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霜发现,最近三四天,竺槿忽然变得十分古怪。
竺槿的作息一向都很规律,每晚到了亥时前后,竺槿便会命人备好浴桶或洗漱水,沐浴完后,便会上床歇息,可是最近,竺槿即便是沐浴完了,也不会上床睡觉,而是将侍女们统统屏退,就连红霜也不能留在房中,而后,竺槿卧房里的烛火便会长明不歇,没人知道竺槿一个人在房中做些什么。
直到子夜时分甚至更晚的时间,竺槿房中的烛火,才会熄灭。
除此之外,红霜还发现,昨天夜里,竺槿明明已经躺下歇息了,可不知什么时候,又偷偷从床榻上起了身,轻手轻脚地点亮了床头的蜡烛。
红霜觉得奇怪极了,可更令红霜感到费解的,还在后头。
这天一大早,竺槿就被皇后召进了宫里。
一见到竺槿,皇后就喜气洋洋地将竺槿拉到了身边,寒暄了几句后,皇后就引入了正题,她命令几个宫女呈上了一卷画轴,在竺槿面前缓缓展开。
“槿儿,你快看看,这位公子,你可还中意?”
原来又是选驸马的事,竺槿闻言,神色恹恹,可一想到,自己之前已经对皇后说过,自己的婚事,全凭皇后做主,便勉强抬眼,看了看画像上的公子。
这公子看上去面容俊朗,温文儒雅,五官虽然远不如宿凌璋精致,但也算得上是仪表堂堂。
竺槿对这位公子毫无感觉,最多只能说是不讨厌,不过,令竺槿略感诧异的是,这几年为了给她选驸,京城中适龄的世家公子,几乎都被捋了个遍,皇后又是从哪里,寻到了这位公子的呢?
“母后,这位公子是……?”竺槿问道。
“呵呵呵呵……”皇后见竺槿主动问起这位公子的家世,便觉得这次选驸,可能有戏,皇后欣慰地笑了几声,就告诉竺槿道,“这位公子啊,姓容,单名一个霖字,是你大伯父贤亲王,推荐给你父皇的,他是你大伯母那边的远房亲戚,今年刚刚二十有一,是前些日子来到京城,投奔你大伯父的!”
“大伯父推荐的?”
竺槿有些意外,在她的印象中,这位大伯父,是先帝的长子,大伯父身如玉树,风姿清贵,才学兼备,品行优良,尤其在政治上颇有建树,在当时的众皇子中,是最优秀的一位,先帝还在世时,大伯父就已经在协助先帝处理政务了。
先帝临终前,朝廷和坊间就有不少传闻,说是先帝会将皇位传位于大伯父,只可惜到了最后,先帝还是将皇位传给了竺槿的父亲,也就是现在的皇帝,只因大伯父并不是嫡子,而是偶被先帝临幸的宫女所出。
竺槿还曾听说,自己的父亲与大伯父之间,还曾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自己的父亲继位之后,为了弥补大伯父,就将大伯父封了贤亲王,还准许大伯父参政为官。
只不过,竺槿对于这位大伯父,却没有多深的感情,因为竺槿总是不喜欢这个大伯父,她也说不出什么缘由,但只要一见到这位大伯父,竺槿就觉得浑身不适。
皇后将竺槿的表情有异,便对竺槿解释道:“啊,你大伯父身体不好,最近几天,你父皇就没叫他进宫了,但是,你大伯父一听说你要选驸,就马上为你留意起来了,这不,这位公子一来到你大伯父的府上啊,你大伯父就将他推荐给你父皇了!”
不等竺槿答话,皇后继续说道:“你大伯父还说了,他已经为你把好关了!这孩子啊,不但相貌英俊,人品还好,性子也不错,为人温和又有礼貌,十分懂得照顾人和心疼人,住在你大伯父府里的时候啊,还会主动关心下人,见到侍女的衣着穿得不周正,还会指点一二呢!”
也许是怕竺槿会嫌弃容霖没有功名,皇后又补充道:“哦对了,这孩子刚到京城,还没有考取功名,不过没关系,你大伯父说了,这孩子聪颖好学,博学多才,只因之前父母尚在,才没有来京城参加科举,不然,凭他的学识和才能,是肯定能高中的!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他的父母都生病去世了,也省得你去应付公婆了……”
大齐一向重视人伦孝道,即使是公主也不能免俗,公主在出嫁之后,虽然不用亲自照顾公婆,但也要常去拜见公婆,孝敬公婆。
竺槿听皇后一口一个“这孩子”,便知自己的母后对容霖还是十分满意的,正在犹豫之间,皇后的话又飘了过来:
“这孩子是你大伯父的远方亲戚,与你的身份也算相配,等再过三年,他考中科举,得了功名,与你就更相配了,最主要的是,他是你大伯父推荐而来,知根知底的,不会有什么差错……”
听皇后这么说,竺槿也别无他法,只得面色平静地答应了下来。
“儿臣……儿臣……听凭母后做主……”
“哎!好!好!”
皇后见竺槿答应下来,自然是十分高兴,兴致一来,皇后就召了几个关系要好的嫔妃,马上在殿中举办了一场小型的宴会,宴会之上,皇后乐得满脸生花,几个嫔妃也连连恭喜皇后和竺槿,庆祝竺槿终于觅得了如意郎君。
可竺槿却怎么都笑不出来,见皇后兴致盎然,眉开眼笑,竺槿只得强颜欢笑,勉强应付着嫔妃们的祝贺和敬酒。
这场宫宴一直持续到戌时时分才结束,等竺槿回到府中时,已经是戌时四刻了。
“公主!”跟在竺槿身边的红霜,见竺槿一副情绪低落、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小心地问道,“公主,您是不是……还没忘记宿大人啊?”
竺槿不说话,只是低头垂眸地走着。
“公主……听皇后娘娘所说,那位公子,和您还是很相配的……”
红霜只好宽慰了竺槿一阵,见竺槿还是高兴不起来,红霜就送竺槿回了卧房,服侍竺槿早早睡下了,但红霜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竺槿,在竺槿睡下后,红霜便坐在外室,给竺槿守夜。
令红霜感到不解的是,没过多久,竺槿房中的烛火,便又亮了起来。
红霜登时想到了竺槿近日的反常行为,她兀自琢磨了好一阵,都没想明白,公主到底在屋中做些什么,见竺槿卧房的烛火已经亮了许久,红霜便想着,让府里的小厨房,给竺槿做些宵夜送进去。
宵夜很快做好了,红霜端着宵夜,来到了竺槿的卧房门口。
“公主!您还没休息啊?奴婢是红霜,来给您送宵夜!”
说罢,红霜试着轻轻推了推房门。
出乎红霜意料的是,房门竟然是从里面反栓着的,红霜一时有些愣怔,竺槿以前是从来不会反栓房门的。
听到红霜的声音,房中传来了一阵略显慌乱的窸窣之声,听起来像是竺槿慌忙收起了什么纸张类的东西,紧接着便是抽屉快速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脚步声渐渐走进,竺槿走了过来,打开了房门。
“红霜,进来吧!”
“是!”
红霜端着宵夜进了屋,将宵夜放在了桌上,趁着给竺槿摆放碗筷的功夫,红霜偷偷地扫视了一圈屋内,很快,红霜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