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白再无顾忌,既然已经摊牌了,那就明着打吧,随手将脚边的矮胖男人扔了出去,在一阵哀嚎声与哗然声中,钢丝缓缓停下,原是绑着男人的钢丝顶头那端被甩在了隔壁屋顶上整装待命的武警身上,武警见此赶忙做出反应,扔下手中的枪械,紧紧抓着钢丝顶端,哪怕深深的印下了一条血痕,也要拼命挽救一条生命的即将消逝。
可当救援赶到,几名武警一同想要将男人拉起时,钢丝却纹丝不动,男人依然悬吊在房梁上左右摇晃着,白一白饶有趣味的笑出了声,原是他早已用一根木头缠绕着钢丝卡在了房梁上动弹不得,随即便顺道坐在了旁边屋檐上拍起手来,“真是一出精彩好戏!”
楼下的警察气恼的纷纷现身,拿着喇叭喊话道,“我们已查到你的全部身份信息,白一白,束手就擒吧!”
“束手就擒?你在说他?”白一白指了指楼下正哀嚎着的男人轻蔑的笑道,“诶,说你呢,老实交代,束手就擒吧!”
男人疯狂的摇着头求饶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是你六个儿子的恋童癖不知道?还是你六个儿子十年前惨死在火场中不知道?”白一白想起十年前竟还天真的相信了这个老贼的奸猾面目,就对自己的宽容感到极度的恶心,儿子什么样老子能不知情?还是方楼说得对,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这样的一群儿子,斩草就得除根!
“求求你,饶了我吧,那几个孽子的行径和我无关啊,这么多年我没有短过他们一口吃喝,轮不到他们犯的罪行,还要拉上我一起陪着垫背啊,你放心,那场火,我绝不会再追究,随你怎么收拾掉的他们我绝不会报仇,儿子我外面还有好几个呢,我真不在乎啊!”
十年前当他替夏叔报了仇后,又担心有钱有势的应氏集团大老板会趁他不在找到夏叔,给他们添麻烦,于是决定听方楼的斩草除根后再离开,可却没想到世上会有这样的父亲,倒是颠覆了白一白的三观,令他好生玩味了起来。
他倒是要看看那几个儿子口口声声的天神般的人物,所谓辉煌不菲的家族是不是长了个什么三头六臂,结果却不过如此,三两拳就怕到求爷爷告奶奶的,白一白不屑于再呆在这被金钱堆砌的傀儡空间,上千平米的空气里每一寸都浸透着腐烂的味道,本想也一把火烧掉算了,却还是仁慈之下宽容了一次,只是想想他说的也对,他确实没有参与到以夏的猥亵案当中,顶多算是个管教不严吧……
可原来灭了冲锋陷阵的蝗灾根本无济于事,煌窝里的烂巢日积月累的还在结着一波又一波的害虫幼崽。
“那你现在知道了”,白一白细长的手指沿着木段的纹路轻轻划过,嘴角露出些微的狠笑,淡淡地说道,“抓紧时间,多吸几口新鲜空气,我约么你的时间不多了,不过别担心,你的另外三个儿子也会很快如期而至”
“十年前,在我走后你就将在外藏着的三个儿子养回了家中,携着你们全家以督建蓝山大厦为名搬回了蓝山县,你的三儿子,应大而,自此巧合的成为了以夏的青梅竹马,对她百般呵护,说是为了他的哥哥们道歉,那时的以夏什么都不懂,她不懂为什么要道歉,她不懂那些大哥哥们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她也不懂为什么和应家人交朋友要小心翼翼的不能告诉任何人,可她还是乖乖照做了……”
“你的二儿子,应大德,对面那堆废墟的产权人,诶诶,别告诉我你们这帮警察没有查出来房子的屋主是谁,他养着这群人又是干什么的,慈善大家?甚至不仅供养吃喝,三儿子拐来的小女孩也一同赏给了自己的一群狐朋狗友?一群败类!蓝山县近几年到底有多少和以夏同龄的女孩无故失踪,你们难道都一点儿耳闻也没有吗?为什么所有消失的女孩最后都以和神秘男朋友私奔而不了了之!”
“你的大儿子,应大武”,白一白说到这里顿了顿,随后抬起头继续说道,“我脚底下这家所谓大排档的持有人,实际上在经营什么你们不会不知道吧,既然抓不了人,那我就一并替你们收拾了”
“你休想!你以什么身份!你有什么资格!”警察浑厚有力的声音试图震慑住白一白年轻狂妄的随心所欲,“对于你的这些指控,你又有证据证明这些自我揣测的妄加判断吗?”
“好问题!”刚刚边说着边通过木段一圈一圈回转拉起的应氏集团老板此刻翛然挡在了白一白的面前,白一白兴奋的拍了拍应老板的肩膀,在他耳边低语了些什么,随后先行站了起来,精彩时刻始终还是要到来的,故事没有高潮的出现,又怎么能走向完结。
白一白一把拉起应老板后刻意将他靠边推了推,自己反而一脸坦然面带微笑的站在了狙击手的正前方,透露着像方楼一般时不时给予学生肯定的眼神点了点头,武警们对于这一挑衅的举动颇为不齿,更加专注的举着手里的武器时刻准备着进入战斗,传说中的Ido又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被拿下,只是如此甘之如饴的享受着等待死亡的状态。
尽管对于白一白是否是Ido成员的判断还没有十足的证据,只是飞檐走壁的视频以及自己亲口承认的那些狂妄之言,可劫持人质这一项罪名,也足够可以开枪捕拿了,僵持之中,最后还是一声令下,一颗子弹冲着白一白心口的位置破风前行……
霎时间,一抹腥红的鲜血如数喷洒在白一白的脸上,随即白一白却一脸嫌弃的睁开眼睛皱着眉头“呸”了几口,一脚将刚刚关键时刻跑来为自己挡了子弹的男人踢了下去,“别说,这个死法还不错,只是有待改良,下次我要站的远一点儿”
所有人都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而白一白却露出一副“你们慢慢想吧,老子要先撤了”的笑容挥了挥手,随风一同消失在了诺大的天空之中……
随着夜色渐渐转深,真相却总是如此恰合时宜的偏要从黑暗中渐渐显露出来。
白一白终于洗掉了一身的脏污,神清气爽的从卫生间走出来时,却看到顾小森拿着他的衣服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终是叹了声气缓缓走到她身边,将衣服随意的撇向垃圾桶,再轻轻牵起她的手靠坐在沙发扶手上,方便看着她空洞的眼睛中却装满了关于他的疑惑与信任他的真挚两厢挣扎。
如果她的眼睛就是宇宙中的黑洞,那么那里一定会有他的身影,因为那是连光都逃脱不掉的存在。
“想问的话就问吧”,白一白不舍得她再如此的折磨自己,决定就在今晚将一切和盘托出,尽管面临的或许是她的爱从此将彻底的转成仇恨,他们将背道而驰,可这样也好,至少自己在她心中还会留有方寸之地,他可不像方楼那样无私,他要她永远记得他!
“宋歌是Ido的成员,方楼也是Ido的成员,那你呢?”明明是她的手被握在白一白的手心里,顾小森却觉得自己的手心不停地在冒着汗,她终是问出了口,平平淡淡的,好似是在问他晚上要吃些什么。
只要他说,他也只是被蒙骗其中,她一定相信,尽管他的飞檐走壁实在做不了假。
白一白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的闯到了最后一关,他还以为她会先以“血哪里来的”,“你都去做了什么”,“你还要做什么”等等问题做个铺垫,再最后引出身份的坦白局,这样循规蹈矩的流程……
可跳过一切步骤,直接确定关系的,的确也是他们,白一白想到这里不禁笑了笑,看起来柔和温吞的女孩,其实最是干脆直接不过了。
“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吗?”
白一白突然与她聊起了过去,让顾小森莫名有一瞬间的无措,可又觉得这好像是临别前的叮嘱,于是眼泪不禁也要来打个招呼道个惨淡的离别。
难道他们要说再见了吗?
如果她不再任性逃跑,不再无理取闹,请求上天可不可以不要把外卖员白一白从她的身边带走,她只想回到原本的位置,回到小森的奶茶店,时而与白一白并肩而坐,时而与白一白相视而笑……
“我们算不算一吻定情?”看着小森的眼泪,白一白不忍的撇过头去望着窗外的月明星稀,随即又故作轻快地笑着打趣道,“还是你主动吻的我,嘿嘿”
顾小森无声的沉默,却随着墙上挂着的时钟里秒针的叮当叮当,一声声轰击着白一白坚持不了多久的堡垒城墙,终是也同顾小森一般低下了头哽咽着说道,“我们是相爱的吧”
“这一点会有所改变吗?”看着顾小森缓缓抬起了头,白一白紧紧咬着嘴唇带着希望般急切的问道。
“可这份爱会不会变质,我在等着你告诉我答案”,顾小森同样急切的向他征求着原本问题的答案,她就是如此执着不休的人,非要得到一个解决才算罢休。
白一白显然也明白此刻自己再多说些什么也都没用了,只是起身从桌上的盘子里拽下一颗连着枝丫的葡萄递到顾小森面前,“你最喜欢的葡萄”
顾小森就着白一白的手缓缓吃进肚子里,随后轻轻按下了那只还在嘴边悄悄候着的手心,而是嚼了嚼全部一同咽下,“小时候听到一旁练功的姐妹闲谈时说起,将葡萄核咽进肚子里是会长出葡萄树的,如果吃的下一颗葡萄是甜的,就说明肚子里的葡萄树长得很好呢,它们相处融洽相辅相成,那里将是它最适宜的生长环境,很快那里就将会是它的一片天地,可如果下一颗葡萄是酸的,就说明这棵葡萄树早已在进到我肚子里之前就已然变了质生了芽发了根,它不属于我,它有它自己的生存空间,是我不该强留的,却还累及到下一颗葡萄的滋味,可真是我的罪过了”
“不,下一颗葡萄的酸,是它的本性使然,而这颗葡萄核也是心甘情愿留在你肚子里的,它也同样贪图着一时的安逸,即使最后还是会化为腐朽,它也要烂在那里”
“可是伪装成一颗核的形状非要闯入会让他遍体鳞伤惹得满身是是非非的不测之渊,只为了那短暂停留过的片刻相识,真的值得吗?”
顾小森泪流满面的接受着白一白一点一点给到她的答案,走在那片无崖山上时不时会自动掉进她怀里的果子,练功睡着时晒着的被子却总是会被风吹到她的身上,雪落雨吹,回头望去,光秃秃的山上一定是一片残枝败叶,她却总能不经意捡到几棵生长茂盛连枝带叶的树杈堆在脚边,如此简简单单的就可以遮风避雨,这让她更是肆无忌惮的不喜欢带着雨伞出门……
难道说这一切的一切并不是上天的恩赐,只是因为他一直都在她身边吗,他一直都在偷偷爱着她吗,可这又如何不是上天的恩赐。
然而感动之余,刹那间痛苦突然的侵袭还是抹杀掉了她的一切回忆,群山遍野的师妹尸体顶替掉了所有的情情爱爱占领侵蚀着她的思想,那个残忍的夜晚她所摸到的身穿Ido标识的男人也是他吗?屠了她满山逼迫她师父下落不明的男人就是他吗?
白一白看着顾小森好似渐渐从泪流满面中逃离了出来,越发冷静,越发仇恨,白一白突然慌了神,他好像做的还不够,不足以让她对自己拥有足够坚定的信任,该怎么向她证明,无论他的手上沾满了多少鲜血,他都不会伤害她。
“顾小森,请你答应我,不要轻易的放弃这颗葡萄核好吗,再试试,再试试,或许下一颗你吃到的葡萄就是甜的!”
我们争吵,大不了我们反叛,我们相爱,也不耽误我们以恨收场。
只是,请你不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