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对啊,说撤资就撤资,说不干就不干了,他们做研究的这么随便吗?”
“据说是嫌我们这片地儿太小了,研究的慢,要换大地方”
“他们是拍拍屁股走人了,把烂摊子甩给我们自己啊,说什么愿意继续种竹子的就种竹子,或者继续过去的生产农作物,都随我们的意,还不是不想再管我们了,枉我们这么多年勤勤恳恳帮他们种竹子啊!这帮人没良心啊!”
此时的林荫市不再像一年前那般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生怕别人随口许个愿,自己就遭到无妄之灾,反而热火朝天的坐在各家门口商量着今后的出路,虽然口中满是抱怨,心中却畅快了许多,竟说不上究竟是从前胆战心惊的大富大贵好,还是如今没了目的地却可以随意转转无畏无求来的舒适。
“哎呀,反正我们这么多年赚的钱也够养老的了,我现在只求家里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好了,你们听说了没,最近好多家丢孩子的,而且一个个都是水灵灵的大姑娘不见了踪影,警察都查过了,都是在下了晚自习回家路上,就一个拐角人就不见了啊,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小鬼抹去了,太吓人了!”
“对啊,我也听说了,还有一些人家的女孩平平白白一觉不醒啊,前一天晚上还好好的,第二天怎么叫都叫不醒,送到医院,身体指标一切正常,真是怪事了”
“对对,那个隔壁老于家的小娇就是这样,不过人家找到路子了,送到了一个老中医研究所,第二天女孩就醒了,人家老中医说了,就是气血不足,在人家那的草药屋里睡上一觉就好了,所以没看老于最近天天忙得很嘛,接完晚自习,回来吃个饭,就又得送到老中医那,第二天早上去接上之后还得送去学校,我看他那大肚子都消瘦了哈哈哈哈”
“要天天去人家那睡啊”
“是啊!一天不睡就不醒,真是邪了门了!”
“这么好使的话,我让我妹家的姑娘也去试试?”
“你家也有姑娘犯这个病啊,哎呦,咱们老林荫今年是怎么得罪各路神仙了啊……”
在一片吵吵闹闹声中,屋顶上的白一白恨不得竖起耳朵再仔细听个清楚,“哎呦,哭有什么用啊,说话啊,多说点,多说点给我线索啊!”
“你觉得付豪和这一切有关?”宋歌疑虑的思索着,可他已经将林荫市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找不到方楼的踪迹。
“方楼来这儿的目的就是帮付豪整顿林荫市,而林荫市的一点一滴付豪最清楚不过,不会有人有本事在付豪的眼皮底下无声无息的绑走方楼,除了他自己”
“他那个人油腔滑调的,看起来很不靠谱”,宋歌想起他总是把一脸脂粉有意无意的蹭在他身上,就浑身不自在的抖了抖。
“可方楼跟我说过,这个人总是能窜到和他一个班上课,他的各项技能不次于他,尤其是角色转换这一项,方楼都自愧不如,无论是外在的装扮还是内里的眼神,他想扮成谁,都是一瞬间的事儿,你可别小瞧了这个人”,白一白虽然很不愿意承认,除了方楼,竟然还会有人比他还要厉害,真想和他比试一番速度,他绝不会输!
“你说真的?”宋歌不可置信的犹疑着,那,那天晚上见到的殷晴呢?
“方楼的话,不会有假”,没有看到宋歌此时的脸色,白一白突然一把按住宋歌,看着小路上缓缓而来的一个老头牵着双眼无神的女孩朝着隔壁院子走去,白一白眼睛顿时散发出了一丝光芒,“阿歌,我有主意了!”
晨光乍暖,水溶冰消,连大山里的微风都带着一丝热意缓缓而来,看来又一年夏天如期而至,顾小森迷离中拿起小陶瓷瓶缓缓划过眼前,随后凑近嗅了嗅,都说温度会改变气味,可这过去的味道为何还是那么让人记忆深刻……
连日以来,只能凭借酒的作用才能让她时而忘却时而想起,如此反反复复,好像是一遍一遍对她施以着凌迟,令她更加痛苦不堪。
顾小森缓缓起身,慢慢的迈着步伐在这一片片竹林中穿梭掠过,师父说这么一大片竹林,可是却不是每一棵竹子都有幸结上竹节花,每一朵竹节花又不能保证一定可以起到完好的功效作用,研发是一个不断探索不断失败不断放弃又不断提笔重来的过程。
忽然间,顾小森的手摸到了熟悉的花瓣触感,她不禁为自己有机会向着光明再踏上一步而感到欣喜,可当她另一只手抚上这棵竹子时,却发现这棵竹子相比其他竹子干瘪了许多,是啊,有人欢喜有人忧,她怎么忘了,她的希望是踩在这棵竹子的绝望中踏步前行的。
她缓缓抚摸着这棵竹子每一条褶皱的纹路,好似在向她如泣如诉着生命的即将消逝,生命的即将消逝,白一白是Ido的人,甜甜说Ido的成员活不过35岁,她曾痛苦的问她该怎么办,她说那就实现他的心愿吧,呵呵。
可如果方楼活不过35岁,那他也活不过35岁啊……
“小森,真想让你亲眼看看,你喜欢的人有多么英俊潇洒!”
白一白总是这样骄傲自得的梗着脖子在她耳边夸夸其谈着他的有勇有谋机智帅气,再次想到他,顾小森不禁痛苦的将额头抵在了竹子上,猛烈地摇着头,她忘不掉那份爱意,当然也不可能忘掉仇恨,如此犹豫不定的性格,这不是她顾小森!
“那就不如,实现他的心愿,了却这份爱意,再亲手杀了他,了却这份仇恨,如此孑然一身,才是她的性格!”顾小森缓缓睁开眼睛,迷茫的眼神却透露着坚定与残忍。
可当她跌跌撞撞的跑到师父的实验室门口时,却发现大门是锁上的,可师父不是说最近这段时间他要闭关研究不许人打扰的吗?他又去哪里了呢?不能为她所知晓?
鬼使神差间,顾小森掏出了白一白曾送她的钢丝绕指环,他说他想在告知她一切实情的那天为她戴上这个戒指,可如今她只觉得是讽刺,他是在嘲笑自己吗,嘲笑自己爱上了仇人吗,他凭什么以为自己在知晓一切后还会愿意嫁给他,他都没命了,还要自己做寡妇,真是可恶!
顾小森红着眼眶忍着疼痛将戒指硬生生掰成了直线型,轻柔的摩挲着一下又一下,随后狠下心来直直的捅进了锁芯里,跟随着白一白曾经的教导,找准坚硬中却透着柔软的关卡轻轻一勾,门锁应声落地。
顾小森缓缓推开了这扇破旧的大门,却发现原来里面才是别有洞天,实验室俨然还有一层精密的防护罩,像是一个巨大的玻璃球将整座实验室笼罩其中,顾小森绕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没有找到可以让其开启的方法,如此密不透风难道是在防着她吗?她如此相信着师父,可师父却并不相信她吗,原来自己一直以来并没有得到平等的尊重,想到这里,顾小森不禁泄了气般趴在玻璃罩上叹着气却无能为力。
可忽然间,“叮咚”一声,整个玻璃罩瞬间收起,一面接着一面的覆盖在了天花板上,独留顾小森愣愣的站在原地,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傻了眼。
她跟随着自己的感觉缓缓走遍整个实验室,直到一束微弱的光亮无比熟悉亲切的点亮了她黑暗里的苍穹,她终是松了一口气般不再害怕于穿梭在这个未知的世界里,她轻轻抱着这盏花瓣灯转过了身,既然有了光的来源,她决定重新仔细查验一番这个实验室究竟在研究着些什么,为什么师父总说要帮她治好眼睛,不仅从没有诊视过她的眼睛,甚至从不敢看着她的眼睛说话,师父和她说话时的声音总是来自于四面八方,他的声音从没有在她的正上方响起过,这没有道理!她一定要搞清楚这个实验室的秘密,是否和她的眼睛有关,她有预感,这座实验室蕴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一个会颠覆她整个人生的秘密!
对于那些桌面上的精密仪器,顾小森一窍不通,可当她的余光划过那一排排玻璃柜时,她突然来了精神,她看到一个个乳白的小药瓶陈列其中,那正是师父一直以来固有的习惯,各种药品分门别类的整齐放置,她借着这盏花瓣灯散发出来的微弱的光,锁定每一个药瓶的位置后再一一打开,如果因为自己看不见而打翻了什么药品,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这点她一直铭记在心,因为儿时她就曾毁了师父的一整个实验室,可师父却并不曾怪过她,好像她做错任何事情,师父都不会怪她。
顾小森缓缓的用手在鼻前扇舞挥发出药品的味道,就像师父曾经考评她的功课一样,她一边拿起放下,一边嘴里喃喃自语着药品的名称,直到她嗅到了一抹熟悉的味道,是每个师妹身上都或多或少沾染过的味道,可她确信这是她从来没有学过制作的一瓶药,顾小森不禁仔细辨认了起来,思虑再三,在高浓度的冲击下,她还是确认了其中含有的成分中一定添加了五石散,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一样不差……
“难不成这是一瓶催情药?”顾小森死死地握着瓶身不愿放手,尽管师父给了那根阿英的羽毛作为证据,以及当晚她的确摸到了Ido的标识,还有十八年来师父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明明铁上钉钉师父并不是警方口中所说的那种禽兽,可为什么总是会有这种若有似无的发现让她不停地产生疑虑,究竟师父为什么要制作催情药?
“催情药!”
易乘天的突然出现,令顾小森不禁惊恐的松开了手,吓得赶忙叫了一声,如果这瓶高浓度的催情药打碎之后立即挥发可能会产生莫名的后果,还好易乘天稳稳上前接住了药瓶,他刚想凑近仔细闻闻,却被顾小森一把拦住夺了过去,“这个你不要碰,你虽然不惧毒,但这瓶药不是毒药,其中的五石散属于中药散剂,没有毒性,只是副作用很强,尤其是你身体里还有毒素,免疫细胞会加快血液的流动,以至于副作用也会相对更快速更猛烈一些”
易乘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有解药吗?”
“你服用过?”顾小森不解道,可没有听到脱口而出的答案,顾小森自是明白了,随后自顾自的收拾起了药瓶,将花瓣灯放在原有的位置上转身离开,“不是毒,又哪来的解药?”
“小森姐……”
可在顾小森刚要踏出实验室时,却被易乘天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腿向后倒去,紧接着顾小森也同样身体平衡失去了稳定性而摔落在了不知什么时候早已靠坐在地上的易乘天的身上,温热的呼吸不停扑打在顾小森的脸上,尽管看不见,可顾小森还是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正向她靠近,顾小森毫不犹豫的扇出了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你冷静点!”
易乘天一只手还放在解着领口的纽扣上,另一只手却不禁抚摸起了这被打的触感,原来挨打竟是这样的滋味儿,当她灼热的体温带着强烈的速度与力度撞击在他柔软的皮肤上,瞬间引起了一种比烟花还要绚烂的火花,将他整个人燃烧的密不透风,令他如此深深着迷于这温暖的包裹中不能自拔,怪不得白一白挨了方楼的揍还能笑呵呵的蹦跶起来,他终于在今天感受到了这种滋味儿!
“小森姐,我亲眼看到老师傅在帮我研制的解药里加了这瓶你说的催情药,它瓶身上写着的是解毒剂,所以我才不以为意,今早我刚刚尝试服用,你摸摸,我要热得不行了,身体里好像要爆炸了一般,你知道老师傅制的药一般都很极端的,如果不能有人帮我消散了这个副作用,我想我会死的……”易乘天扬着嘴角的笑容却不断抽泣着故作委屈的说道。
今天,就在今天,如此恰合时宜的机会,他要让白一白痛苦终生!想到宋歌为阿暖终日沉浸在痛苦中的时时刻刻,他就愈加兴奋,好哥们儿就是要同甘共苦的,他要白一白也从此甘愿将那颗总是扬着高高的头颅埋在卑微的尘埃里悔恨叹息才算罢休,这场跨越二十年的对决,一定是闯过红线的致命一击才算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