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未见,范尚宫那冷峻的面容依旧,看向温以缇时,那神情仿佛在说她浑身都是破绽,哪哪都不入眼。
然而,温以缇敏锐地捕捉到了范尚宫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
那神色中,有几分可惜,又有几分兴奋,不过,这些于她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
范尚宫虽说嘴上不饶人,言辞犀利,可多年来也未曾做出过真正有损她利益的事情,也不会无端地与她针锋相对,不过是在言语上逞强罢了。
既然如此,温以缇也并不在意范尚宫的态度。
待两人寒暄落定,她便神色平静,有条不紊地开始解释起近来宫中闹得沸沸扬扬的谣言,以及太子妃为何会召她进东宫。
说到关键处,温以缇微微一顿,用隐喻的方式,向范尚宫讲述她与顾侧妃、边良娣之间的交集。
最后,温以缇话锋一转,暗示太子似乎盯上了养济院,这才致使谣言传播。
堂堂太子,坐拥东宫,身负储君之重,怎会容忍流言肆意传播,却毫无作为?
这一切恐怕都是太子故意为之!
温以缇初进宫之时,毫无防备,便曾深陷流言的泥沼,被其狠狠算计了一番,着了别人的道。
时过境迁,温以缇现在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新人。
这一次,她倒是觉得自己借刀杀人,坐收渔翁之利倒也不错。
范尚宫的神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养济院可是皇后娘娘眼下最为重视的,同时也与侯爷相关,容不得出半点闪失。
如今,竟连太子也将目光投向此处,这养济院必定还有什么重要之处她们没有察觉。
想到儿,范尚宫暗自庆幸,好在之前温以缇这丫头郑重地向皇后娘娘阐明了养济院的关键,这才没让它轻易落入太子或是其他势力手中。
想到这儿,范尚宫望向温以缇的眼神中,难得地浮现出一抹笑意,那笑意里带着几分欣慰与赞赏。
她轻声安抚道:“此事我已知晓,你且安心。有皇后娘娘为你撑腰,莫要惧怕太子殿下。至于那些谣言你不必理会,权当是耳旁风。”
温以缇闻言,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脸上满是欣喜,连忙恭敬地说道:“是,多谢皇后娘娘。有皇后娘娘照拂,自然万事顺遂,一切安稳。”
看着温以缇对皇后娘娘这般感恩戴德的模样,范尚宫心里愈发欢喜,看向她的目光也愈发柔和,接着叮嘱道:“这几日,你务必将重心都放在养济院上。此事干系重大,一丝一毫的差错都出不得。”
温以缇忙不迭地点头应道:“是。”
话音刚落,范尚宫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神色一正,对着温以缇道:“近来侯爷怕是会时常进宫在皇后娘娘身边尽孝,你与侯爷相识,且关系不错,便由你来负责接待引领。宫中众人都盯着皇后娘娘和侯爷,你行事一定要万分小心,免得侯爷着了别人的道。”
得!又给自己来活了!温以缇心中暗道。
不过只是简单的接引赵锦年,本就是她司言职责所在,倒也不算繁重。
况且,能与赵锦年时常见面,也有益于他们之间的消息互通,对她而言,可谓是有利无弊。
温以缇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应承道:“是,臣定当竭尽全力。”
那毫不犹豫的态度,甚至带着几分期待,让范尚宫又轻笑了下,随后他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望着范尚宫离去的背影,温以缇突然有些不解,几年前的范尚宫,无论自己做什么,她都能挑出刺来,那可如今呢,竟像是换了个人,对自己开始欣赏与满意了。
与之相反的是,梅宫正曾经相处还算融洽此次回宫后,对她的态度也急转直下。
这两人的态度转变,就像事先商量好了一样,此消彼长。
一个曾经百般挑剔的人突然赞赏有加,另一个原本还算平和的人却变得尖酸刻薄,实在让人捉摸不透,这宫廷里的人心,当真是如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啊~
之后温以缇便坐等赵皇后出手,对于谣言,仿若未闻,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众人见她如此反应,皆是一脸疑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这温司言到底是何意啊?若是真有其事,承认便是,若没有,就该赶紧反驳才是,这般从容到底想干什么?”
“就是说啊,真让人捉摸不透,难不成她有什么依仗不成?”
果不其然,没过几日,赵皇后终于出手了。
这一日,久病初愈的赵皇后在宫道上打了几个嚼舌根的宫女和太监,又罚了几个管理不力的女官。
这一番雷霆手段,让整个后宫都为之一震,众人纷纷警醒,行事说话都收敛了许多。
可赵皇后的动作还不止于此,她又派人将太子召来。
太子匆匆赶来,刚踏入坤宁宫,便听赵皇后的声音尖锐而严厉,“跪下!”。
太子身形一滞,心中虽有几分不甘,但孝道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心头,即便他贵为太子,也不敢违背。
他只能硬着头皮,缓缓屈膝下跪。
自他登上太子之位以来,赵皇后对他这般不留情面的训斥还是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