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白羽衣将长寒宫翻了个底朝天,别说玉玺,就连个玉片都没有找到。
印文帝盛怒,当朝罢免了白羽衣女相一职。令其闭门思过,不得参政。
顾冲听到这个消息,本应高兴才对,可不知为何,他却高兴不起来,反而在心中为白羽衣感到一阵可怜与悲哀。
长寒宫他也没有必要去了,如果玉玺真的在那里,白羽衣不可能会找不到。
那这九龙玉玺,到底被罗维藏在了哪里呢?
难道罗维最后留下的字迹只是为了迷惑众人?还是他早有料到,白羽衣一定会抢先自己一步。
顾冲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眯着眼睛仔细回想着罗维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我自幼喜爱墨宝,有几幅得意之作,顾公公可随意挑选一幅,余下的就留给皇太后吧……”
罗维说他自幼喜爱,那这是否可以理解为,时间久远的意思呢?有几幅得意之作,就是说他在告诉自己,玉玺的下落在他喜欢的这些作品内隐藏着。
是了,那新写的几个字,绝称不上是罗维的得意之作。
罗维让自己随意挑选一幅,其余的留给皇太后……
这是在告诉自己,在那些以前的书画中,只有一幅可以找到玉玺,其余的都没有用处。
顾冲坚信自己所想,只不过当时自己未曾看出是哪幅书画之中存有不同,现在若再去,只怕也是不能了。
好在白羽衣被限制了自由,别人又不知道这其中秘密,玉玺藏在无人知道的地方,反而更安全。
或许,宁王会知道其中的一些秘密。
想到这里,顾冲走进卧房,为宁王写了一封密信。
顾冲怀揣密信向宫外走去,到了宫门处,见到那里守卫众多,肖克成也在其中。
“哟,顾公公。”
顾冲笑着指了指前面,疑问道:“这是……?”
肖克成低声道:“顾公公有所不知,皇上有令,文武百官散朝出宫都要检查其身,随身所带物品都要打开查验。”
顾冲脸上露出惊讶之色,缓缓点了头。
肖克成又道:“而且不许宫中之人出宫,顾公公,您可是要出宫吗?”
“不,我只是闲来无事,四处看看。”
“哦,顾公公,您还是快些回去吧,这几日查的紧。”
顾冲点点头,笑道:“行了,咱家走了,肖统领辛苦。”
肖克成呵笑道:“职责所在,顾公公慢走。”
顾冲原本想出宫将密信交给唐岚,但现在看来行不通了。若是守卫见到信纸上无字,必会生疑,反而坏了事。
宫内倒是也可传信,只不过送去宁王那里必会打开查验……
忽然间,顾冲想到了一个办法。随即转身,向着撷兰殿走去。
顾冲信步走来,在殿门外就瞧见小边子与小权子两人正忙碌地清扫着院子。
只见他们一人手持扫帚,弯腰仔细地清扫着地面;另一人则手提水桶,时不时地往地上泼水,以防止扬尘。
顾冲见状,嘴角微微上扬,然后稳稳地站在了殿门口。他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嘿!你们两个,忙着呐!”
两人听到呼喊声,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望去。当他们看到来人竟是顾冲时,脸上立刻露出惊喜之色,急忙拎起扫帚,一路小跑着奔到了顾冲面前。
小边子恭敬地说道:“顾公公,您来了啊。”
说话间,还不忘用衣袖擦去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
小权子则是满脸堆笑,眼神中透着一丝机灵劲儿,抢着回答道:“顾公公,主子她在屋里头呢。这几日啊,嘴里可没少念叨您哟!”
说罢,还调皮地眨了眨眼。
顾冲呵呵一笑,拍了拍小权子肩膀:“我这几日忙的很,这不闲了下来,就来看望你们。倒是你们,也没一个去我那里的。”
小权子委屈道:“顾公公,您那我们又哪里敢去呢,就算我们想您,也只能心中默念,对着佛祖保佑,希望您长生不老……”
“滚一边去吧,学的油嘴滑舌。”
顾冲哈哈笑了出来,这小权子倒是有了几分自己当初的模样。
小春子闻声走了出来,见到顾冲,急忙躬着身子小跑过来。
“顾公公,您来了。”
“春公公,可好?”
小春子苦着脸,尴尬道:“顾公公,您还是唤我小春子吧,在您面前,我哪敢称公公啊。”
“哈哈,我要见九公主。”
“顾公公,您请。”
小春子急忙在前面引路,将顾冲带去了后院。
九公主也知道最近宫中发生了很多事情,较之以往安分了许多。
见到顾冲前来,也没了娇纵的脾气,“小顾子,你怎么来了?”
顾冲微微欠身,“公主,奴才来看看您。”
九公主脸上略显忧郁,叹气道:“还好你有良心,这几日可是闷死我了。”
“公主若是闷了,可以去愉太妃那里坐坐,或者……“
“我自然去了,只是母妃不知何故,这几日总是低沉,对我也不理不睬,若是二哥在就好了。”
顾冲心中暗自窃喜不已,因为就在他尚未开口提及之时,九公主竟然率先谈论起了宁王!
“公主若是对宁王心怀思念之情,何不亲手写下一封书信呢?然后再将其交与官驿之人代为传递过去即可啊。”
说罢,他目光灼灼地望向九公主,期待着她的回应。
九公主眨动着眼眸,似是在思考着什么。片刻之后,她微微颔首,轻声应道:“嗯……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只是本宫主许久不曾动笔写信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下笔才好。”
“这有何难,公主只需写些宫中趣事,再写上一些思念话语即可。”
“也好,你来为本公主研墨。”
“奴才愿为公主效劳……”
这九公主说着不知该如何写,可是真若写起来却是有着说不完的话儿。眼看着已经写满了两页纸张,却丝毫没有停下来之意。
顾冲轻咳了两声,讪笑道:“公主,宁王日理万机,咱们还是少言为好。依我看,不如就写到这里吧。”
九公主抬头看看顾冲,嘟嘟小嘴:“好吧,那就只写这些。”
说罢,九公主便停下了笔。
顾冲一看这哪行啊?你写满了两页,我往哪里写呀?
“要不公主您再写上几句?”
“啊!”九公主诧异问道:“怎么又让我写了?”
“奴才的意思是,您既然去了书信,总要问候一下宁王妃吧。”
九公主恍然道:“哎呀,可不是,你若不说我却给忘记了。若是雪燃姐姐看到,必会埋怨于我。”
顾冲忙不迭地又递上一张信纸,“少写几句便可……”
拿着九公主的书信,顾冲急忙返回了敬事房。
随即,在书信的第三页空白处,顾冲沾着白醋,写下了给宁王的密信。
书信送到了官驿,驿官果然打开查看,随后便将书信重新封好。
“顾公公请放心,书信七日内便可送到。”
顾冲点点头,嘱咐道:“一定不要出了差错,九公主那里,咱家可得罪不起。”
驿官跟着点头,“是,小的明白。”
办完这件事情,顾冲再次回到住处,从柜子中将白羽衣的玉牌取了出来。
白羽衣端坐在琴案前,玉手轻抬,宛如一朵盛开的白莲般优雅地落在那冰冷的琴弦之上。
随着她指尖的舞动,一段低沉而幽怨的琴声如潺潺流水般从她的指间缓缓流淌而出。那琴声仿佛带着无尽的哀愁与思念,又如泣如诉,似乎在向人们默默地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顾冲悄无声息走了进来,白羽衣专注在琴曲中,竟未能发现他的到来。
此曲终了,白羽衣缓缓抬起头来,眼眸之中竟含着点点泪光。
“一曲离愁,两地相思。犹如心头愁云萦绕,又似寂空低声啜泣。你可是心中有怨?才能弹奏出如此哀伤之曲。”
白羽衣猛然回首,见是顾冲,转身将眼角泪痕拭去。
“你来作何?难道只是为了取笑于我?”
顾冲淡淡笑了笑,“我岂是那等龌龊之人。”
白羽衣转过身,轻笑道:“你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罗维临终之际要见你必有原因,或许这玉玺失踪,你也逃脱不了干系。”
顾冲挑起眉毛,不屑道:“你很聪明,但是过于自信。若不是这样,玉玺又何必会丢失?”
白羽衣冷冷声道:“终有一日,我会查个水落石出。”
“但愿如此。”
顾冲撇撇嘴,摊开双手道:“怎么咱家前来,你连杯茶水都这般吝啬吗?”
白羽衣微微蹙眉,缓缓走到桌前,为顾冲倒了一杯清水。
“我不饮茶,清水一杯,不知可否?”
顾冲勉为其难,来到桌前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水。
“你来究竟何意?”
白羽衣随身也坐了下来,她微微蹙着眉头,一双美眸紧紧地盯着顾冲,那眼神之中似乎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戒备之意。
只见顾冲嘴角微扬,轻声说道:“我此番前来,乃是特意给你送来一样东西,只是不知道你收到之后,会不会对我心怀感激呢?”
说罢,他缓缓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牌。
那块玉牌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温润的光芒,顾冲轻轻将其吊起,悬于掌心之中,然后朝着白羽衣缓缓展示过去。
白羽衣原本平静如水的面容在看到这块玉牌时,突然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她的双眼瞬间瞪大,目光直直地落在那块玉牌之上,“我的玉牌!”
白羽衣随之一声惊呼,伸手将玉牌从顾冲手上取走,紧紧攥着贴在了身前,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滚而落。
顾冲摇了摇头,卖好说道:“为了这块玉牌,咱家可是险些丢了性命,辗转多处,才将它取了回来,也算是兑现了承诺。”
白羽衣抬起头,眼含热泪,缓缓说道:“谢谢你。”
“谢就不用了,以后别害我就行了。”
顾冲撇撇嘴,端起茶杯,皱眉自语说道:“这清水就是没有茶水好喝,淡淡无味。”
白羽衣咬了咬红唇,含泪起身,去到一旁为顾冲取来了茶叶。
“你稍待片刻,我为你沏茶。”
顾冲哈哈笑了起来,笑得白羽衣更加难为情,居然红了双颊。
“我以为再也找不回这块玉牌了,你又是在哪里找回来的?”
白羽衣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带着好奇问道。
顾冲故意将脸色沉下来,悲壮说道:“在中州,这块玉牌落入了大刀盟手中,双龙会为了帮我夺回它,战死了数十位兄弟……”
白羽衣低下了头,难过说道:“都是我不好,死了那么多人。”
“也不全是了,皇上让我召集双龙会,也是为了铲除大刀盟。说起来,也算是无意之中夺回了这块玉牌。”
顾冲斜睨了白羽衣一眼,看准时机,幽幽说道:“想当初他们可是为朝廷效力的。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大刀盟知道了太多朝廷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结果到了最后,随便找个罪名,便将这大刀盟铲除了。唉!终究沦为了皇权手中的一枚棋子。”
白羽衣挑起眼眸,凝望过来,眼神之中不免有些凄凉之色。
顾冲的话中之意她何尝会听不出来。
只是她别无选择,满门的血海深仇肩负在她一人身上,她若不去做,又如何报仇雪恨?
顾冲轻轻拍了一下桌子,缓缓站起身,“好了,咱家也该回去了。”
白羽衣质疑道:“怎么这就走了?你不是要喝茶吗?”
顾冲若有所指地慢声道:“你以为咱家真的要喝这口茶,你有这心意,咱家便心满意足了。”
白羽衣跟着起身,虽未说话却将顾冲送到了门外。
“对了,咱家还忘了一件事。”
顾冲挠挠头,回身道:“这几日宫人不许出宫,咱家待着实在无聊。不知明日你可闲着?”
白羽衣苦笑道:“我已身无官职,又怎会不闲。”
“那倒是好得很,明日咱家过来品茶,你来抚琴唱曲,岂不比出宫要强上许多。”
白羽衣微微恼怒,瞪着顾冲。
还以为什么事情,原来他把这里当成茶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