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没看到啊”,看着白一白恨不得头身分离的模样,抻着长长的脖子别提多滑稽了,顾小森故意娇嗔着调笑道。
在外人看来,这大概又是一对惹人羡慕的俊男美女,在琳琅市最有名的琳琅花园露天大排档深夜约会着,这里嘈杂却小有秩序,幽暗中又透露着栩栩的光,交杂着层层叠叠的浪漫情调,惹得门外的人不禁纷纷透过落地窗驻足观赏着。
“你又不许我上去看……”白一白泄了气终是垂下了脑袋认输道,只是一块牌匾而已,能有什么特异功能?
顾小森不再打趣他,认真的悄悄凑上前将全部实情一一告知,“半年前,我就在电视上看到了这家餐厅的新闻,当时曝出来的原因是扫黄组的成果……”
“啊!”白一白这回再次仰头环顾了一圈这家店,却是略带嫌弃的眼神。
即使没有微弱灯光的掩饰,顾小森都感觉到了白一白此刻手足无措的窘境,不禁低下头笑了笑,更是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想起从前殷晴编鬼故事吓于甜甜的场景,也拿出那时殷晴的风范,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其实啊,大部分的客人都是店里的托,专门挑中像你这样的弱小无知,好好宰上一顿,除了钱财,要是还像你这样眉清目秀的,肉体也保不住呢!”
“顾小森!”白一白还是第一次咬牙切齿的从嘴里蹦出来这三个字,随后羞红了脸低着头说道,“我不是不敢动你,是不能……”
“哦”,谁知道,顾小森紧接着温柔的安慰差点让白一白气出一口老血,“没关系,等我们回去上医院看看,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总会有办法的”
还没等白一白不知怎么说出口的解释呢,顾小森摸了摸他的头,转回了刚刚的话题,“其实啊,是我觉得这家店重新装修下竟然还能继续营业,实在是匪夷所思,只不过从室内转到了室外,甚至对外广而告之的宣传着他们的透明化,可男女约会这种事,确实无从分辨啊”
“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和你让我看的东西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殷晴要调到这里的扫黄组来了?那就真是冤家路窄了!白一白愤愤的想着。
“你知道我每天店里都放着各式各样的新闻报道嘛,是甜甜说她要了解对手的优缺点,才能提高自己的竞争力,让我帮她收集一下,呵呵,而那条新闻之所以让我记忆犹新,就是拍到了这个”,顾小森指了指固定在他们桌边透着微弱光亮的灯,也就是他们除了月光之外,唯一的光的来源,导致白一白吃了几口面条差点吃进了鼻孔里呛个不停的始作俑者。
白一白或许也想到了刚刚的难堪,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这个灯有什么奇怪的”
“这个灯,我师父曾经为我做过,在我十三岁第一次来月经的那天晚上,为了缓解我的疼痛,做来哄我的,可神奇的是,只有这个灯散发出的光,可以让我时而看到水纹晃动的波影,时而看到烈焰燃烧的火影,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眼睛的存在”,顾小森不禁杵着胳膊歪着头回忆起了往昔,几个月前,她第一次踏入这家店看到眼前隐隐约约的绰绰幻影时,身心俱疲的她一时没有忍住喜极而泣的眼泪,不禁来回踱起了步,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实在没有想到竟还有再次见到这盏灯的时候,让她完全抛弃了往日冷静淡然的形象,一个人跑到了无人的街角处蹲在地上抱着胳膊嚎啕大哭了一顿,很爽很痛快!
“啊?为什么啊?”白一白不解的好一顿摸索着这盏灯,也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啊,虽说手感的材料好像并不是普通的玻璃制成,只是他从打心底里觉得,这盏灯如果是方楼做的,那他或许可以相信,这盏灯是有魔法的。
“这盏灯是由花瓣膜做成的”
“花瓣…膜?”
“只是,具体是什么花我不太清楚,只知道是我师父自己研究的花,说是或许有办法产生让细胞可再生的功效作用”,想起师父,无论他是不是一个罪大恶极的恶徒,对于顾小森来说,占据她回忆的却全都是那些他们日常相处的一点一滴,“我师父这个人啊,一点脑子都不愿意分给无关事物的,他甚至觉得起名字都是在浪费他的脑细胞,所以我们的庭院也只能一直被人称为女子学校,包括他研究的花,当没有一个名称代替时,它就成为了神秘的一环,就好像从前的无名山……”
感觉到白一白的心思好像突然飘远了,顾小森轻轻问道,“你在想什么”
“方楼”
顾小森不禁笑了笑,“在家我问甜甜这句话的时候,她也会回答我这两个字,哦,不对,她喜欢叫他方老师”
“方楼最近经常跟我念叨他所学到的植物学知识,他提到过一个很有趣的话题,竹子其实也能开花呢,只是需要竹子将天地之灵气土壤之营养全都,是全部哦,全部的养分都提供给那朵微妙的小花,随后这棵竹子就,就死了,但是那朵花由此就产生了极强的功效,目前是被作为一种中药广泛使用”
“竹节花,我听说过,师父从前上课时候讲过,其实那并不是竹子本身生长的花,而是附在竹节上的真菌,就像寄生虫一般吸食竹子的营养,所以一旦这朵真菌开了花,也就代表着竹子已然被啃食干净了,所以……”
“所以?”白一白急忙抓着小森的手,想要知道更多关于他师父的研究,这好似对方楼很重要。
“所以,他认为,竹节花一定还有很多研究空间,能将其他生物吸食干净,从而满足自己生长的真菌,虽然残忍霸道,但自然环境就是应该强者生存,如果可以加以利用,一定对于人类细胞可再生方面的研究有不小的价值,于是通过他的研究,后来就产生了一种黄白相间的花,像是沾染了一般,听师妹们说,那种花美极了,他就是用那个花的花瓣为我做的彩灯!”顾小森拉着他的手一同朝近些继续观赏着这盏灯,“一白,你看,仔细看是不是可以看到黄白相间的花纹,一定是师父做的没有错!”
“而且我还听到了师父的声音,他好像就是这家店的老板!”
“你说什么”,白一白震惊的站了起来,无意间却踢翻了脚边的花瓶,“他还活着?”
顾小森不解他的反应怎么比自己还要大,师父还活着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很重要吗?而且他好像很关心师父的研究,难道他与师父之间也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还有很多疑问都等待着她去探究,只是这却并不耽误她信任他,因为她无比的坚信,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会伤害她,包括她自己,唯独他不会。
“我一找到这家店,就在招牌上面用银针扎进了一个监听器”,顾小森悄悄指了指刚刚让他看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整个招牌都是用金银箔衣水钻点点相接的,无论是白日的金光闪闪,还是夜晚的银光烁烁,都不会让她的银针有任何突兀的地方,于是她才可以监听长达几个月之久,功夫不负有心人,终是让她找到了师父。
“不好意思先生,请问您认为这个花瓶的价值是在什么价位呢,本店一切都按照客人的需求来满足,如果对面的女士不方便共同商讨赔偿的话,我们也可以先尽快为先生清理掉碍眼的碎片,重新为先生更换新的花瓶摆放,恰好我们店里刚刚新进了一批,如果先生有意向,也可以随我来亲自挑选,我们有信心您最终一定会找到让您爱不释手的花瓶,此刻被打扰的兴致也将会一扫而空!”
被服务员这么一提醒,白一白才看到脚边的花瓶碎片散落一地,可能是刚刚一激动被自己不小心踢翻了,只是这个服务员随着音乐声叽里呱啦一大堆,好像是在念什么咒语一般,白一白虽然不解却也无心了解,只是表达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服务员却也不恼,始终微笑着鞠躬退后准备离开,却被对面的顾小森轻轻唤住了,“不好意思,我弟不懂事儿,这么大人了,还不懂得花瓶的美妙,所以带他来见识见识,您稍等,等我们吃完饭,麻烦您带路,让他去选选?”
在白一白震惊的目光中,服务员一脸明白了解的点头微笑离开一气呵成,除此之外,对面的女人也别提笑的多开心了,“你在搞什么鬼,这个花瓶不会是我理解的那个花瓶吧?”
当顾小森还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点了点头时,白一白简直要疯掉了,想起过去方楼问过他,为何会是这个女人,他也一时想不明白,如今看来,原来是在她的身上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哪怕她藏得再深,这样心心相印的两个灵魂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相吸引。
“这样很好玩?等我被人缠上,我看你还能笑得出来!”白一白无可奈何的靠在身后的椅子上说道,这个高脚椅他怎么坐怎么不舒服,真想再踹碎两个花瓶泄泄力!
听着白一白可怜兮兮的声音,顾小森不再逗他,收敛起笑容将自己知道的实情一一告诉他,“刚才服务员的那段话,已经是我听过的第119次啦,这几个月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来坐一坐,一开始总有人踢碎花瓶,我还提醒了一嘴,花瓶放在人脚边,当然容易碎啦,可是服务员却只笑不语,好生奇怪,后来我也试着故意踢碎了花瓶,却只是保洁阿姨自顾自的来清扫了而已,并没有服务员来跟我讲这段话,那时我大概就明白了,每次跟随服务员离开的,都是一些言语中透着傲气,声音里不乏笑意的男人,这家店依然在做它的老本行!”
“那你还让我去?”白一白愤愤的说道,这个女人可真是放心他,嗬!
“我特意把监听器安置在了顶层阁楼的窗口位置,听到过他们选人时的对话,很是肆无忌惮,可昨天我能听到师父的声音就是因为有一个很是肆无忌惮的熟客,对满屋子的女人都不是很满意,强烈要求与他们老板通电话,而那个老板就是我师父!”
“所以你想让我装扮成一个熟客?你知不知道熟客的意思啊,并不是穿上西装伪装成一个熟男就是熟客啦!”白一白说着松了松领带还不过瘾,又解了两颗衬衫纽扣,才算能吐出了一口气,真是别扭,也不知道方楼是怎么能坚持每天都这么穿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顾小森露出一脸委屈的模样,白一白看不得她委屈的,他会帮她的。
“是你在开玩笑吧”,可这回白一白赶忙将头扭了过去,不看就看不到了。
“那你要不要帮我嘛!”顾小森学着于甜甜不讲理的模样,破罐破摔道。
迟迟等不到回应,服务员的声音却恰好与下一首的音乐同时在耳边响起,顾小森知道,今晚大概是不可能有所收获了,已经等了几个月,也不差这一天了,随后喏喏的摆了摆手,“不用加水了”
服务员了然的点了点头,却被白一白一把叫住,咬着牙狠狠的说道,“不是说可以选选?这个花瓶我实在很不满意!”
“噗嗤”,顾小森被他咬牙切齿的声音逗得不禁笑出了声。
“笑吧,等我失了身,你就笑不出来了”,白一白从她身边掠过时,微微俯下身,贴在她耳边恨恨的说道。
而顾小森却拿准时机借着死角,一把拽着他的领带贴近自己,偷偷地印上一个吻,“白小娘子,顾大官人和你心心相印”
偷来的吻,刺激浓烈,表明的情,似水缠绵。
男人随着服务员踏入无边的黑暗,女人则继续坐在座位上停留在微弱的光下,除了嘴角相同弧度完全契合的笑容,久久停歇不住的心跳声也好似他们的灵魂早已在音乐中翩翩起舞,无声的呐喊自在悠扬的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浪潮。
而走在前边的服务员却依然保持着那样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丝毫没有觉得古怪,因为每一个随他而来的男人,都是这副不值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