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迎的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
她坐起身,朝床尾看去,一道人影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
他站在那里,悄无声息地,不知注视了她多久。
“小白?”温迎试探着叫了一句,伸手在墙边摸索,没找到开关的位置。
那道人影动了动,走到她旁边,厚实的地毯吸收了所有声音,满室静谧。
徐鹤白低着头,温迎感觉到他正在看她。
“几点了?”她张口询问,试图观察他的表情,视野里却只剩漆黑,“你怎么没睡觉?”
徐鹤白沉默,温迎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话,鼓噪的心跳还未平息,这场景显得有些古怪。
她找不到灯的开关,于是去拉他垂在身侧的手臂。
徐鹤白的手很凉,像是没有温度那样。
她学着他以前做过动作,分开他的五指:“你出去玩雪了?”
被她扣住的指节微动,带着她去触碰一侧的开关,下一瞬间,灯光亮起。
温迎才注意到床柜上放了一盏台灯,离她很近。
只不过她刚才过于紧张了,所以没有摸到。
灯光是橘色的,只开了一档,仍显得有些昏暗,温迎抬起头,发现徐鹤白身上还穿着那件衬衫。
她又复述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没睡觉?”
“睡了一会,但是醒了。”徐鹤白视线落在她的嘴唇,温声问,“吓到你了吗?”
没等温迎回答,他接着声音有点低地继续道:“对不起,姐姐。”
“没事的。”温迎摇头,“我刚才做噩梦了,房间里有点黑。”
“那我把灯光调亮些。”徐鹤白笑着说。
“喀哒”一声,台灯又亮了一档,橘色的灯光映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
徐鹤白在她面前蹲下身,视线齐平,温迎看见他发顶翘起一簇稍显凌乱的发丝。
她用另一只手往下压了压,又摸了一下他的耳朵,那枚助听器已经不在了。
虽然知道他摘下助听器只是因为睡觉,但梦中的场景加重了心脏的滞闷。
温迎停下手,徐鹤白攥住她的指尖,墨色的眼眸一瞬不眨地看着她:“怎么了?”
“穿这件衣服睡觉应该不舒服吧。”她说,“你要不要去换一件衣服?”
徐鹤白不明所以地歪头,眸中似是闪过一丝困惑。
温迎推了推他的肩膀,催促:“快去。”
徐鹤白站起身,走出房间时,还回头看了她一眼。
温迎往被子里缩了些许,重新躺回去,又翻了几个身,滚到床的另一侧。
没过半分钟,徐鹤白就换好睡衣,走进卧室。
温迎往被子里看了看,发现他穿的衣物和自己是情侣款的。
再抬起头,徐鹤白又抱着膝盖,蹲在了刚才的地方。
她和他对视了几秒钟,忽而涌起一股微妙的感受:“你不上来吗?”
徐鹤白的眼神直直落到她脸上,又下移到嘴唇:“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她拍拍被子,又接着道,“我给你留了位置。”
徐鹤白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消化完指令,慢吞吞上了床,躺到她身边。
温迎揪着被角,分给他一半,徐鹤白听话地给自己裹上。
他平躺着,温迎也面朝天花板,隔了半分钟,她翻了个身,换成侧躺的姿势。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音,徐鹤白转过来,伸出一只手,轻轻勾住了她的指尖。
温迎停顿了会,心跳得有些快。
她动了动手腕,把他的胳膊往上抬,徐鹤白从后面揽住了她的腰,脑袋也随之靠过来。
浅浅呼吸倾洒在颈后,温迎闭上眼睛,睡意却在此刻消失了。
台灯没有关,温暖的光芒流淌在房间里。
她握住他的手,问:“你现在,还觉得我是幻觉吗?”
徐鹤白没有说话,仍旧缓慢地呼吸,温迎这才想起,他睡前摘掉了助听器,此刻是听不到她的声音的。
她转过身体,徐鹤白原来没有睡着,眸光安静,凝固在她身上。
温迎拨弄他的睫毛,细密的痒擦过指腹。
徐鹤白不知是忘记了眨眼睛,还是觉得闭上眼睛再睁开,面前的人就会消失,他像一具僵在原地,不会动的木偶。
片刻前的惊惧早化成碎片逝去,取而代之是变成隐隐的酸涩。
温迎的手指移动到他的嘴角,触碰到有些干燥的唇瓣,仰起脸。
徐鹤白有一瞬间的紧绷,随即反手拥住她,低头吻回去。
温迎被他托着后颈,脑海中重新变得很烫,思维混乱地和他亲了一会,有些气息不足地略微往后仰。
他又追过来,急促不安地轻舔她的唇缝,动作很不熟练,温迎被弄得耳尖发烫,忍不住咬他一口。
徐鹤白愣住了,呆呆注视着她,过了几秒钟才弯起眼睛,说:“好痛。”
“好痛。”他又重复了一遍,额头与她相抵,轻声喃喃道,“姐姐怎么咬我呢,好疼,嘴角应该是破了。”
温迎说:“我看看。”
他却将她抱在怀里,不让她低头。
“骗人的吧。”温迎又小声说。
徐鹤白往她脸颊亲了一下,埋进她颈窝闷闷地笑。
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再说话,温迎知道他现在听不见,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带着安抚的意味。
“姐姐。”徐鹤白的声音响起,他偏过头看向她,唇角微扬,“你困不困?”
“现在不困了。”温迎说着,问了一句,“几点了?”
“我也不知道,进来的时候忘记了带手机。”徐鹤白说。
“那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温迎又问。
徐鹤白从她颈间勾出项链,看了看,又放回去:“醒过来的时候,突然很想见到你,就进来了。”
温迎的表情变得无奈,总觉得这对话似曾相识。
“我又不会怪你。”她伸手捏徐鹤白的脸,稍微施加力度,被他扣住掌心,亲昵地蹭了蹭。
灯光下,他的眉眼温和,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有那么一瞬间,温迎觉得他和自己一样,同时从一场噩梦中抽离。
“我去拿助听器,在这里等我一会,好不好?”徐鹤白轻声开口。
温迎点点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