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不是。”温迎接着说。
她勾住那只项圈,把他往面前轻拽,徐鹤白跟随她的动作起身。
开关被启动,沙发又倾倒了。
她仰面陷进柔软的沙发,徐鹤白双臂撑在她身侧,眨也不眨地注视她。
“我这样做,是因为你好像很希望我这么做。”温迎说,“你想属于我,恰好我也想拥有你,所以你是心甘情愿被我关在这里的,对不对?”
“嗯。”徐鹤白盯着她,像是想继续问什么,却没有说,连呼吸都放轻了。
“那你现在,还想知道我的任务是什么吗?”温迎摩挲项圈的边缘,接着道。
“嗯。”徐鹤白还是这么说。
温迎望向他的眼底,墨色的海面平静,极力克制着波澜。
“我没有任务。”温迎轻声开口了,“我回到这里,只是因为在你想念我的同时,我也在思念你。”
徐鹤白的嘴角动了动,却并未开口。
“不管你现在相不相信,都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我就在这里,你可以慢慢感受。”温迎接着说。
他缓缓笑了:“我当然相信姐姐。”
这句话不是假话。
却隐藏着另外的含义,他不相信的,是他自己。
徐鹤白知道怎样做能够获得她的喜欢,却不相信自己有被爱的权利。
所以他反复梦见她,梦里的她朝他投去视线,各式各样的表情,却没有一秒钟的目光,是带着笑意的。
他不相信他有能够让她回来的办法,即便已经在她身边,还是忍不住怀疑,觉得她更像是幻觉。
于是他到另一个地方去寻找她可能留下的踪迹,又或者说,制造踪迹,正如这四年间他所做的那样。
走过她所走的路,假装一起旅行,用她的手机模拟她的语气,太过复杂的句子显得虚假,因此他思来想去,只写下只言片语,又在梦醒时分毫不犹豫地按下删除。
要抑制一颗胡思乱想的心脏,只有把它牢牢掌控住。
温迎勾住他的颈环,徐鹤白顺势低头,吻上她的嘴唇,是一个没有温度的吻,他分明忐忑到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在他唇畔咬了一下,突然冒出的痛意让他清醒几分,试探性地触碰她的唇缝,很轻而易举就撬开齿列。
寂静的房间里只余呼吸交缠的声音。
徐鹤白略微抽身,伏在她身上垂眼注视她,温迎拨弄了一下他的睫毛,又摸摸他已经变得发烫的嘴角。
她对他笑了笑:“我爱你,小白,你也可以拥有我。”
徐鹤白的呼吸霎时乱了。
紧密相贴的胸腔传来剧烈的震颤,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心脏在狂跳不止。
她说话的时候,也同样在紧张。
“可以,再说一遍吗?”徐鹤白的声音响起,看向她的眼睛,“再说一遍……好不好?”
“再说几遍都可以,如果你想听。”温迎搂住他的脖颈,带着赧然的笑意,“我爱你,你可以拥有我,因为我也想属于你。”
耳畔传来轻轻的笑,徐鹤白定定望向她,说:“我爱你。”
他没有加上回敬般的“也”字,仿佛爱她是无比自然的事情,在不自知时便疯长起来,不靠任何作为基石,只需要被允许。
徐鹤白低头,重新吻向她的嘴唇。
他们相识这么久,亲密的时间却屈指可数,因此这个吻依旧不够熟练。
呼吸却愈加的急促了,近在咫尺地纠缠。
磕碰到沙发的后脑勺又被他包在掌心,徐鹤白的指根穿梭过她的发间,抚摸的力度令她想要闭上眼睛。
但是徐鹤白没有闭上眼睛。
他一直在看着她,看她脸上浮现出的每一个表情,因为亲吻而逐渐湿润的眉眼。
“姐姐……”他呢喃地叫她,温迎缓缓睁开眼,视野里不知何时变得昏暗了。
窗帘合拢,挡住了刺目的光线,那些画像也都被笼罩在暗色里。
……
他们黏在一起,不知过去多久,窗帘拉紧,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一轮覆灭,又一轮涌上。
徐鹤白实在是有些坏心眼,温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偏偏他搬出的理由都是从她口中说出的,她亲自讲出的承诺,因此不得不信守。
她提出口渴,徐鹤白居然就这样带她走到厨房,边吻她的耳朵边告诉她密码,鼓励她抬起手来按。
可她的掌心出了汗,密码锁一遍遍发出“滴滴”的声音,最后居然直接跳出了“还有一次,即将锁死”的提醒。
温迎呆住,抬起眼看向徐鹤白,他也一副预料之外的样子,眉头讶异地蹙起。
“还有一次,就要被锁住了。”他轻声问,“怎么办呢?”
温迎几乎快要哭了,不知是因为口渴还是别的什么,推着他的肩膀让他想办法。
徐鹤白却轻轻笑起来,松开了揽住她身体的手臂。
她吓了一跳,勾住他的身体防止掉下来,听见他接着无奈般地说:“那我来按吧。”
早这样不就好了?
门锁应声解开,温热的水抵到她唇边,顺利极了。
徐鹤白自己轻轻松松就能做到的事情,偏偏要看她被吊着受尽折磨的样子,温迎喝完水仍觉得生气,咬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却弯起眼睛:“姐姐还可以再用力一点。”
她被抱回去,一路上畅通无阻,总算知道这里为什么都没有安装门了。
徐鹤白是个名副其实的骗子。
但她却心甘情愿倾听他的谎言。
因为,即便被积雪覆盖,春日到来后,草木也会有重现天光的那天。
折腾到晚上才结束,期间徐鹤白去做了简餐,冰箱里没装什么吃的,幸好冷冻层还有丸子,柜子里也放了些速食,他们才不至于在与世隔绝的房子里挨饿。
卧室的衣柜里放了几件女性衣物,徐鹤白站在旁边,任凭她挑选似的,但每当温迎拿起一件,他的目光就会不可忽视地看过来。
很欲言又止的样子,令温迎直叹气:“我总不能什么也不穿吧?”
徐鹤白一时间没有说话,她气极了,发虚的腿连着猛踹他好几下。
最终恼火地将衣柜交给他:“那你来选,你选什么,我就穿什么。”
徐鹤白看向衣柜,认真地思考,想了半天,从里面挑出一件白色的衬衫,是他的。
“姐姐穿这一件,好不好?”他问。
温迎接过了衬衫,也说不出让他出门,自己要换衣服之类的话了,顶着他的目光,坐回到床边,把衬衫换上。
徐鹤白随即又拿起一件浅色的外套,她也接过,纵容他到底地套在外面。
不过他过分挺拔了,衣柜里的裤子,温迎是注定穿不上的,因此下半身换了裙装。
温迎以为,他给她换上衣服纯粹是因为害怕她冷,但当她梳理好头发,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徐鹤白却将手机递了过来。
温迎朝屏幕扫一眼,没有立马接,而是看向他:“我没下载单机游戏,也不觉得无聊。”
“屏蔽仪已经被我关掉了。”徐鹤白弯了弯唇角,温声道,“姐姐以前每天傍晚都要和爷爷聊天的,现在时间过去这么久了,爷爷会担心的。”
她哦了一声,握着那部手机,往周围看了看。
床铺还未经过收拾,被子都卷在一起,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尤为凌乱。
她牵起徐鹤白的手走到外面,沙发还维持原本的角度,虽然只要复原就好,但她知道这张沙发上发生过什么,只瞟一眼就觉得耳热。
至于厨房,她也有些不太想正视。
于是欲盖弥彰般地,牵住徐鹤白继续往旁边走。
站在落地窗旁,温迎打开手机。
上面果然有一堆消息,其中几条来自于权特助。
温迎突然想起,自己过来之前还没有和权特助知会一声,对方可能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她点进软件,却发现权特助只是分享了群里的八卦。
她顿时用了然的眼神看向徐鹤白,后者坦坦荡荡,和她对视。
温迎又踢了一下他的拖鞋,徐鹤白笑了笑,俯身吻她的发顶,真心实意地说“抱歉”。
“我提前给权特助发了消息,告诉她你在我这里。”他说,“姐姐如果生气的话,就惩罚我,好不好?”
温迎便勾住了他的项圈,徐鹤白的面孔一瞬间离得很近,望向她的目光含着笑意,像是真的在等待惩罚降临。
她摸了摸他的脸颊,顺便隔着项圈,按了他一下,在徐鹤白的呼吸加重之前,迅速地道:“我要打电话了,你注意一点。”
徐鹤白掀起了嘴角,点头,往后退了些许。
视频被接通,温迎对着镜头打招呼,叫了声“爷爷”。
老者和蔼地微笑,问她吃饭了吗,倒是没问她怎么没有出现在公司。
看来权特助已经打点好了一切。
“吃过了,小白做的饭。”温迎说。
爷爷点点头,温迎和他聊了会天,说出准备好的话:“爷爷,我想和您申请一件事情,之后的两个星期,我们把视频的时间改到中午好不好?晚上的话,我有些事情要处理。”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爷爷笑道,转而问,“和小白吵架了?”
温迎下意识朝身侧看,徐鹤白去而复返,不知何时给自己换了件高领毛衣。
“才没有。”温迎说,将镜头偏斜,也框住他。
徐鹤白弯唇,笑着和爷爷打了声招呼。
“看吧。”温迎往他身边靠了靠,“我们好着呢,就是因为两天没见到他了,我很想他,所以想多和他待一段时间。”
徐鹤白的手已经自然而然地揽住了她的腰身,温迎对着镜头,继续道:“您答应我,不要多想,知道了吗?”
爷爷忍俊不禁地点头:“答应,怎么不答应,迎迎说什么都是对的。”
温迎挂断电话,揽在她腰间的那只手从一只变成了两只。
徐鹤白将下颌搁在她肩膀,贴在她耳侧蹭了一下:“迎迎。”
他突然这么开口,温迎完全没有预料的到,心脏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徐鹤白显然是感觉到了,唇畔的笑意放大,收拢双臂:“我也可以这么叫你吗?”
“当然可以了。”温迎说。
于是他又叫了她一声,语调微微上扬,带着股愉悦:“很好听。”
温迎便笑起来,摸摸他的侧脸:“你的名字也很好听,我很喜欢。”
“嗯。”徐鹤白勾起唇角,拥住她,“迎迎说什么都是对的。”
温迎花掉一分钟时间,回复了其他未读消息,便将手机放到一边。
她指使徐鹤白去收拾了床,把衣物都丢进洗衣房里清洗,换上新的床单。
徐鹤白毫无怨言地听从指挥,大概是因为温迎站了会就觉得腿酸,不得不拖了张椅子过来坐的模样实在悲惨。
他被她谴责的目光看得心生惭愧,在她把坐换成半靠着的姿势时,将她抱了起来,放到散发洗涤剂清香的床铺上。
“姐姐先睡觉吧。”他动作很轻地揉了揉她的腿,在她额头吻了吻,“我去把其他地方也收拾一下。”
温迎自然是不会跟他谦让的,往被子里缩了缩,露出眼睛看他:“那你去吧,不过要快点回来,我一个人睡有点冷。”
其实并不冷,她只是借机提出无理的要求,徐鹤白笑着答应了。
赶在温迎昏昏欲睡之前返回,褪去那件让他很不适应的高领毛衣,把项圈露出来。
他一抱住她就忍不住开始吻她,温迎清醒了些许,摸着温热的皮革表面问:“今天怎么也没有牛奶呢?”
徐鹤白的吻停顿住,他露出困惑的神色,温迎拍了拍他的脸颊,他的表情还没来得及伪装好,又被收敛回去了。
“对不起。”他一天下来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抱歉,最终连自己也不好意思了,将脸埋进她颈间。
温迎笑起来,无奈极了,也纵容极了:“你都没往里面放多少剂量,还每次都自己喝掉半杯,就是想和我多躺一会吗?你可以和我说的,你说的话我不会不答应。”
徐鹤白轻轻应了一声,温迎捧起他的脑袋,揉捏他的脸颊。
“虽然轻易把想法说出口,对你来说还是有点难。”她慢慢地道,“但是没关系,你就算只讲半个字我也能猜出来的,我们之前不是买了留言板吗?你有什么说不出口,又很想让我知道的事情,就在上面画一个小小的符号就可以了。”
徐鹤白弯了弯唇,说“好”,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不知是对着她说,还是告诉自己:“只画一个符号就可以了吗?”
“嗯。”温迎额头与他相抵,闭上了眼睛,“只要是你,我都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