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守光说辽人生意的背后是蜀王,这句话赵玉书信三成,这三成不是说认为蜀王确实是那个人,而是蜀王最多占了三成的份子。
在益州,大宗买卖不给蜀王殿下分点份子实在说不过去,可如果说蜀王就是背后大佬,那他就不可能从长安活着回来。
大胡子阿里巴巴跟到后堂附近,这里人少了许多,于是他一走过来,便感到一道灵光从身上扫过。
四重天,不算高,但也绝对不算低了。
阿里巴巴若无其事的绕走,仿佛只是路过。
守护后堂的修士百无聊赖的收回目光,看向下一个行人,这种活他一天要干上百次,从未出过一次问题。
远处一个库房的阴影下,一道影子一闪而逝。
农守光经过两层检查和通传,走进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后堂。
“下官,见过大人。”
农守光恭敬的站在一间厢房门口,躬身作揖。
里面迟迟没有回复,他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办法不满。
“是守光啊,门开着,进来吧。”
“谢大人。”
农守光再次躬低了身子行礼,然后才推开门,只是踏过门槛便不再向前一步。
屋内靠窗的小桌上,正摆着一株不该在这个季节也不该在益州盛开的牡丹,而一个妇人正拿着一把精致的小剪,慢条斯理的修剪着几乎不可见的微微泛黄的叶子边缘,只将一个背影留给了农守光。
自己当初在东都看了一眼,十多年都对此花念念不忘,为了能让这盆花在这里盛开,所耗费的银钱甚至足以让一个大修士眼红。
“打扰大人雅兴,实在是事出紧急。”
“无碍,我正准备去上香,突然听到了警哨的声音,就想在这等等你,我来益州这些年,上次听到都忘了什么时候了。”
农守光咽了口口水:“大人,下官,疑似发现了一个对您不怀好意的人。”
“疑似?”
“他自称来自长安白家,要了许多货,有出往长安,有出往东都,但更多的货,要往辽国运。”
修剪枝叶的手停了下来,妇人缓缓转过身,可以看出她已经不年轻了,哪怕保养的再好,脸上也已经明显有了岁月的痕迹。
“长安,哪个白家?”
“他自称是常乐坊白家。”
“都是自称啊。”
“正是,所以,下官觉得此人有问题,想拿下问一问,不过他机敏的很,身手也颇为不错,跳窗逃了,您的卫士们还没找到他。”
妇人款款走到房间正中的圆桌前坐下,提起茶壶倒了两杯水,将其中一杯轻轻往前一推:“你做的很好,此人看起来确实有问题,把门打开吧,茶局关一刻,朝廷的赋税就不知要少多少,咱们做事的,就算不能给陛下分忧,也不能给陛下拖后腿不是。”
农守光点了点头:“下官这就去办,只是怕这小子跑了,偌大的益州,就不好找了。”
“呵呵,守光你想多了,先喝口水,”
妇人招了招手,农守光急忙上前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他若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傻小子,跑了便跑了,说不定哪天他长辈还得押着他回来给你赔礼,若他确实是个麻烦,他又怎么舍得跑。”
农守光恍然大悟:“下官明白了。”
农守光走了,片刻之后,茶局大门重新打开,骂骂咧咧的商队鱼贯而入,负责抓捕的辽人武士全部召回,但一些商人脚夫打扮的机灵兵士却悄然撒入人群,眼光死死的盯住了每一个身穿白衣之人。
阿里巴巴蹲在后堂墙角的阴影中,听着屋内刚刚结束的对话,掏出一个小本本开始记了起来。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若是之前也就算了,可益州参与进来的人实在太多,而且这个世界能上的了台面的几乎没有一个纯粹的二代傻逼,忽略任何一个线索都有可能是销号重开的下场。
毕竟前几天在剑门关,一个小小的四重天妙音海就差点放倒自己。
这个女人是谁?听她言语,似乎跟长安的李桓还有点关系,但赵玉书不信李桓那孙子能有那么强的掌控力,真这么牛逼益州之战根本打不起来。
李桓大概率只是个明面上的托辞,甚至是讽刺。
农守光有一句话很关键,您的卫士们。
辽人。
一个女人,一个辽人,被农守光称之为大人,来益州许多年,而且身份尊贵,甚至不用躲躲藏藏,可以让自己的卫士大摇大摆的在益州明面上去拿人。
这个人官面上的身份肯定不难查。
“等了这么久,不出来见见吗?”
妇人的声音突然从屋内传来。
赵玉书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这种感觉上次出现是在剑门关北,第一次对上妙音海的时候。
她发现自己了?
不可能!
自己的隐匿水平天下少有,别说一个身上毫无灵光波动的普通人,就算是外景大圆满来了都未必能察觉到,除非还有一个类似妙音海那样通过蛛丝等物来物理感知的人物存在。
而自己在妙音海手上吃过亏之后,对这类东西极其敏感,潜入之前早就观察了半天,肯定了这里没有那些古怪的虫子。
她在诈我。
赵玉书一动未动,等待着妇人的发挥,别说你在诈我,就算你真的发现了又能怎样,独孤剑圣在天上盯着,内景不到关键时候没人敢出手,现在就算来个外景大圆满,想留住老子也不容易。
“白公子,你跟着守光一路过来,不就是为了找我吗,怎么此刻又不现身?”
呵,果然是诈我,老子现在是阿里巴巴。
赵玉书一声冷笑,提笔在小本本上额外记了一句话:此人心机深沉,阴险狡诈,精于推算。
妇人右手拿着花剪,左手在袖中紧紧握住一个半月型的玉佩,静静的倾听着周围的动静,过了片刻之后,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此人并没有那么大本事,瞒过外面警戒的修士,偷偷溜到自己身边。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可上心的。
妇人再次修剪起花枝,似乎这件事可以一直做下去。
赵玉书合上本子,离开后堂,跟着人流走出茶局,直奔益州府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