,姜无海也不阻拦,随他而去,躺在床上怎么也比不上眼,最近颇为有些心烦意乱,许星芷的离世是他所没有想到的,而且最重要的一件事还等着他去做,日复一日的耽搁,虽然不影响,可总在心里惦记着着实煎熬。就在此时,窗外传出信鸽的叫声,姜无海立即起床查看,发现鸽子翅膀两侧各有花纹,足部系着一根红线,正是姜无海所养的信鸽。信鸽腿上绑着一个纸条,姜无海赶紧将纸条拿下,看起了上面的内容,又细心地将纸条烧毁,小声嘀咕道:“玄武城,玄武城……”
钟言出了门却已无心思练功,在无崖山时,自己平日虽会和姜无海拌嘴,可还是十分敬重他的,怎么下山之后却因为一件小事与师父争吵,山下世界也并不是像他想的那般美好,内忧外患,丝毫没有在山上时的轻松自在。钟言边想边漫无目的的游走着,碰巧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隋芙歌。
钟言立即向前打招呼道:“隋姑娘!”
隋芙歌惊了一下,神色有些慌乱,很快便将表情藏起,说道:“钟少侠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钟言笑道:“我刚练完功正想回客栈呢。对了,你还是别叫我少侠了,我可担当不起,就同他们一样,叫我钟言就好。”
隋芙歌一向冷漠,抬起手指往钟言身后一指,淡淡说道:“你走反了。”
钟言谎话被戳穿,情急之下慌忙说道:“原来我走反了,怪不得我怎么觉得此路有些不对劲呢。”钟言为了掩饰自己尴尬之情,又问道:“隋姑娘这么晚出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隋芙歌说道:“我去官府交差,听说扰乱樊城的贼人去了万器冢,明日我还要去那里调查此事。”
钟言以为到了樊城隋芙歌就会与他们分开了,嘴里的告别之语还未说出,便又听到了这件事,说道:“那我们明日还可共同上路,说不定那贼人武功高强,你一人应付不过来,到时候我们还能帮你。”
隋芙歌一愣,说道:“这……”
钟言摆摆手说道:“都是为民除害嘛,又分什么你我,而且你佩刀丢失,还能去万器冢再打造一把,岂不一举两得。”
隋芙歌说道:“不必了,即使没了兵器,我也能应对的了。”
钟言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时语塞,想了想又说道:“我听师父说了,那万器冢之所以叫万器冢,就是因为饮枕大师把他打造的不满意的兵器随手丢弃了,长此以往,那些兵器就像是一座座坟墓,形成了一片坟地。不过我听说,那些丢掉的兵器也比得上大部分人的兵器,就算是他不想替我们打造,那就随地捡一个就好了,反正我师父说,丢掉的东西捡过来就不算偷。”
隋芙歌望着钟言,突然对他很是好奇,问道:“我与你无缘无故,那日在竹林,你为何救我?”
钟言嘿嘿一笑,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从小无父无母,只有我师父一人在无崖山抚养我,我山下采药时,村民经常照顾我,给我吃的,可以说我也是那些村民养大的,加上从小很想成为像我师父那样武功高强之人,但我师父说了,单是武功高强不能为人所敬仰,若想做到人人信服,势必要成为侠,侠是要做为国为民之事的,你身为官员,救你则是为国之事,又是黎国之人,救你也是为民之事,即使我们无缘无故,我也理当救你。”
隋芙歌从习武的第一天起,便是服从吴敬俞的命令,从未有什么机会想过这些事情,只觉得钟言十分特殊。
二人缓缓而行,终于到了客栈,各自回了房间。姜无海听到声音赶紧装成熟睡的样子,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楼雨烛早早地把生念用一块破灰布包了起来,又从包裹里拿出了一个玉佩,在手里把玩了一会,那玉佩上面刻有一头麒麟,美玉整体通透,唯有麒麟的额间有一块翠绿之色,美妙绝伦,楼雨烛将它挂在腰间,一切整装待发,就等着众人醒过来。姜无海无事可做,也早早的起了床,路过楼雨烛房间时刚好看见楼雨烛腰上的玉佩,惊讶至极,又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模样,细瞧之下果然没看错,当即冲进了房屋,问道:“这玉佩你是从何而来?”
楼雨烛被吓了一跳,向后躲了两步,将玉佩紧紧抓住,说道:“这是我娘亲给我的,你要是敢抢,我跟你拼命!”
姜无海又继续问道:“你还有娘亲?她人在哪?”
楼雨烛说道:“废话,难不成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我娘亲在哪管你什么事!”
姜无海又问道:“那你娘亲有没有跟你说过这玉佩的来历?”
楼雨烛最讨厌别人问他家事,没好气道:“没说过,我娘临死前才给的我这玉佩。”
姜无海大惊失色,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嘴里念念有词道:“什么!巧良去世了?”
楼雨烛一听也急忙上前两步,喊道:“我娘她去世五年之久了,你怎么知道我娘的名字!”
楼雨烛这一喊把众人都吵醒了,众人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都接连赶了过来。姜无海只是摇摇头,目光十分呆滞,也不回答楼雨烛的话,楼雨烛见他不回应,急忙上前抓着姜无海,又喊道:“你是不是认识我娘?”
众人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怕他俩起冲突,赶紧过去把他们拉开了,林依云赶紧劝道:“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谈,你看姜大侠现在的状态也不能回答你什么,不如等他缓过来,我们再问。”
楼雨烛虽然被冲昏了头脑,可也听得进去林依云的话,喘了几口气冷静下来。姜无海被钟言搀扶着在床上坐下,他想哭,可已经流不出眼泪,只是呆呆的看着地面,良久才缓缓说道:“你娘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