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的记忆很多,而且杂乱,003帮忙理了部分重要的记忆,此时系统放出来,花眠慢慢回忆陡然想起,越无祁不仅是丞相,还是教习原主文书相关的先生。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其中三项俱是越无祁教导。
虽然后者教的并不用心,原主体弱加上太后掌控也没多少精力学习,倒是每月的作业还是要交的。
“.......”
越无祁本就例行公事罢了,少年天子,软弱无能,没做便罢了,知会一声再隔半月再询问一声便罢了,可现在望着轿辇上像是书堂里被点名的学生一般局促不安的小皇帝,一双极为好看的水眸缓慢眨着,思量措辞的模样,越无祁忽然就顿住了脚步。
“陛下,策论是微臣月初布下的,如今都要月末了。”
花眠:“.......我.......”
想起来应该自称朕:“朕,明日,补上。”
花眠略感尴尬,小声问:“可以吗?”
越无祁:“自是可以。”
花眠点点头。
越无祁却不曾离去,抬头望了望天色,乳白的云层遮住阳光,空中微风浮动,倒是个不错的天气:“天色尚早,臣看着陛下写吧。”
“南角亭,陛下用过午膳后来找微臣。”
花眠:“......”
策论题目是什么来着?
一个午膳,花眠食不知味,捧着一本古文字的策论书临时抱佛脚,大虞国行书必须有规范,且不能用白话,花眠看书倒是不吃力,写起来或许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南角亭在靠近南边宫墙的一处花园内,人造小池流水潺潺,花眠慢吞吞挪过去坐好,彭公公将带来的御用笔墨纸砚铺开,便又站得远远的去了。
花眠张了张唇,此时也不是那么讨厌彭公公了......
亭子里就剩下不知从何处落笔的花眠,还有监督般盯着笔尖看的越无祁,花眠落笔,越无祁的目光便随着她的笔尖移动,大有看看她能写出什么东西来的模样。
花眠:“......”
这般被盯着,中午看的一点策论内容遗忘的干净,花眠写了几个字,抿着唇抬头有些气恼地盯着越无祁,恰好对上男人抬起的视线。
“陛下,怎么不写了?”
花眠:“.......”
她顿了顿,直言道:“你先别看.......”
越无祁扫了眼上等宣纸上的寥寥几字,又抬眼看来,眸光动了动,恭敬地说:“臣知道了。”
花眠不觉满意,抿唇不语。
南角亭偏远安静,靠近南边的宫墙,许是许久未曾修缮管理,红墙边长起了一簇簇杂草,风吹来时,半黄的杂草叶片簌簌作响,隐隐露出墙下的一个洞来。
洞口不大,宫墙没被修缮,洞口周边墙体脆弱,有越扩越大的风险。
花眠策论没有思路,盯着那洞口看了一会,胡思乱想自己钻进去是不是就可以跑出皇宫。
走神很快被发现,越无祁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一个狗洞,陛下的心思写在了脸上,越无祁忽然出声:“陛下想出宫玩?”
花眠吓了一跳,目光收回来盯着自己的策论,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丞相问的是什么,立即否认:“没有。”
越无祁不再言语。
阳光隔着白色的云层,光线并不强烈,他望着眼前拿笔踌躇落笔的少年天子,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提出看着陛下写策论的话来,当时心中微动,便顺着心意提出了。
就连问陛下想不想出宫都是随本意问出。
没有目的的事他鲜少做,如今却仿佛做了不止一次,从陛下变得不一样之后开始。
小皇帝依旧弱小无能,却渐渐学会了反抗,拥有了自己的情绪,会不高兴,会无措,聪明了些,还知道利用他来权衡姜氏权势。
越无祁陡然想起姜氏一族隐藏起来的秘密,或许这个秘密不在景阳宫,而在小皇帝身上。
探究的视线落在身上,花眠有了一点策论题目的思绪,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宣纸上了,全然无知无觉,写到最后,一个时辰过去了,花眠收尾,松了口气,抬眸:“......朕,写好了。”
越无祁的目光还没收回,花眠下意识蹙起了眉,不自觉挪着凳子坐远了些,双手将宣纸往前推了推。
纸张拿起的声音,越无祁的视线停留在策论上,花眠不自觉又紧张了起来。
男人一言不发看着,片刻后将宣纸轻轻一合,来不及说什么,不远处传来彭来尖锐的嗓音:“小侯爷,陛下和丞相在亭子里。”
“我知道,我来找陛下。”一道年轻的男声隐约传来。
“奴才这就去通禀。”
彭公公步履匆匆走来,越无祁抬手将宣纸轻轻放在桌上,周身气息一下子恢复了冷淡。
“陛下,小侯爷求见。”
武宣侯姜梁之子姜晟,姜太后的亲侄子,少年有成,在军中任职,弱冠之年,已经是四品都尉,自己得来的功勋。
姜太后有计划让姜晟做禁军侍卫统领,想来不久就会下达任令。
花眠看了眼越无祁:“让他进来。”
姜晟大步迈近,腰间别着长刀,身量高挑,承袭了武宣侯夫人的容貌,长相偏阴柔的俊朗。
姜晟径直走上亭子停下,目光在花眠的脸上逡巡一圈后,才不紧不慢地行了个礼,眼底不见丝毫恭敬:“陛下。”
“微臣刚从姑母那里出来,想着便来看看陛下,”姜晟眯起眼似含着笑意,“不想,丞相也在。”
越无祁态度冷漠,姜晟习以为常,从怀里拿出一个木盒:“听姑母说,陛下前段时间刚病了一阵,微臣刚从南叶城回来,南叶城有一座香山寺求符很是灵验,此行恰好臣为陛下求了一个平安符。”
说着,姜晟将盒子打开,一个红色绣花香囊安静地躺在里面:“陛下,平安福在香囊内,里面还放了些安神的香料,陛下可随身携带。”
003扫描过后道:“一些让人打喷嚏的药粉,平安符是一张桃花符。”
花眠没接,姜晟笑时,五官显得越发阴柔,将盒子放在了桌上:“陛下记得戴,这是微臣的一片心意。”
原主的记忆里,诸如此类的恶作剧繁不胜数,先帝在时便是如此,后来武宣侯权利削弱,姜晟便不在京城当差,入宫少了,这样的事情便也少了。
木盒敞开着,浅淡的香味飘在空气中,越无祁微微敛眸,分辨出里面的东西,无伤大雅,只是......
姜晟满怀期待等着小皇帝佩戴的模样,存了戏弄的心思,姜家掌控至此,是早已知晓的事情,越无祁没有觉得诧异,只是心中却并不觉得舒坦。
望了眼天色,越无祁起身:“陛下,天色不早了,今日的策论微臣便拿回府中批阅,明日微臣再来。”
他起身,刻意地一般抽出宣纸,恰好将木盒一角掀起,盒子掉在地上,里面的香囊掉出来沾了一地的尘土。
姜晟笑意消散:“你!”